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帶着一羣人樑中書府裡精幹的人,讓他們挑着生辰綱出發了,只有自己、老都管和兩個都虞候空着手。
楊志在旅館裡住宿沒了錢給,便一咬牙到東京城狀元橋下賣刀。
本是英雄末路,好漢途窮,楊志自命沒有比他更倒黴的了。
但賣刀之時卻碰見了東京城裡的惡霸牛二挑事,說要拿自己的腦袋試楊志的祖傳寶刀。楊志自然拒絕,這牛二還是糾纏不止,說若楊志除非從他褲襠裡鑽過去或者將寶刀給他,這樣才肯將他放過。楊志那時因高俅的羞辱心底裡還憋着氣沒處撒,一怒之下便將這牛二給殺了。
幸虧有被牛二欺壓的百姓做保,楊志纔沒被因殺人而殺頭,但依然被流放到了大名府,楊志因在與“急先鋒”索超的比武中表現出色,很得樑中書的賞識,樑中書便將這運送生辰綱的差事交給了楊志。
楊志鑑於上次用大隊精兵護送生成綱還失陷了。便建議樑中書挑選精幹人馬從小路秘密運送這生辰綱。
赤日炎炎似火燒,此時已是六月的炎熱天氣,白日裡的太陽曬得人腦袋發暈,就是空着手走路人也難以承受。
楊志心中想着出門前樑中書對他的吩咐。樑中書言說只要楊志這回能很好的將這生辰綱送到東京城。他便修書給他的岳父當朝的蔡太師,將他楊志給舉薦給蔡京。想起這一點,楊志心頭便是火熱。
這蔡京雖然名聲不怎麼好,但卻是當朝一等一的掌權者,楊志若是投靠了他,怎麼說都是前途有望,振興家族有望。楊志並不覺得投靠蔡京有什麼不妥,這大宋朝的清流們比起這些奸臣更加的鄙視武夫,投靠蔡京怎麼說出頭的機會都大些。
所以,楊志巴不得早一日去那東京。但鑑於上次生辰綱被劫的經歷,楊志也不敢掉以輕心,在日色昏暗的時候啓程。楊志便挑着日頭最毒的時候趕路。
雖說一路上手底下的軍士有些埋怨,不過在他楊志的藤條之下這些個軍士也都乖乖趕路了。楊志是當兵的出身,自是知道這些兵油子最是奸猾,只知道偷懶,若是不給他們些顏色瞧瞧的話,這些人哪裡能夠賣力氣幹活?給他們幾鞭子就老實了。
不過有一事卻是讓人有些個不爽。就是這樑中書除了讓他楊志與十一個軍士運送這生辰綱外,還派了一個老都管和兩個都虞侯,這三個人都是樑中書的心腹之人。這個老都管更是樑中書老婆蔡夫人奶媽的相公,蔡夫人嫁給樑中書,這蔡夫人的奶媽與那老都管也跟着過來了。這人在樑府效力多年,是樑中書與蔡夫人心腹中的心腹。
楊志知道這三個人是樑中書不放心自己派來監視。畢竟這生辰綱可是十萬貫往上的潑天財富,派人監視也是正常的,楊志也是理解這種做法。所以假意的拒絕他們三個人,在樑中書答應讓他們三個以自己爲首後,楊志便沒再反對讓他們三個跟着自己護送這生辰綱。
若是拒絕了,樑中書只怕就不放心自己接受這項任務了,畢竟這麼大的財富誰也不能保證沒有監守自盜的心思。更不要說他楊志已經有了失陷花石綱的前科,還是個罪犯出身,這樑中書肯讓他運送這生辰綱已經是對他無比信任。若是他拒絕了,引起了樑中書的猜疑保不準便將這升官發財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那他楊志可沒了升官發財的機會了。
但是這三個人實在是令人討厭。不就是吃些苦都走些路麼,想升官發財哪裡有不吃苦的?可這三個卻對自己的做法說三倒四的。
前幾日在自己的嚴厲命令下,這幾個人想着樑中書的吩咐倒還能聽自己的。
今日到得這鄆城縣的黃泥岡,自己拗不過這老都管這個老王八蛋的要求,不過讓他們暫且在這黃泥岡歇息一下。
可他們倒好,在地上歇息着就不起來了。
這鄆城縣能歇息麼,上次生辰綱可就是在這裡失陷的啊。
這黃泥岡地方偏僻,四下裡都是山林,是個強人出沒的好去處,能隨便歇的……
“快些個走!”
