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雪祭

圖坦從火季轉入水季,這綿延的雨無休無止,彷彿沒個盡頭,似乎要澆灌出一個江南來。

府內的鏤花地磚發揮了作用:水還來不及積聚成淌便小股小股的嘩啦流進了水溝,地磚鏤空處,醞釀了一個夏季的草籽抽了芽,長出綠油油的葉子來。

就在凌霄以爲它們要開花的時候,不期然竟下起了雪.

漫天飛舞着溯雪,灰白的天空像是被撕破的枕頭,洋洋灑灑飄飛着鵝毛似地雪片,季節倏忽滑入隆冬。

凌霄仰着脖子站在空地,看晶瑩的雪花從天而降,如同翩躚的玉蝶,悄無聲息地落在綠葉上,漸漸將它覆蓋。

凌霄蹲身將綠葉小心翼翼地從雪堆裡拯救出來,她那樣輕柔,彷彿是伺弄一個出生的嬰兒,這一番惜花的心情恰逢落在另一個人眼裡。

“這花,是要被雪捂上一個冬季才能開的。”

凌霄回頭,看到一襲月牙白長衫的拉繆站在一棵花樹下。

冰天雪地裡,依舊是一襲單衣的拉繆顯得仙風道骨:長長的睫毛上落了幾片飛雪,在眼眶下覆上淺淺的灰影,水藍色的瞳仁如同潺潺春水,流瀉出脈脈溫情,將皚皚白雪染上淡淡暖意。

“下雪了。”凌霄笑着,一張嘴便呼出一大團白霧。

此刻的凌霄,裹在厚厚的棉襖裡,不復纖弱空靈,笨拙憨厚的神態自是一番趣味:漆染般的烏髮上頂了一層薄雪,彷彿戴了一頂雪白的狐裘帽;凍得粉嘟嘟的鼻尖,合着精巧秀氣的五官,像足了雪原上的某種生物,惹得拉繆忍俊不禁。

“嗯,歲盡年末了。”雪花夾着嫣紅的飛花落在他烏黑的發上,蘆花一樣的飛絮,輕煙一樣的朦朧,凌霄忍不住半眯了眼睛,拉繆似乎是站在雲端俯瞰人間的神祗,周身閃耀着聖潔的光。

“可有茶?”拉繆施然一笑,那兩汪湛藍的湖水瞬間有了熱度,雪花飄落在湖面瞬間消融。

凌霄點點頭,將他請到室內。

對門而設的一桌兩椅,既可將百草園裡的雪景盡收入眼中,又背風,不比別處更冷。

桌上放着一隻煎煮中藥的鎏金獸足小銅爐,爐頂正炮製着一劑草藥,爐火正旺,烏黑的沙鍋中咕嚕嚕直響,靜謐中有些歡快的湯水翻滾聲,帶着幾分歡欣,就像此刻凌霄的心情。

凌霄找來一小罐茶葉,自己沒有喝茶的習慣,所以香薷送來這罐貢茶也就存下來了,正好招待貴客。

凌霄一面備水拿茶壺,一面用餘光悄悄看着對面的拉繆。自從那夜一別,在這府中竟鮮少有機會再見,好多次凌霄從丌克那裡出來,經過拉繆所在的管事房,都忍不住駐足側耳傾聽內裡的動靜。在廊下傻站了許久,那房裡只有透過紗窗的鵝黃燈光昭示着裡面有人,靜得沒有半點聲息。往往直到丌克房裡走動的腳步聲驚擾了凌霄,既害怕被人撞見,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覲見,凌霄在傻等了幾次之後只能滿心惆悵的離開。

今天,拉繆真真切切的就坐在對面,望着門外的雪景出神,凌霄有種做夢般的恍惚,手一抖,銀匙裡的‘東海龍舌’灑了小半在桌面上,這細微的聲響也將拉繆從沉思中驚醒。他接過凌霄手中的杯具,動作熟稔優雅,吟詩作畫般讓人心曠神怡。

凌霄連忙從銅爐上端下煎煮的藥,不小心燙了手,慌忙將藥罐放在桌上,雙手揪着耳朵,口裡忙不迭呼氣,樣子滑稽可笑,果然,他笑了。

罐中湯水一經劇烈晃動,藥材的苦澀味道瀰漫了小屋。

拉繆輕嗅了嗅,沉吟道:“血蔘、黃芪、當歸……這藥是替公主熬的吧?”眼中露出幾許讚賞之色,“這本是付極好的補藥,可惜用在公主身上並不合適。”

“爲什麼?”凌霄不解,公主面相孱弱,脈相空虛,難道不該大補元氣?

