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

我帶着奎的確找到了奶奶,目前的奶奶好像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這會躺在牀上休息,整個房間裡黑乎乎的,這是因爲沒有開燈,奶奶聽到我在喊她,至此這就趕緊起身開了燈,然後看了我一會,這纔去看奎,馬上奶奶開心的就把奎叫到她的身邊,拉着奎的手問長問短的,我看到奶奶對奎很是滿意的樣子,但我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滿意是滿意的事情,但這滿意真的不重要的,我其實從一開始就明白的,我是在等其他的事情發生,或者說,其實我是在等待一個奇蹟。

只是這個奇蹟目前的我是看不到的,或者說,這個奇蹟目前還未到降臨的時間,故此我就抽着香菸,然後看着奶奶在和奎說話,而我自己坐在奶奶家爐子邊上烤火,畢竟最近這天氣可是越來越冷,我想着,原來不止是蘇州冷啊,禮泉這也是很冷的啊。

然後我就是麻木的坐在這裡,而奶奶的鄰居們聽說我帶了女朋友回家,這都過來看看,有說有笑的,可我卻真的麻木至極的抽着香菸,看着這個房間裡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除了目前,這個鐵質的煤炭爐子我以前沒見過以外,剩餘的一切那都讓我感到熟悉,當然還有那個黑色大木櫃上爺爺的老相,我曾經一直認爲爺爺是在老相里微笑着,而此刻我的雙眼卻再次證明,其實曾經那都只是我的錯覺而已,爺爺在老相中其並未微笑,爺爺只是當初照這張老相的時候,筆直的坐在那裡而已,真的就是僅此而已,但也或許是因爲爺爺過世已經很久了吧?也或許是因爲現在的我真的是長大了,故此這再也沒有任何話想對爺爺說了,更是也沒有了曾經那種對爺爺的依賴感。

……

最後,等奶奶的鄰居們回去以後,我才向奶奶說着,其實我和奎都是暈車的,而且奎姨媽來了現在肯定不是很舒服,所以讓她休息吧,奶奶當然是同意的,然後就從櫃子裡拿了嶄新的棉花被子,甚至連牀單都換成了新的,奶奶說這新牀單本身就是給我結婚留着的,我卻覺得莫名其妙,其實我並非覺得奶奶是在說謊,而是覺得結婚?拿什麼結婚,是拿戶口本嗎?真是荒謬,我現在可是連家都沒有的,這纔是事實真相吧?但這種話現在我可沒有說出口,或許是我現在不想打擾奶奶和奎這種開心的氣氛吧?

反正奎就開始躺在牀上,畢竟牀上很是暖和,是有電熱毯的,但我這會就坐在原地紋絲未動,接着我就起身,然後將行李箱打開,裡面有幾件衣服,是我在蘇州和奎一起買給奶奶的,奶奶起初是非常開心的,但穿在身上好像有點小,故此奶奶就不開心了,但我也沒有說什麼,這原本就是我的錯,買的確實有些小。

反正接着我就和奶奶聊了一會,主要就是我在蘇州的一些事情,其他的倒是什麼也沒有說,最後奶奶才說着,讓我晚上帶着女朋友回家去看看我母親,我只是說着我知道了。

然後我就和奎一起睡覺,可奎現在可能是因爲我帶她要回家見我母親吧?故此非常開心,也非常興奮的樣子,在汽車上的時候,她明顯已經和我一樣,半死不活的樣子,而現在卻展現出活蹦亂跳的樣子,真是讓我無語,不過比起在車上的惆悵與迷茫來,現在的我更是有了絕望的氣息,只是我將會非常努力的隱藏着這股絕望的氣息,當然我也不會告訴奎任何的,真的就是這樣的。

我和奎睡了一覺,下午的時候我們兩個起來,然後去大街上的羊肉館買的羊肉泡饃,拿到奶奶家和奶奶一起吃過後,天色已經漸晚,接着我就帶着奎,然後到了大街上,買了一些水果什麼的,這就和奎一起去我家。

等到我家門口的時候,其實天色已經大黑,我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的樣子,但我知道,目前所有的鄰居都是看不到我的,畢竟我們西北關村的晚上,可是沒有路燈的,不過在這種幾乎都要伸手只能模糊看到手掌樣子的黑夜裡,突然有人喊我豹豹,我一下子就意識到這個人是誰了,因爲在我的所有記憶裡,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喊我的名字,而且是從我小時候喊到我長大。

這是董旭他奶奶,今年大約都快七十歲的人了,董旭家離我們家也就隔了兩家而已,我一般都喊她鳳英婆,但我完全不理解,一位年近七十歲的老人,頭髮極度花白,這還是我曾經的記憶,而現在都過去很多年了,這位老人竟然在如此黑暗的情況下,而且還離我們這麼遠,這是怎麼瞬間判斷出我就是豹豹的,我真的完全不理解,畢竟現在我可是和奎兩個人,我可以明白,站在鳳英婆的那個位置,看到我和奎的話,真的只是兩道黑影而已。

但是鳳英婆就是如此相信着她自己的判斷,竟然直接靠近,然後拉着我的手,非常開心的說着:“豹豹你回來了,這是你女朋友吧?”

