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乾澀的雙眼,昏暗的蠟燭搖曳,已是夜晚。
下人們都沒有離開,玲瓏動了動,一旁的丫鬟眼尖,看着玲瓏醒了,眉開眼笑,隨之便將她扶了起來。
“夫人!恭喜!是個小美人呢!”
玲瓏不知有多美,多幸福,一時間所有的疼痛與不快都煙消雲散了,接過接生婆手裡的孩子,玲瓏嘴角的笑越發的濃郁。
“這孩子,眉眼跟璟默一模一樣,果然是個小美人!”
“夫人說的哪裡話,你看她的小嘴和臉型,和夫人一樣呢,孩子隨了你們兩個,有福氣了!”
接生婆笑道,隨即又侃述了幾句,忽的想到了什麼,便笑道,“快給小美女取個名字吧!”
我忙着點頭,陷入了沉思,“芊芊如斯,雲上括寧,芊雲,就叫芊雲吧。”
大家一勁說好,我也是笑笑,看着雲兒嘟起的小嘴,心中一陣暖流,希望雲兒成人後能明白我給她取名芊雲的意思,不要爭取什麼,優雅的活着,相信是自己的,不用自己爭取,不是自己的,也不必爭取,做一片祥雲,自由恬靜,不被世俗困擾,更是叫她不要忘記自己的命,是雲可心給的,她的命也是。
“玲瓏!”
“阮慶書?”次日,玲瓏還未睡醒,便被阮慶書的突然造訪給弄的徹底精神了,看着他橫衝直撞的進來,玲瓏蹩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阮慶書這才放輕了腳步。
“她叫雲兒嗎?”
玲瓏點點頭,看着雲兒那彈指可破的小臉,心中說不出的幸福。
“哎,雲兒啊,你可知你的出生對你孃親有多大的危害!”
玲瓏一怔,疑惑的看着阮慶書,心中不好的油然而生。
“你可知爲什麼阮璟默一年未歸?”阮慶書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飄渺,“他根本沒有去過邊關,跟沒有所謂的邊關強盜一說。”
“怎麼回事!璟默現在在哪!”
“皇宮。”
……
夜晚如期而至,玲瓏雙眼哭的同核桃一樣,阮慶書翻牆而進,將還在襁褓中睡的正香的雲兒緊緊抱在懷中,躊躇了幾步,終究消失在了漫天的大雪中。
玲瓏身心俱疲,騰地跪在了大雪之中,淚流滿面,爲什麼要這樣!上天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她!她到底哪裡做錯了啊!
如今阮璟默被囚禁在皇宮,阮慶蕭不知何時會放了他,又不知下一步會做什麼,就像阮慶書所說的,他若是知道阮璟默有了孩子,那就不知還會出什麼狠招來對付他們一家人!
玲瓏不明白爲什麼阮慶蕭會變成這樣,他不是一向溫和儒雅的嗎!他不是一向很善良的嗎!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直到阮慶書道破了其中謎團,原因很簡單,齊妃因阮璟默而死,所以阮璟默必須要死,而如果沒猜錯的話,阮慶蕭應該還喜歡上了玲瓏,在很早以前。
“啊!”
仰天長嘯,玲瓏臉色慘白,一雙藍眸竟流出了血淚,爲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她,她的璟默處在危險邊緣,她剛出生的女兒又要離開她,她上輩子到底
做了什麼孽啊!
騰的一聲,玲瓏雙眼一閉便倒在了雪地中,任由大雪一層層覆蓋着她虛弱的身體,若不是起夜的丫鬟發現了她,怕她真的就會先去了。
第二日,玲瓏便着了風寒,而且還在月子的她更是種下了病根,這一躺,便再也起不來了。
但耳朵卻還是好使,不然也不會聽小丫頭說永康王今日大婚的事情,而且好像是因爲那女人生了他的孩子,生米不僅煮成了熟飯,而且直接可以吃了。
阮慶蕭也賞賜了雲兒很多寶貝,對她疼愛有加,並當時就封雲兒爲默顏長公主,名號琉璃,舉國同慶。
玲瓏心裡不知該欣慰還是悲痛,不過就像阮慶書說的,這樣,或許是現在最好的做法。
玲瓏染上風寒的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皇宮,也不知爲何,逍遙王府突然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轟都轟不走。
玲瓏實在憋得慌,病倒也沒見好起來,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直到半月後,那些人竟突然全撤了,來府上的,是那個陪了好幾代君王的太監,李德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逍遙王大破敵軍,剿滅強盜,英勇無畏,終於凱旋!”
玲瓏鼻尖一算,正要擡頭謝恩,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驚的不知如何是好,頭腦一片空白,像是所有情緒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無盡的痛!
那被幾個身着白色孝服的男人一步步擡進府的靈柩,是怎麼回事!