“心藥還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

“公主是心病?”莫不是與那玉簪有關?

“這藥可有名字?”拉繆有意岔開話題,不是他想要隱瞞,實在是不忍心她負擔太多。

凌霄搖頭。

“加上甘草一共十味藥,不如就叫十全丸。”

“只怕這功效配不上這名字。公主的身體每況愈下了。”

拉繆笑着搖頭:“你只是沒看清癥結所在,要是對症下藥,這藥絕對有神效。你天資聰穎,連我也自愧弗如。”

凌霄受寵若驚,被拉繆如此誠懇的誇讚了一番,原本羞澀拘謹一掃而光,大着膽子躍躍欲試:“大人,我來。”

她接過拉繆手中的茶具。爺爺既是老中醫,又是茶癡,說起來茶葉也屬本草,茶道與醫術都是藝術,原本就有不謀而合之處,所以凌霄不僅耳濡目染了醫藥,也學了些茶道的皮毛,她就像是受了誇獎的小孩,忍不住小小賣弄起來,想要贏得更多的褒揚。

凌霄脫了鞋子跪坐在椅子上,挺直脊背,雙肩端直,待水沸過三遍,從銅爐上提下,手拉高到半空中,沸水像一條銀色瀑布,白霧繚繞,細長的水柱穩穩的穿過窄小的壺口注入青花細瓷茶壺內,茶葉沾水,頓時馨香四達,混合了空氣中清冷的雪香、苦澀的藥香,別有一番滋味。

拉繆望着桌上的玻璃茶盞問:“煮的是什麼水?”

“入藥用的竹瀝水。”

拉繆眸中的讚歎之色更盛:“真是絕妙的想法。常人烹水,取水莫過於泉水、江水、雨水、雪水、井水,而用竹瀝水者,你是古今第一人了。茶中有竹香,茶色明亮如琥珀,竹瀝水鎮涼開竅、滋陰養血的功效與‘東海龍舌’相得益彰。”

拉繆輕啜了一口,點頭道:“香甘厚滑。”

凌霄有幾分得意地衝拉繆狡黠一下,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貝齒,燃燒的木炭吐着幽藍的火焰,兩人的臉都籠上了一層桃色紅暈,眼裡都漫上幾分沉醉。

拉繆又呡了一口,眸中的水色裡落入了溶溶星光,璀璨迷離,他脣邊漾開的笑意便是凌霄最期待的肯定。

凌霄也呡了一口,這茶彷彿是一團清氣,入口便化作無形,遁入四肢百骸,除了甘香,嘗不出一絲苦味來,果然是好茶。

雪撲簌簌地落,兩人如老友,安靜地不說一句話,又熟悉地似乎說盡了千言萬語,那種祥和安寧,讓凌霄刻骨難忘。愛情,有時就是源自那抹溫馨。

拉繆走時,院裡已經積了厚厚的雪,百草園裡只有高大的喬木還披着白袍傲然挺立着,而低矮的草木已不可辨,這個世界被大雪夷爲了平地,蒼蒼茫茫。

凌霄站在門口目送拉繆離開,他身後留下的一串串足跡,彷彿一朵朵白蓮,盛開在他曾經走過的土地。

他就是兒時聽過的神話裡,因聖潔不屈而貶落凡塵的謫仙,即使立植泥淖,仍舊出落的纖塵不染,讓人心生敬畏。

這樣的男子,怎是自己這凡胎肉身渴慕得了的,兩人的差別就如天與地般遙遠。

*

這夜,凌霄翻來覆去似睡似醒,夢裡雪一直下、一直下,連高大的喬木也不見了,連屋子也淹沒了,白茫茫的一片,滿耳都是風捲雪的呼嘯聲。

“咚、咚”有人在敲門?

凌霄擁被坐起,屋內沒點燈,外頭不像是下了雪,而像是堆了滿地的銀子,鋥亮鋥亮的,咋一推開門,雪地亮的有些刺人眼。

“香薷?”

