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登在屋子的牀上藏了許久,便聽見莊子外面傳來了喧譁聲。
這時莊子外面那山大王已經過來了。
又聽到像是小嘍囉發出的齊聲賀聲:“帽兒光光,今夜做個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個嬌客。”
劉太公慌忙親自捧着臺盞,倒下一杯好酒,與衆莊客一同跪在地上。
當前的一個騎着白馬的青年人忙不迭從馬上下來,一把扶住劉太公。
“你既然是我的岳父大人,怎麼好叫你跪着我,這不是讓小婿不講禮。”
這青年人約莫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材瘦小,尖嘴猴腮,身穿綠色綢袍,腰繫紅色絲帶,還帶着一頂青捕的帽子,嘴角生着一撮毛,看上去有些醜陋。
劉太公一見這山代王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心中很是不喜。
但還是強忍着心中的不快恭敬出聲:“大王不要說這話,老漢在大王治下種了幾畝田,還要多要大王照料。”
那山大王來時已經喝了許多的酒,此時已經有七八分醉,便呵呵一笑:“我與你家做個女婿,也不虧了你。我是真心喜歡你家女兒,你女兒嫁給我也不虧了他的。”
劉太公慌忙應是,忙將這山大王請進了莊子。
那山大王來到打麥場上,見了香花燈燭,便道:“岳父大人,何必這麼迎接我?”
又喝了三杯酒,來到廳上,叫小嘍囉教把馬系在綠楊樹上。
那大王急道:“岳父大人,我的夫人在那裡?”
“小女一直都很羞澀,怕是不敢出來。”
山大王哈哈一笑:“既是如此,我先與小姐見了,再來吃酒好了。”
劉太公心知王登已經做好了準備,便道:“老漢親自引着大王前去。”
拿了燭臺,引着那大王,轉入屏風背後,一直到了新人房前。
“此間便是,請大王自入去。”
太公道了一句便拿了燭臺去了。
那大王推開房門,卻看見裡面黑洞洞地,連個人也沒有。
便道:“你看我那老岳父,是個當家的人,怎麼房裡也不點碗燈,讓嬌滴滴的夫人在黑地裡坐地着。我明日便叫人打一桶油來給莊上。”
又想着此時黑洞洞的正好來洞房花燭,腹內不由得便有些燥熱。臉上還有些紅。
“娘子,我周通是真心喜歡你的。你我且來一見。”
屋子裡多少還有些光,周通感覺這銷金帳有個人影,便以爲是這劉家小姐,忙要過去摟他。
但是下一刻,突然一個腿影踢了過來。
周通下意識地想要閃避,但這腿影速度卻是急快,還是沒有閃避開了,腹部被捱上了一腳。
吃痛了一聲便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哎呦!哪裡來的潑才,敢在我小霸王周通頭上動土?”
顧不得身上的庝痛,周通一把從地上爬起來,抽出腰間的朴刀便砍了過去。
“刀法不錯,只是這武藝的火候卻是不行。”
銷金帳裡傳來一個點評的聲音,身形一閃,周通的朴刀便劈砍了個空。
讓他心中一驚,要只知道十幾日前他與自己的大哥、二哥打鬥也沒這般不堪,來人的武藝竟然這般厲害?
但周通還沒來得急細想,手腕便是一痛,手中的朴刀便掉在了地上。
又“哎呦”一聲,鼻子上捱了一拳,鼻血都流了出來。
周通頓時膽氣已喪,只覺來人實在厲害!
便轉身就跑,不成想屁股上又重重捱了一腳,一腳撲在地上來了個狗吃屎。
來人又要過來。
周通慌忙大叫:“好漢饒命,卻不知我‘小霸王’周通哪裡得罪了好漢?竟然在這裡對付我?”
“不是我要對付你?只是我既然在劉太公家做客,就容不得你強娶人家女兒。”
我強娶人家女兒?
周通摸着屁股直起身,一臉苦笑道:“我可是付了二十兩金子,一定紅綢當聘禮的。哪個強娶的肯給這麼多的錢財?”
“我雖沒有父母說辭,先前也是按照娶親禮儀行事的。媒婆六禮都不曾少。他劉太公不肯把女兒嫁給我,與我直說就是。我‘小霸王’周通雖然乾的是綠林夥計,但從來都是劫富濟貧,也不逼迫了他。如今爲何,收了我的聘禮,卻來冤枉了我……”
這時房門被風吹開了,月光照了進來。
周通瞧見了屋子裡的人,卻是一位長身玉立的白麪少年,長得雖然不是十分俊俏,但也是風度翩翩,氣質卓然。
再與自個一比,周通不禁便有些自慚形穢。
心中有些嫉妒,便沒好氣地道:“你長得帥,自然不知道我們這些娶不得媳婦人的煩惱。怎的在這裡冤枉人,還打人。我周通雖然長得醜些,也打不過你,但還是有些武藝傍身,又是一寨之主,就活該娶不上老婆麼,就活該二十多歲還是個光棍麼……”
說着說着,周通不禁滿臉悲憤滿臉悽楚滿臉無奈滿臉不平……絮絮叨叨個不停。
吊絲的煩惱害死人啊……
王登瞧見周通這般怨婦的作態,不禁摸了抹鼻子,有些尷尬:看來這回可能打錯人了。
這“小霸王”周通,看來只是個荷爾蒙過剩的青年,只是想娶個媳婦,卻被劉太公給誤會了。鬧瞭如今這麼一個烏龍。二十多歲沒娶上媳婦,在這個時代還真是一個剩男啊……
旋即又想着,你周通的綽號可是“小霸王”啊,你那“氣拔山兮力蓋世”的英雄氣哪裡去了,沒娶上媳婦也不用這般吧……
王登板着臉道:“你強娶人家女兒就是不對!既然你覺得是劉太公誤會了你,那我們不妨前去與他說開了去。”
周通不動步子。
王登眉頭一皺,“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這婚事是你情我願的事,有我去幫着說,想必這劉太公也會還了你的錢財的。”
周通遲疑了一下,便道:“好漢,我好歹也是一寨之主,若是今日以前,這劉太公不願這門親事。將錢財退了,我也不找他麻煩。只是如今我敲鑼打鼓的來當女婿,酒也喝過了。我山寨裡的人都知道了我的親事。若是這般再退了,我好歹也是個一寨之主,要是這樣子我的面子往哪裡放?”
“再說,這劉小姐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我若是今日不娶他。不管成不成,與我這麼一個山大王在今日有了這門親事的糾葛,不管成不成,她日後怕是難嫁人了。”
王登心中再想着那劉小姐的相貌,心中想着周通說的倒也不錯。
“你倒是考慮周全……”王登便覺這事便自己這麼一絞合,成了個亂麻,倒是不好辦。便皺眉沉思起來。
再次看了一眼王登有些俊俏的容顏,周通突然一拍大腿:“我知小郎君今日爲何爲劉太公做主了!感情是小郎君也看上了劉小姐。劉小姐長得花容月貌,人又賢惠好生養,小郎君長得帥,武藝又高,倒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周通再將自個與王登一比,便覺當真配不上劉小姐,便低下了頭,一臉沮喪的喃喃道:“可我是真心喜歡劉小姐的。她若是真心喜歡你,你又喜歡她。我周通又何苦插上一腳,我只要她幸福就好……”
王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