151 走漏風聲(一)

吳氏面沉如水:“你要想去說,就去,反正我不去!”周明悅還是個孩子,沒必要鬧到周夫人面前。再說,周夫人要掌管如意繡坊,煩心的事夠多了,爲何還要去給她添亂,她做不到。林志平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幽幽嘆口氣,他就提議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去找周夫人,哎。

翌日清晨,林冬嫺在看到花蕊時,她頂着兩隻紅腫的大眼睛。她似有若無的遞給周明悅一個眼神,只見她不緊不慢的朝花蕊走過去,還沒開口就被花蕊的話堵住了:“周姑娘,你身份尊貴,日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這話把周明悅想道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掉頭瞪了林冬嫺一眼,哼,這就是她的好嫂子。

周明悅氣鼓鼓的走開了,不去看花蕊。反正本來就不喜歡她,她一點都不把軒哥哥放在心上。連去縣衙接軒哥哥都不樂意,難怪軒哥哥第二天早上就走了。林冬嫺忍不住以帕掩面微笑,周明悅趾高氣揚的樣子,活像一隻高傲的孔雀。

花蕊直勾勾的盯着她,林冬嫺乾咳了幾聲:“嫂子,你別跟悅兒一般見識,回頭告訴周夫人,讓她嚐嚐厲害。我還有事,不陪你了。還有昨晚,謝謝嫂子的好意,我心領了。”擡腳就走開了,留下花蕊一人若有所思的站着,望着林冬嫺離去的背影,低首垂眸,眼底一片陰霾。

林冬嫺還沒想到辦法混進易府見薛氏一面,就見悠悠眼淚汪汪的出現在她面前。林冬嫺心頭一震,還有姑娘們在,遞給春玉一個眼神,立馬拉着悠悠走出去。蹲下身子,親暱的哄道:“悠悠,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悅兒又欺負你了?我這就帶你去找她!”

同時在心裡把周明悅罵了好幾遍,悠悠還是個小不點的孩子,難道就不能讓着他。每天都要爲他們倆的事煩心,這樣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受不了的發瘋了。等到院子了,悠悠猛地停住腳步,雙眸緊盯林冬嫺:“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着她,孩子的眼神是最天真的了。

林冬嫺的心猛地一縮,要說沒告訴的他的就是林覺成親一事。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家裡林中平夫妻還有花蕊和周明悅都知曉,但她反覆叮囑他們不許告訴悠悠。應該沒人會告訴他,肯定不是這件事。在心裡把這個念頭去除了,其他的事都好說。

林冬嫺輕笑着蹲下身子:“悠悠,姐姐能有什麼事瞞着你,你是不是聽誰胡說了什麼?”帶着些許試探,頗爲好奇悠悠這話何意?悠悠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讓林冬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見悠悠低頭垂眸,林冬嫺喚了聲:“悠悠,悠悠,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有什麼話不能跟着姐姐說?”看來八成又是周明悅惹得禍,這丫頭還真的沒辦法說她。看在她請金奎夜尋找薛氏的份上,林冬嫺就沒法下狠心的責怪她。況且她還是個孩子,周夫人對她寵愛有加,加上就只有她一個閨女,在家裡嬌慣壞了。

難免跟悠悠會發生衝突,讓她夾在中間頗爲難受。誰知悠悠驟然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難道她看錯了還不成,悠悠到底爲什麼哭泣?“姐姐,林叔叔成親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在林冬嫺以爲悠悠不會告訴他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他淒涼的聲音。

林覺成親被他知曉了,林冬嫺心田一震,趕忙追問道:“悠悠乖,告訴姐姐,誰告訴你這件事的?”悠悠咬着牙:“姐姐,你別管我怎麼知道這件事,我就想問你,爲何要瞞着我?林叔叔成親這麼重要的事,偏偏就瞞着我一人,是不是?”