“沈公子,長公主恐怕不行了,她想要見見你。”香薷語氣中帶了哭腔。

凌霄彷彿被人兜頭澆了一桶冰水。

又是那曲折的廊廡,風裡翻飛的白紗,像是死人靈堂上掛着的招魂幡。

凌霄的心一緊,直直地往下沉,加快了腳步,可那回廊似有平日的十倍長,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她才明白是自己的腳步慢了,像是凍住了一般,每向前邁出一步都困難。

有人從那翻飛的白紗裡走了出來,又恨恨地扯下那團白紗團在手中,丟在腳下,泄憤地踩了又踩。

凌霄走過他身邊時,差點認不出他來。

“少爺!”香薷在她背後對那少年輕呼,哀哀的語氣中帶着懇求。

蒼朮停下腳,望了凌霄一眼,那雙紅了的黑眸裡淚光閃閃,他一扭頭,消失在迴廊裡。好久沒見到他了,沒料到蒼朮長得這般高了,難怪自己美認出這頭戴玉冠的清瘦少年。

躺在塌上的尚琬虛弱得像白紙剪出的紙人,憔悴的面容看不出一絲往日的風采,曾經美冠天下的長公主,泱泱大漢國皇室長嗣,在彌留之際,房內除了兩個心不甘情不願、毫無半分憐憫之情的異族丫鬟,身邊沒有一個親人,客死他鄉也無人問津。

“公主,公主……”凌霄握着她溼冷的手。

“呀……你,是……你…………”公主深吸着氣,卻說不出更多話來,只能用十根纖長的玉指捉住凌霄的手,在她的手心比劃着“1”。

凌霄明白,尚琬是想要那支簪子,可簪子的另一半遺失了,怎麼辦?

尚琬像經歷了無數風吹雨打的白芍,慘白而透明,凋零了美麗的花瓣,空餘細瘦的花梗,她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手上的力道大減。

凌霄不忍心,從懷裡抽出那半根玉簪放在她手裡。

尚琬低眼看了看,又擡眼疑惑地死死盯住凌霄。

凌霄哭着說:“那半根,我……我丟了。”

尚琬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一口血噴在狀若凝脂的羊脂玉簪上,簪子竟滴血不沾,依舊狀若羊脂,多麼像絕情的男子,任由你爲他生、爲他死、爲他嘔心瀝血,他滴水不沾身,仍舊風流快活。

紙人睜着眼,眼神逐漸渙散、空落,一縷芳魂早已飄遠,那半根簪子一直被她捏在手中,便由她帶入墓穴。

一直守在堂中的香薷見長公主嚥了氣,立馬將一枚事先預備好的勾玉放進她口中,又喚來那兩個不情願的丫鬟,以最快的速度爲她換上了一套翡翠綠裙,明麗的顏色恍若初見。

香薷親自守在塌前爲她整容,梳理好髮絲,釵上珠釵。

這時,紫靈捧了一盞油燈放在公主腳後,是爲“長明燈”,也叫“引魂燈”。

香薷將一塊金絲銀線繡的鳳凰繡緞蓋在公主臉上,這才完成了“小殮”。

夏研白和蒼朮俱已換上了黑衣素冠,跪在堂下行了大禮;林谷並幾個夏府的男丁擡了一口棗紅棺材進來;在一個身穿黑白道袍的陰陽先生的指引下,男丁將公主抱入棺材中,在擇定的時辰合棺;停靈的堂中悄無聲息換上了白緞,堂前立了三四丈高的大幡,幡旗迎風飄展。

忙完後之後已是寅時。

靈堂裡,蒼朮雙眼紅腫守在靈前燒化冥幣;夏研白因體力不支被林谷和香薷合力勸了回去;凌霄起得匆忙,只穿了件夾衣,情緒漸漸平定下來後冷得瑟瑟發抖;香薷端來碗銀耳蔘湯,凌霄飢腸轆轆的喝下,蒼朮仍舊不言不語,只是愣愣地盯着火堆出神。

“蒼朮。”凌霄踏熄他被火舌舔燃的袍角,嘆息地蹲在他身邊,奪過被他絞成一團的冥紙:“去睡會吧,天馬上就要亮了。“

蒼朮將她死死的抱在懷裡,力道之大,險些把她的骨頭都捏碎了,他伏在凌霄肩頭壓抑的哭,沙啞的抽泣聲帶着無助和悲慟。

凌霄輕拍他的背,心裡愧疚難受的說不出話來,那半根簪子是公主的遺物,她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它找到!

