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妥協

林志妙之所以答應嫁出去,並不是全是一時衝動,而是下午她去找林清和打探。問他們夫妻倆出去做什麼,他只是敷衍說出去散散步,沒有提起後山的周明沐。不用想也知曉,周明沐沒答應娶她。她嫁過人,還小產過,會有人娶她纔怪。都是她奢望了,以爲會有人不介意她的過去,娶她過門,對她一心一意。

這個幻想應該打破了,林冬嫺幫過她大忙,這次的確趙氏做的不對,她的親事還輪不到趙氏來插手。聽林清和提起,林蓮和林荷之所以一個離家出走,一個嫁到鎮上做姨娘,都是拜趙氏所賜。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林冬嫺再被趙氏給賣了,作爲趙氏女兒的她只能選擇這條路。

況且她在孃家好些日子,有些出去透透氣,都能聽到村裡人在背後數落她,是個被休棄的破鞋,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她不能選擇爹孃,也不能選擇親事,只能接受命運的安排。一大清早,林冬嫺就早早的醒了,別說剛搬來鎮上,她還有些不適應,晚上睡不着覺。

打開門,看到林軒坐在院子裡看書,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嘿,大哥,起那麼早。”“你起來了,正好,我有事跟你說。你跟錢達…”林軒不放心的再三提起來,林冬嫺當下皺着眉頭:“大哥,我不是跟你說的很清楚,我跟他不可能,你就別胡亂的幫我們牽線,再這樣,我就生你的氣,不理你了。”

故作生氣的板着臉,林軒聽完連忙放下手裡的書,豎着手說道:“冬嫺,別生氣,大哥知道了,以後絕對不再提起。只是爹在老家怕是不合適,我們要不要去勸勸娘?”把林志平一個人扔在清平村,的確說不過去。雖說最近他對她有些不滿,不過能理解,誰讓他對趙氏孝順。

“大哥,不用跟娘說,你覺得娘會聽我們的話,還是算了。我一會吃完飯,就趁機溜回去,把爹接上來。至於大哥你,就安心在家讀書,明日就要去私塾了。”林冬嫺的話說的林軒有些心動,“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回去?”這樣他還能去見錢達一面,勸他對林冬嫺死心,別再想着她。

林冬嫺還要去後山找周明沐,當然不會帶着林軒一起走,一溜煙的跑走了,就說了句不需要。錢達天沒亮就起來給周氏煎藥,別說昨晚太嚇人了,周氏就冷不丁的往門口撞過去,要真的有什麼意外,他該怎麼辦?聽到屋裡周氏的咳嗽聲,他趕忙放下手裡的扇子走進去,關切道:“娘,你怎麼樣,頭還疼不疼了?”

還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被周氏一下子避過去,別過臉暫且不想見到錢達。知道周氏還在生他的氣,錢達沒說什麼,只要她醒了,大夫說再喝幾服藥,好好休養就沒事了。錢達端來的湯藥,周氏看都沒看一眼,就繼續閉上眼睛睡覺。“娘,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放心,我聽你的話,不去想林冬嫺了。你讓我娶林月娥,我就娶她。你快把藥給了,對身子好。”

錢達剛說完,周氏就睜開眼睛:“你說的話當真?”還帶着一絲懷疑,他有那麼同意就妥協,乖乖聽她的話。得到錢達的保證,周氏才勉強的端過藥喝下去。林冬嫺駕着牛車到家時,林志平正坐在門口發呆。趙氏見林冬嫺回來了,別提多生氣,剛準備出門去找她算賬,罵她一通,就被林志妙攔住。

“娘,別去找冬嫺的麻煩,就當給我積德,好不好?”林志妙這話說的,趙氏氣的牙癢癢,只能作罷,轉身進屋去。林冬嫺朝門口的林志妙笑了笑,就轉過頭走到林志平跟前:“爹,我來接你了。”林志平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你娘怎麼沒來接我?”

還指望吳氏來接他,真是做夢,林冬嫺嘆口氣:“爹,你不是不知道孃的性子,你就別跟她一般見識,好了,我們走吧!”都給他臺階下了,還想怎麼樣。不過臨走前,林冬嫺去後山找了周明沐,讓他一起去鎮上,正好牛車可以帶他的野豬,一舉兩得。

林志平沒想到又看到周明沐,身後還揹着一頭野豬,沒想着上前幫忙,他還生着氣。林冬嫺走過去要幫他一把,被他巧妙的避過去,周明沐把野豬放在牛車上,林冬嫺三人就趕往鎮上。路上林志平不好問出來,爲何要帶着他一起走。到後門了,林冬嫺停下牛車,望了林志平一眼:“爹,到了,你進去吧!”