放假去找林覺,跟他待在一起,他什麼都沒說。還在幫他尋找娘,如今看來,怕是沒希望了。林覺都成親了,再也不能娶他娘,做他的爹了。悠悠心裡別提多失落,還有更多的是對林冬嫺的怨恨,平日裡對他們那麼好,看來都是裝出來的,假模假式,真讓人討厭。

想到此,悠悠就用力的掙脫林冬嫺的束縛,身子快速的往後退。林冬嫺嘴角微揚,勾出一絲苦笑:“悠悠,你聽我跟你解釋。”伸手試圖再次抱着他,可惜悠悠對她避之不及,根本不讓她近身。悠悠嚷嚷道:“你別過來,別碰我,我不喜歡你了,我討厭你。”

眼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脫眶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林冬嫺別提多難過,很想把悠悠摟進懷裡哄着。這件事她沒告訴悠悠,那是爲了他好,怎麼就不能聽她解釋。悠悠兩隻胖乎乎的小手不斷的擦拭眼淚,接着就在她的眼皮底下飛快的跑出去。

娘找不到了,他還能依靠林叔叔,他們倆一起等着薛氏回來。可如今卻得知林覺成親的消息,將來他會有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會再對他跟之前一樣疼愛。悠悠的心絞成一團,疼的厲害。

恰好聽到聲音的林志平和吳氏跑出來詢問一番,得知林覺成親的事被他知曉後,互相看看,非常吃驚。“不應該啊,冬嫺,我和你爹絕地沒有告訴他,難不成是周姑娘告訴他的?”只是吳氏的猜測而已,並沒有得到驗證。

“娘,我不知道。”林冬嫺失落的搖搖頭,又道:“眼下還是把悠悠找回來要緊,萬一他出什麼事,等薛姐姐回來,沒法跟她交代。還有大哥怕是還不知道,興許悠悠去找他了也說不定。”

吳氏聽完,立即盯着林志平:“你還杵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把悠悠找回來,先去找覺兒,告訴他這件事。若是悠悠沒去找他,你們倆就一起出去找悠悠,務必要把悠悠平安的帶回來,可別出什麼事了。”吳氏和林冬嫺還要進去看着姑娘們,只有林志平一個人算無事可做。

林志平撓撓腦袋:“可是倩影,我還要做午飯,姑娘們總不能餓着肚子。”有不少姑娘們中午在刺繡館吃午飯,不回去,若是林志平出去找悠悠,要是趕不回來,沒人做飯也是個問題。就在他們發愁的時候,身後傳來花蕊弱弱的聲音:“爹孃,要是你們不嫌棄的話,午飯就要讓我來做吧!”

吳氏聞言,面露喜色:“花蕊,怎麼會嫌棄呢,軒兒他爹,你就快去找悠悠。”林冬嫺跟着鬆口氣,看着林志平飛奔而去的背影,在心裡默默的祈禱,悠悠別做什麼傻事。花蕊平日就在屋裡做做衣裳,午飯都是林志平一人做,有些時候吳氏會去幫忙。林志平跟花蕊兩人在廚房做飯,怕別人說閒話。

這不,林志平不在了,花蕊主動擔起這個責任,讓吳氏高看她一眼。臨走前,再三回頭朝她笑笑,等會她會找時間去幫花蕊一起做午飯,不會讓她一個人忙着。花蕊眯着眼送着林冬嫺和吳氏離開,她回屋換身衣裳就去廚房擇菜,準備午飯。周明悅對這一切渾然不知,她還在屋裡指導姑娘們學習刺繡。

等到午飯的時候,林志平還沒回來,林冬嫺有些擔心,走到吳氏跟前,小聲道:“娘,要不然我出去找找悠悠。”“冬嫺,娘知道你擔心他,你爹去找你大哥,他們倆一起去找,應該很快能找到。你就別跟着添亂,要是你走了,春玉可沒法應付那羣調皮的姑娘,聽孃的話,有你爹他們在,不會有事。”吳氏信誓旦旦的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林冬嫺很想問問她哪來的自信。

終究還是忍住了,對着她點點頭。吳氏會心的笑笑,轉身去幫花蕊給姑娘們盛飯。直到傍晚姑娘們走的差不多了,林志平依舊沒回來,林冬嫺可等不及了,匆匆忙忙跑去跟吳氏說一聲。吳氏眼中閃過濃重的心疼,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冬嫺,娘知道你重情重義,飛去找悠悠不可,再怎麼說,也要吃過晚飯,填飽肚子纔有力氣去找,是不是?”