楊志氣呼呼的拿起藤條就是衝這些個漢子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可是連日在六月火燒般的天氣裡趕路,這些漢子着實累得厲害。癱軟在柳樹下便起不來。楊志打起了這個又倒了那個,讓他有些個無可奈何。
又見那兩個都虞侯和老都管也在那松樹底下歇着,氣喘吁吁的不起身。楊志忍着心底裡的不爽,走到他們身旁,客氣的道:“老都管,這裡是強人出沒的地方,名叫黃泥岡,尋常太平年月,都有膽大的賊人出來打劫。如今這世道不太平,可得更加小心了。”
“你快些勸勸那些個潑才破落戶,休要在這裡憊懶!”
楊志這話剛一出口便有旁邊的軍戶抱怨開了:
“你趁早不走,偏偏要天熱了走,卻還打我們。這般天氣,難道不曬死人?”
“是了,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只想着你的升官發財,太不把我們當人了。你就是將我們剁成七八段,我們也是走不成了!”
“老都管,都虞候,你們倒是說說,這般熱的天氣哪裡還走得了?”
……
楊志一聽這話便罵道:“都是一些憊懶的貨色!在這裡放個什麼狗臭屁!”說着便拿着藤條要來打,卻被一旁的老都管給捏住了手。
楊志臉色便有些難看:“老都管,你這是何意?”
老都管只是沉着臉不說話。
有個都虞候便道:“楊制使,不是他們不曉得事。而是這般炎熱的天氣,你早上涼快的時候不走,偏偏要正熱的時候走,很是不合理。不說他們這些挑着擔子的,就是我們這空着手的,也是受不了。”
另外一個都虞候也在一旁附和道:“楊制使前些日子你要大熱裡趕路,我們也都依着你了。只是這大熱的天,人不是牲口,就是牲口,也沒有在這般天氣挑着重物一直趕路的,你就是讓我們歇歇也沒什麼打緊。”
楊志卻瞪着他們罵道:“直娘賊,你們曉得什麼屁事!前些日子是平坦路面,歇歇倒也罷了。這些日子盡是些山路,誰敢夜色裡趕路,這裡是強人出沒的地方,你們要在這裡歇着豈不是找死?”.
說着又要來打,但是手卻被那老都管抓着不放。這老傢伙上了年紀,楊志不敢用大力,便道:“老都管,你……”
黃泥岡……
那老都管眸子裡的精光一閃,記起了這個地名,嘴裡道:“楊制使,天氣太熱實是走不得,我們還是歇歇片刻。”
直娘賊!又與我作對!
楊志一聽這話狠的牙齒癢癢,但這老傢伙是個有背景有關係的,楊志不好得罪,便道:“老都管,這時節不太平,實是走不得。”
那老都管便道:“楊制使,你說這話可得剁舌了這世道如何不太平了?若是不太平豈不是蔡太師輔政無方天子昏庸了?虧你也是忠良之後,怎可說出這般的話來?”
直娘賊!給我扣帽子呢!
楊志憋着氣,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緩的道:“老都管,這裡是強人出沒的地方,不太平,要歇息等過了這個岡子再說。”
過了這個岡子,事情了就難成了……
那老都管眸子中的光芒再是一閃道:“楊制使,休要誆騙老漢!老漢一把年紀,這大宋地界哪裡沒去過,就是那四川湖廣也曾去過,從大名府到東京也不知去了幾回,哪裡曾遇到什麼強盜?”
“只管在這裡歇着就是,出事了,我老漢擔着就是!”
老都管這話一出口,衆人都誇他仁義,更是懶懶的躺在地上不起身。
楊志一看衆命難違,狠狠的一跺腳,也跑到一處遠的柳樹下歇息了,大熱天,趕了這麼多的路,他也有些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