等他下牛車後,林冬嫺駕着牛車帶着周明沐就走了,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後門口。林冬嫺沒開口說話,周明沐也沒主動。等到了如意繡坊,林冬嫺下了牛車。“周明沐,你去把野豬賣了,回頭來接我。”撂下這句話,林冬嫺就走進如意繡坊。周明沐劍眉微挑,這丫頭還真的信任他,不害怕他把牛車給賣了。

夥計急忙迎上來:“林姑娘,你來了,掌櫃早就等着你了。”周夫人笑着拉着林冬嫺坐下:“林妹妹,我的一百件衣裳做好了,就等着你來取呢!”“那敢情好,周夫人,待會我就拿走,回頭把剩下的錢送來。”林冬嫺把衣裳送給金奎夜,從他手裡拿到錢才能送過來。

周夫人擺擺手笑笑:“林妹妹,我還信不過你,沒事。對了,你二伯母近來鬧着要回去,正好你來了,幫我勸勸她,大夫說她的身子沒好利索,不能下地走動,否則日後要落下病根。還有你大姐看過她,要把她帶走,她沒答應。”林荷當然來探望過梅氏,那可是她親孃。

林冬嫺再三對着周夫人作揖感謝,“林妹妹,你要是再這樣的話,就真的見外了。我可是拿你當妹妹對待,你快去看看她吧!”周夫人催促道,梅氏還真是可憐。林冬嫺急忙起身:“多謝周姐姐,那我就先走了。”梅氏正躺在牀上呆呆的望着窗外,聽到有腳步聲,連忙用衣袖擦拭掉落下的眼淚。

林冬嫺推開門進去,喊了聲:“二伯母,我來看你了。”聽到熟悉的聲音,梅氏猛地驚醒爬起身:“冬嫺,冬嫺,你來了。”“二伯母,你快躺下,別激動,我來看你了。對不起,家裡最近有點事耽擱了,這纔有空來看你。”

林冬嫺上前握住梅氏的手,打量起來,她的氣色不錯,臉上有些肉了,不像之前只剩下骨頭架子了。讓人看着別提多心疼了,有周夫人照顧,她很放心。梅氏一聽這話,趕忙開口:“冬嫺,你忙你的,要是沒空就別來鎮上看我。”林冬嫺幫她的已經夠多的了,不能再因爲她耽誤了家裡的事,連累她被林志平和吳氏責怪,那就不好了。

跟梅氏寒暄一番後,林冬嫺就要走了,梅氏依依不捨的拉着她的手,擡起頭懇求道:“冬嫺,你帶我一起回去,好不好?”總待在這裡,梅氏過意不去,白吃白喝周夫人,憑什麼啊。“二伯母,大夫囑咐過了,你暫時還不能下地走動,只能躺在牀下歇着,你放心,等到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我會來接你回去。”

林冬嫺鎮上的事還沒處理好,另外把梅氏帶走還要跟林荷商量下,要是貿然的把她帶走,不合適。梅氏眼巴巴的望着她離開的背影,再次不由自主的落淚。都怪林志武,他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做的都是什麼事,就爲了錢,把她害成這樣。當然林冬嫺不會告訴她,林志武從王明軒手裡騙走了二百兩銀子。

周夫人笑着送別林冬嫺和周明沐,他們帶着一百件衣裳到三元賭坊,金奎夜很爽快的把錢給了他們,當然少不了一人給他們五兩的辛苦費。林冬嫺推辭道:“金老闆,你這就見外了,你免了我二伯的賭債,還讓周夫人救下我二伯母,我感謝你還來不及,萬萬不能再要你的錢了!”

金奎夜哈哈大笑起來:“林姑娘,你知道嗎?外面這世道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這錢是你應得的,快收下,要不然我可不會告訴你,林志武身在何處?”周明沐的五兩銀子小廝遞給他後,他就收下了,沒推辭。聽說這話後,林冬嫺立馬抓着金奎夜的衣袖追問道:“金老闆,你真的知道我二伯在哪裡?”