蒼朮哭累了,枕在凌霄腿上蜷臥在火盆邊睡着了,火光映着他稚氣未脫的臉,那兀自滑下的淚滴讓凌霄心疼,他在夢中迷迷糊糊地喊:“姐!姐……”一聲哀過一聲,直到緊蹙着眉、滿臉淚痕地昏睡過去。

一件雪白的披風落在凌霄肩頭,渾濁的菸灰味中,飄來一絲清新淡雅的雪香。

凌霄擡頭,一汪澄藍的湖水瞬間讓她隱忍了一夜的悲傷無法自持:“大人……”淚,應聲而下。

拉繆冰涼的指尖揩去她滾落的淚:“逝者已矣,你去休息吧,後面的事情就交給丌克料理,他精通漢學,心思縝密,不會出錯的。”

拉繆又探了探蒼朮的額頭:“吹了一夜冷風,這會發起燒來了。”

凌霄只當是火光照的,伸手摸了一下,嚇,溫度不低。

屋外的雪光反射進屋裡來,丌克站在一旁低聲叮囑着林谷需要置辦些什麼、香薷需要注意些什麼,正忙着,修斯穿了一件雪灰色的袍子風塵僕僕地進來了。

“殿下。”衆人行了禮,依舊各自忙碌。

修斯看着高燒昏迷的蒼朮,皺眉想了想,對凌霄說:“夏研白年老多病,夏蒼朮少不更事,現在又染疾在身。公主是大漢國長嗣,萬金之軀,雖然遠嫁異鄉,身邊沒個親眷,但身後之事少不得要一個本族的人來做主。沈凌霄,你就留在本王府中,協助丌克將喪事好好辦一辦。”

說得在理又情真意切,縱使凌霄心中對他有十二分怨恨,也只能點頭答應,況且,簪子說不定在他手中。

拉繆欲言又止地望着凌霄,終究沒有出言阻止,只是低聲叮囑:“你自己保重身體。”

凌霄感激的應下。

日裡便有許多達官貴人前來弔唁,大漢國使臣須三日才能到達烙軒,凌霄便代表大漢國回禮。

凌霄本來就熬了一夜,現在又站了大半天,只覺得全身疲軟搖搖欲墜,撐到丌克送走午膳前的最後一位賓客,她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醒來時紫靈守在牀前。

“呀,我怎麼睡着了?”掀開繡衾,還好衣服沒被換過。

“沈公子,喝點糯米粥吧。”

“什麼時候了?”

“剛過王府的晚膳。殿下關照過今夜不讓你去守靈了,想要吃什麼就跟我說,廚子會徹夜候着的。”

“那怎麼行,我一定要去的。”她不能讓公主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

有人推門進來,那身黑袍在靈堂裡站了一晝還來不及換下,衣口袖邊沾了不少白色的香灰:“你醒了?”

凌霄心中怨恨他,掀開被子彎腰穿鞋,紫靈勸不住,兩邊犯難。

修斯將手籠在袖子裡,示意紫靈出去:“我有話要跟你說。”

凌霄仍悶頭往外走,修斯退了兩步,伸手支在門框上,將她攔在屋內:“你心裡一定認爲長公主是我害死的。”

“難道不是嗎?”凌霄仰着臉望着他,眼睛裡滿是倔強,惡狠狠的語氣,像逼供一般讓修斯忍不住笑。

“那日俘了她,其罪當誅啊。爲了保全她,我纔跟陛下求了她來做側室。”

見她有幾分遲疑,修斯收回手,依舊籠在袖子裡:“公主,她心中一直念念不忘一個人。自從大漢國小皇帝知道詭計不成,事情敗露,就沒再打算讓公主活着回去。於是,當今大漢王,也就是尚琬公主的親弟弟,明知道姐姐的心思,依舊把六公主賜婚給了那個人,爲的,就是斷絕公主生的信念。將公主逼死了,一來死無對證,圖坦不能拿西郡這件事爲理由討伐大漢,二來,他們還可以倒打一耙,說是我們謀害了公主。”