重重的嘆口氣,這丫頭難爲她等了一天,只是總不能空着肚子去找,這樣她會心疼。林冬嫺聞言,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伸手挽着吳氏的胳膊,母女倆朝廚房走去:“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等吃完飯我再去找悠悠。”

話說林覺從林志平口中得知悠悠跑出去的消息,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再聽他說起悠悠知曉他成親的事,就更加愧疚。他一直都在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悠悠,沒想到他提前的知曉。

林志平躊躇的搓搓手:“覺兒,也不知怎麼的,就被悠悠知曉了。我和你嬸嬸交代過,讓他們別告訴悠悠。也不知道誰告訴他的,覺兒,真是對不起,都是我們沒看好悠悠。”

林覺之所以把悠悠放在他們家,那是因爲對他們信任,眼下這份信任被他們給辜負了,悠悠跑沒了。就一會的功夫,他再跑出來,早就沒悠悠的人影。一條街都找遍了,還是沒有,只能快速的跑來找林覺,兩人商議商議開始滿大街的找悠悠。都大晚上了,還是沒找到他人,要是他有心躲藏起來,他們叔侄倆怕是找不到。

林覺見狀忙催促林志平回去,“三叔,你都幫忙找了一天,也累了,快回去歇着。三嬸她們怕是會擔心你,快走吧!”見林志平站着沒動,他上前推了他幾下。林志平皺着眉頭:“不行,大晚上的悠悠一個孩子能躲到哪裡去,天冷了,要是凍着,那就不好了。覺兒,你再仔細想想,悠悠能去哪裡?”

他還是不死心,要跟林覺一起找到悠悠纔回去。要不然就算回去,吳氏和林冬嫺也一樣會擔心悠悠,指不定她們倆會不睡覺,大晚上的一起出來找悠悠。周明悅吃過晚飯,要回屋睡覺,纔想起來,擡起頭四處尋找,沒悠悠的身影。再看看林冬嫺和吳氏的臉色不太好,花蕊還是跟之前一樣,板着臉,她見怪不怪。

於是花蕊挪到林冬嫺身邊,輕輕拉扯她的衣袖,小聲道:“姐姐,悠悠人呢,我怎麼到現在都沒看到他,是不是去找他爹了?”悠悠嘴上總是掛着林覺,林覺,周明悅已經默認林覺是悠悠他爹,這會說着一點兒都不覺得變扭。反正她也有乾爹了,也不怕跟悠悠比較。

說起來她還要感謝悠悠,要不是被他整天掛在嘴邊的爹刺激了,她也不會鼓起勇氣讓金奎夜做她的乾爹。這樣說起來,悠悠可是她的大恩人,等下次回家,去街上給悠悠買兩身衣裳還有八寶齋的糕點謝謝他。林冬嫺用眼角的餘光瞄到吳氏和花蕊收拾桌子,她立馬起身牽着悠悠的小手離開。

花蕊這會心砰砰直跳,收拾碗筷的手跟着停下來。吳氏善解人意的讓她回屋歇着,林志平不在家的這一天,花蕊受累了。花蕊聽到這話,沒有矯情的拒絕,放下碗筷,就匆忙回屋歇着。林冬嫺走到桌邊點起燭光,周明悅一臉的茫然,怎麼了,是發生什麼她不知曉的事了嗎?

“姐姐,你別這樣盯着我看,怪嚇人的。”說着反手抓起牀頭的枕頭放在懷裡對着林冬嫺,生怕她再往前一步,實在林冬嫺的臉色太難看,陰沉着一張臉,好像周明悅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林冬嫺蹭的走過來一把奪過周明悅懷裡的枕頭,隨手就扔到牀上去。

周明悅憤怒的握緊拳頭,仰着頭:“姐姐,你這是做什麼,我又沒惹你,你朝我發什麼火?”接着還伸手小手準備對着林冬嫺撒嬌,還沒開始,就被林冬嫺躲過去了。“你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你告訴悠悠,我大哥成親了。”林冬嫺咬牙切齒道,若是可以,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質問。

周明悅眉頭微凝,緊接着搖搖頭:“姐姐,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告訴悠悠。再說你再三的叮囑我,不能告訴悠悠,我怎麼可能不聽你的話,跑去告訴他。而且悠悠一旦知曉,肯定很傷心,雖說平日我喜歡逗着他,可也不至於真的讓他傷心。

姐姐,你是說悠悠知道你大哥成親了,所以纔會一整天不在這裡,那他去哪了,要不要緊?”一連串的追問頓時讓林冬嫺鬆口氣,看來不是周明悅告訴他的,那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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