“鳳英婆。”

這是我開口的,然後我又告訴鳳英婆說,這就是我女朋友,然後鳳英婆就是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中,這就和奎展開了交談,並告訴我說,我母親馬上就回來了,讓我稍微等一下。

在鳳英婆與奎的交談時間中,我一下子回憶起了曾經鳳英婆對我的好,她自己也是有兩個孫子的,而且還有一位孫女,但也是會經常給我好吃的,但是現在因爲環境太過黑暗,我根本都看不清楚鳳英婆的樣子,因爲禮泉現在是陰天,而且非常冷,我知道這是要下雪的樣子。

但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鳳英婆卻說着我女朋友很乖什麼的,其實這就是說奎很漂亮的意思,但是奎完全不懂我們這邊的獨特語言,故此只是陪笑而已。

在鳳英婆和奎交談了一小會之後,我母親確實回來了,而且還帶着甜甜和珍珍,母親看到我和奎之後非常開心的樣子,這就趕緊開門,讓我們兩個進去坐着說話,至此鳳英婆才說着她就回去了什麼的。

我和奎一起進到了這個令我痛苦的家裡,這個家還是父親過世前的樣子,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地板什麼的都沒有鋪,窗戶也沒有裝,是用塑料紙加棉被樣子的東西堵着的,但是這種事情,我之前就和奎說過,我告訴過她說,家裡是沒有裝修的。

奎現在也很是開心,而我們幾個人就坐在房間裡的破舊沙發上,一隻小白狗老是汪汪的叫,我很煩,想打這隻狗,但母親總是讓這隻狗別叫,說都是自己人什麼的,而且母親有出手教育這隻小白狗,故此這隻小白狗就躲在破舊沙發下面繼續叫,然後聲音有些大,這時母親就讓珍珍將小白狗趕了出去。

母親是非常開心的看着奎,在和奎說話,好像不願意和我說一句話似的,但我可以看到母親頭上滿頭的白髮,還有她極度粗糙的雙手,我也知道母親是帶着兩位妹妹剛剛卸貨回來,聽說是卸酸奶的,我是聽鳳英婆方纔說的。

而這個家和幾年前我回來那次是一樣的,根本沒有任何改變,電視機的位置甚至牀上的亂被褥,還有所坐的這破舊沙發的位置,這都是沒有發生過任何改變,這裡完全就是和我記憶中的樣子一成未變。

不過在母親和奎說話的時候,我是在看珍珍,珍珍也在看着我看她,這就笑着問我,看她做什麼,我說:“你太胖了。”

是的,珍珍和我記憶中比起來,簡直就是有了天壤之別,曾經的珍珍那是非常苗條的,也是非常可愛的,而現在珍珍卻圓圓的,這是真胖,絕對不是虛胖,給我的感覺,現在的珍珍比我還要重是肯定的,接着我又看了甜甜,甜甜雖然也滿臉的微笑,但甜甜這個人是我們家裡最爲靦腆怕生的存在,好像在任何人面前都說不出來話的樣子,總之,總是給人一種非常可憐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心疼,不過甜甜還是老樣子,只是戴着眼鏡,我對甜甜戴着的眼鏡非常反感,我知道這是母親想讓甜甜好好學習的後果,甜甜確實努力了,而眼睛卻近視了。

接着母親和奎最多的話題就是關於我的,母親有說我這個人一直都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小時候那都把人能整死,就是現在甜甜上學,那學校的老師校長什麼的,都老是在甜甜面前提起我這個人什麼的,但是這些話語我可沒有插嘴,因爲我本身就對奎她說過,我以前根本不是個好人,我以前打架偷盜,敲詐什麼的無所不作,而現在我認爲奎她就得接受這個事實真相,故此奎聽着我母親的敘述,偶爾還會看幾眼我,而我在抽菸,因爲我現在除了抽菸以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不過,在母親和奎聊了很大一會後,我起身坐在了牀上,摸了摸珍珍的頭髮,也摸了摸甜甜的頭髮,又拉着甜甜的手問了一些最近幾年她和珍珍可好之類的,甜甜向我說着,她就是上學而已,而珍珍已經開始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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