“那是當然,林姑娘,我還會騙你不成,我金某人可是真心把你當做朋友。”金奎夜認真的笑道,林冬嫺意識到不對勁,趕忙鬆開手,訕訕的笑笑:“金老闆,那我就收下了,你快告訴我,我二伯現在在哪裡?”金奎夜給小廝使眼色,很快林志武就被小廝帶上來。

林冬嫺這才知曉,他從王明軒手裡拿到二百兩銀票,又來三元賭坊賭錢,指望着贏錢,沒想到輸的更多。輸了錢不說,還讓金奎夜去王府找王明軒要錢,你說可能嗎?欠三元賭坊錢的人是林志武,跟王府可沒關係。就等着林冬嫺來,讓他把林志武帶回去,好好看着,要是再過來賭錢,他就決不輕饒。

林冬嫺再三感謝金奎夜,跟周明沐兩人把昏迷不醒的林志武帶上牛車。周明沐一路上沒說話,現在來了句:“爲什麼要帶他離開?”林冬嫺愣住了,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隨後笑着解釋道:“他畢竟是我二伯,我總不能不管。這次送回去後,我會讓爺爺好生管教他。”

兩人把錢送到如意繡坊就一起回去清平村,本來周明沐準備跟林冬嫺一起回去,被她拒絕了。“等到你什麼時候有空,記得來鎮上找我哈。”望着周明沐離開的背影,林冬嫺忍不住開口說道。周明沐停下腳步,沒轉身,稍後繼續往前走,相信他肯定聽清楚了。

趙氏上來就會對林志武劈頭蓋臉的一頓亂打,發泄後被林志妙扶着坐下,林清和當然要問清楚,在哪裡找到林志武,得知又是在賭坊,氣的不行。“爺爺奶奶,我把二伯交到你們手中,下次再有什麼樣的事,我可管不了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林冬嫺該做的事都做了,林清和和趙氏身爲林志武的爹孃,有責任和義務管教好他。“等等,梅氏爲什麼不回來?還有你要去哪,你們一家都搬到什麼地方去了?不能一直瞞着我們。”趙氏叫住林冬嫺,想想林志妙還有五六日就要出嫁,她就心疼,百般不捨。

“奶奶,二伯母很好,等身子好了,自然會回來。你就別操着閒心,再說,二伯母就算回來,我看奶奶也不會照顧她,還是讓她留在鎮上好好養好身子要緊。至於我們家搬到哪裡,都分家了,奶奶就別那麼多了。”林冬嫺說完就要走,趙氏伸手準備打她,被林志妙攔住:“娘,你這是做什麼,冬嫺說的又沒錯,我送送她。”

同時給林清和使眼色,讓他看着趙氏,別讓她亂來,傷了林志平的心。趙氏剛要追上去就被林清和拉住:“你還閒這個家不夠鬧騰,是不是?”“你這個死老頭子,你快鬆開我,不能就這樣讓冬嫺走了。我還問清楚,老三家到底搬到哪裡去了,你快鬆手。”

趙氏要不是看在林清和的腰還沒好的份上,絕對不會輕饒他。林清和死死拉着她的手不鬆開,氣的趙氏一通破口大罵。林志妙愧疚道:“冬嫺,對不起,我孃的性子怕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你多擔待些,別跟計較。另外替我跟三哥道個歉,讓他別記恨娘。”

“姑姑,我知道,這跟你沒關係,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該回家了。”林冬嫺微笑的仰着頭朝林志妙揮揮手,本想告訴林冬嫺她要出嫁了,轉念一想,並不是光彩的事,還是算了。等林冬嫺趕回鎮上時,見林志平站在門外,不由的上前:“爹,你沒進去?”

轉頭看了她一眼,沒進去,怎麼可能,還不是被吳氏趕出來,連林軒都沒出聲幫他誰句話。他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林冬嫺得知後,一把拉着他就推開門進去。吳氏正坐在院子刺繡,林軒在邊上看書,母子倆聽到腳步聲,紛紛擡起頭。林軒給林冬嫺使眼色,告訴她吳氏心情不好,別惹她。

兄妹倆心有靈犀的找個藉口離開,讓林志平跟吳氏單獨說話。林軒滿臉愧疚的望着林冬嫺:“對不起,都是大哥不好,不能幫家裡做事,害得你一個姑娘家出去爲家裡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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