“逍遙王凱旋了,爲了默顏……”
將聖旨放在了玲瓏手裡,李德忠擡步便離開了,玲瓏腦子秀逗了,就這麼一直跪着,一直看着那靈柩被擡進大堂,一直看着那些人離開,一直看着府上所有的人掩面痛哭。
她竟笑了,呵呵的笑了,踉蹌着起身,走幾步便跌在雪地裡,然後狼狽的爬起來,打掉所有攙扶她的丫鬟,就這麼近乎趴着到了靈柩旁。
顫抖着起身,玲瓏起身望向未封的靈柩,阮璟默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瞬間衝進她的雙眸,衝進她的心臟。
猛的轉身,玲瓏仰天大笑的甩袖離開,“他不是璟默,不是!哈哈哈!我的璟默不會死的,他不是璟默!”
“夫人!”
玲瓏就這麼在雪地瘋了似得邊跑邊狂笑,卻是沒一會便暈了過去。
她的璟默,就這麼死了麼?呵呵,怎麼會……
一串清淚就這麼流了下來,玲瓏愣愣的看着有些灰暗的天空,緩緩閉上了雙眼。
哀樂不知響了多久,玲瓏終於醒了過來,不過丫鬟的阻攔,只着一身單薄的衣袍便走向了大堂。
應該是管家替阮璟默打理的後事吧,她卻什麼都沒幫上忙,她的璟默一定很生氣吧。
小心翼翼的撫摸着靈柩邊緣,就這麼一圈圈的走着,阮璟默睡得安詳,就像是個玩累了的孩子,叫人憐惜。
開口,想要說什麼,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什麼,玲瓏苦笑兩聲,一下子嚎啕大哭起來,趴在靈柩上,虛弱的滑下去。
“相公啊!”
逍遙王府好像處處迴盪着玲瓏這一聲悽慘的
嚎叫,那樣的撕心裂肺,就連過路人都爲之心上落淚。
“玲瓏。”
淚眼滂沱中,好像看見了一個人朝自己走過來,玲瓏疑惑,是璟默嗎?
“相公!”
“玲瓏,好好活着,爲了我……”
“相公!”
……
“沫妃?”正準備早膳的丫鬟被玲瓏嚇了個激靈,看着暖帳內突然坐起來的玲瓏,擔心的詢問,“您沒事吧?”
看着外面的丫鬟,玲瓏忙着擦乾了眼淚,深吸口氣,“無礙,只是做了個夢。”
那小丫鬟下去了,留下玲瓏一人獨自在暖塌上愣神,原來,那只是個夢……
走到窗前,幽居前的桃花已經開了,很旺盛,而且很漂亮,美的就像是場夢,讓人不敢相信,不敢觸摸,不敢回想。
轉眼間已經一年過去了,這一年,她經歷了太多的事,縱使時光流逝,卻如何都忘不卻一丁點她與阮璟默的事情,不論是好是壞,是苦是甜。
她被迫入宮,封爲沫妃,卻是死活要住進了幽居,這個滿是她與阮璟默回憶的地方。
阮璟熙因爲她的入宮而免過了一死,卻因爲以下犯上而被削出王位,貶爲庶民,終身不得踏入默顏皇城半步。
這一年來,不知他過得怎樣?
阮慶蕭這一年雖說給她安了個貴妃的頭銜,卻是並沒有對她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倒也是怕玲瓏以死相逼,畢竟來日方長,他也倒想得開。
“玲瓏,醒了?”
玲瓏一顫,回頭一看,果然是阮慶蕭來了,他這一年來,不管政事多忙,都會趕來和她一起吃頓早膳,不知是爲什麼,可能是習慣吧?
玲瓏一開始的時候看見他便會發瘋似的掀桌子,把所有能砸的都砸光,後來,自知這些都是無果,便沒再說什麼了。
“過來吃早膳吧。”
踩着蓮步走了過去,看着不斷給自己夾菜的阮慶蕭,玲瓏腦海又閃出阮璟默與自己吃飯的景象,她記得夢裡他說要自己好好的,可是,沒了他,她又怎麼能好好的?
眸中閃爍着堅定,玲瓏拿起了筷子,同往日一樣,玲瓏靜靜的聽着阮慶蕭說着朝中的瑣事與民間的事情,直到阮慶蕭轉身離開的一刻,才緩緩開口,“你壽辰快到了吧。”
阮慶蕭一怔,猛的回頭,眼裡掩飾不掉的喜悅,這是這一年來她第一次主動和自己這麼平靜的說話,果然,是被自己的行動打動了麼!
忙着點頭,阮慶蕭淺笑,“想給朕什麼驚喜嗎?”
“恩。”
阮慶蕭的心狂跳着,嘴角弧度不斷上揚,“朕還有些事要處理,你有什麼需要就和下人說,你的驚喜,朕很期待!”
阮慶蕭笑着走開了,望着那燦爛的陽光,他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老天爺,你總算是長眼了!
阮璟默,多謝你的建議了。
阮慶蕭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從來不吃早膳的,若不是阮璟默說玲瓏每日都愛與他吃早膳,他纔不會天天早起吃這口飯,不過,這下終於苦盡甘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