修斯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站了一天,確實很累,忙的連口水都顧不上喝:“自從公主聽聞自己的心上人被漢王賜婚、逼婚,便一病不起。後來,聽到那人的死訊,公主便絕食絕藥,以求死當同穴。”

他轉動着茶杯,有些惋惜:“可惜啊,漢王似乎並不想將公主的靈柩接回去,只派了兩個官階卑微的老臣來弔唁,他們是害怕給圖坦一個名正言順的攻打機會。在他們眼中,即使是親人,即使貴爲公主,也不過是一顆棋子,沒用了便丟了。”

凌霄掉下淚來,覺得政治的黑暗,鬥爭的殘酷,人情的淡薄。

“所以說,公主她並不孤單,黃泉路上有人等着她,就算是地獄烈火,也有人陪着她。死,對她而言是成全。你也不必太傷心,我會盡力將喪事辦得體面些,不會辱沒了她生前金貴的身份。”

“你爲什麼對她這麼好?大漢不是你們的敵人嗎?”

“我佩服公主的貞烈,也羨慕他們生死相隨的愛情。在輔佐皇兄統一天下之後,若能這樣轟轟烈烈的愛上一場,人生死而無憾。我跟你說這麼多,只是不想看你太傷心。”

修斯的紅瞳裡漾開一抹笑意,竟有幾分溫情,他站起身,俯視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凌霄說:“你好好睡一晚,明天陛下和皇后要來,有我們忙的。”

這一刻,修斯不再是修羅場上叱吒風雲浴血而戰的奧爾夏王,只是一個笑容明澈、語意安詳、周身和暖的少年,擁有俊朗的容顏、偉岸的身軀、平易寬厚的氣質。

這樣的修斯,讓凌霄忍不住信服他,順從地坐回牀上去,看着漆黑的雕花木門被他隨手帶上,隔絕了風雪,爐火生得極旺,屋內暖意融融,凌霄什麼也不想倒頭便睡。

第二日朝罷,緹斯和皇后一身素服輕車簡從前來弔唁。

皇后是個極美的圖坦女人,至始至終都溫婉有禮,謙遜地跟在緹斯身後。

凌霄心情複雜的望着緹斯跟修斯客氣的問答。

緹斯來,絕對不是爲了給長公主面子,或者是顧及大漢,只爲了昭告天下自己對這個弟弟的器重和愛護,滅了他人的離間之心,畢竟長公主是待罪之身。

臨走時,緹斯看了一眼躲在衆人背後窺視一切的凌霄,脣邊帶了絲慣常的笑,那笑容讓人沒有來的心虛不已。這就是君王的伎倆,堪破一切似地自信滿滿,讓做臣子的不禁自省再三,生怕行差半步。

這滿堂的人,恐怕只有修斯能對這笑容坦然的侃侃而談,他爲皇兄的帝業出生入死,上可表青天,下可昭日月,不怕君王的揣測試探。

17.狩獵24.夢魘35.學步49.情何以堪37.祭廟50.不期而遇46.金屋藏嬌4.雪鹿22.送僕5.蟲木46.金屋藏嬌30.心結13.玉簪59.君臨天下12.西郡30.心結39.無傷25.帝丘28.香消12.西郡55.緣起即滅52.凌霄花43.俘虜9.服侍40.衷腸28.香消26.夜宴1.穿越43.俘虜56.狹路相逢46.金屋藏嬌30.心結57.因禍得福57.因禍得福8.木槿38.芳辰48.興師問罪17.狩獵4.雪鹿38.芳辰36.賜婚16.過年58.石破天驚5.蟲木18.告別32.雪原18.告別43.俘虜15.雪祭53.真假太子55.緣起即滅55.緣起即滅56.狹路相逢5.蟲木10.瘟疫10.瘟疫29.談婚49.情何以堪24.夢魘39.無傷19.訂婚53.真假太子59.君臨天下23.習武34.涅槃7.卡諾2.甘草49.情何以堪1.穿越16.過年55.緣起即滅14.王府15.雪祭54.月夜賞菊39.無傷33.妥協58.石破天驚24.夢魘2.甘草28.香消5.蟲木23.習武22.送僕17.狩獵1.穿越53.真假太子44.妥協17.狩獵57.因禍得福43.俘虜52.凌霄花58.石破天驚53.真假太子29.談婚16.過年40.衷腸39.無傷5.蟲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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