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出事掉下懸崖的人現在都已經脫離險境,於是折騰了一夜的救援隊也開始撤離。
駱清揚得到顧子淵的消息後,就趕緊開着車過來接他,當看到一身疲憊站在診所外面等他的顧子淵後,隱隱的有種不安的感覺,這個看起來那麼消沉的總裁,還真的和以前相去甚遠。
他不由在想,是不是自己以前的期待錯了?原本以爲如果顧子淵能對一個女人動了真感情,可以把他從這麼多年冷冰冰的冰窟里拉出來,可以有血有肉的做個正常人。
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越來越不樂觀,愛情是可以讓一個人重獲新生,可同樣也擁有着另一種完全極端的力量,就是愛情也可以毀滅掉一個人。
“顧總,那你今天要不就先回你別墅那邊休息吧,老爺太太那裡,我可以去說。”駱清揚一邊開着車,擔憂的看了一眼明顯睡眠不足而一臉疲態的顧子淵,也很識趣的沒有過問許方佳爲什麼沒和他一起的事情。
顧子淵仰頭靠在副駕座上閉目養神,想到昨天到現在,父母已經給他打過不下十個的電話,都被他按掉了,想必如果現在回去,又會是一通沒完沒了的轟炸,而就憑他自己現在的狀態,確實沒有精力再去應付那些,於是就淡淡的點了點頭,讓駱清揚直接送他回自己的住處。
然而有的事情或者有些人要來,卻是不容他躲過的。
顧子淵回到自己別墅,原本還以爲可以好好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沒想到一進房門,就看到一個不速之客坐在自己家裡,正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另一個麻煩——林曼兒。
他現在不想見到林曼兒自然不是因爲害怕或者是厭惡,而是覺得身心疲憊,還沒有足夠的精力去面對她,畢竟她是他這場落跑的訂婚宴中,直接的受害者。
顧子淵可以對父母的指責置若罔聞,可以不在乎外界媒體又會怎麼報導他,可卻沒辦法用同樣的態度去對這個被他傷害到的女人。
“子淵哥哥,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終於回來了。”
此時的林曼兒顯得異常平靜,既沒有對着他哭哭啼啼,也沒有什麼指責的話,只是一臉平靜的看着他,聲音悠悠,似乎昨天那場讓她顏面盡失的逃婚不曾存在。
顧子淵眉頭微微一緊,心口不由生出一股不忍之心,不管怎麼說,昨天的事情,確實是他對不起她,讓她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臉,現在,卻還要她主動來找他。
“曼兒,昨天的事情……”顧子淵到底還是太過疲憊,又不忍心置他於不顧,就揉了揉額頭,儘量讓自己打起精神,準備耐心下來先給她一個解釋。
只是還沒等他說什麼,林曼兒就直直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釋,子淵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對吧?你放心吧,我不會怪你,我等你,只是因爲擔心你,只要你好好的,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原本聽到這樣體貼大度的話,任何人都會覺得鬆了一口氣纔對,可是顧子淵卻覺得胸口更加壓抑,眉頭也不由皺得更緊了一些。
對他來說,寧可讓她大哭大鬧一場,對他狠狠的發泄出來他的不滿,那樣他都會覺得好受一些,可她卻始終是這樣一副體貼無比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小女子面前隨時都處在一種虧欠的狀態中。
“昨天我這邊是有點急事,是我不對,讓你受苦了,只是我現在很累,你給我點時間,過後我會給你一個解釋。”顧子淵嘆了口氣,放輕了聲音說了一句,既然是要解釋,自然就需要時間,他不能再對這個女人敷衍了事。
林曼兒眼中在一瞬間閃過一道不安的微光,現在顧子淵說的話讓她有種有什麼東西就要從自己手中溜走的感覺,他說會給自己一個解釋,可她知道,他的解釋不可能會是她想聽到的。
“子淵哥哥……”林曼兒眼神一晃,隨即就瀰漫上一層霧氣,我見猶憐,而她的聲音也不由黯然了許多:“你什麼都不用和我解釋,我願意相信你,我會等你,你休息好了,我們就一起去和大家解釋好不好?那樣,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伯母說了,這次的訂婚宴沒有辦成,下個月再重新辦也可以的。”她帶着祈求的說着,一雙纖細的手帶着滿滿的不安抓住了顧子淵的手臂,急需從他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林曼兒本來就是嬌弱可人的美,再用這樣楚楚可憐的眼光看着人,就越發讓人不忍心傷害她,而這,也是她一貫以來的武器。
她知道自己什麼樣的模樣最讓人心動,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越是強勢的男人,就越會對她這種小鳥依人我見猶憐的女人束手就擒。
所以她從來都不會吝嗇自己的眼淚,不論是對顧子淵,還是喬希。
可是這一次,顧子淵卻似乎已經橫下了心,沒有再被她這副模樣打動而不忍心傷害,他看着她一臉的祈求,腦子想着的,卻還是那個隨時都是一副強硬模樣的許方佳。
顧子淵擡手推開了林曼兒的手,看着她眼睛裡的神采因爲他的這個動作而一點點的熄滅下去,可他還是近乎殘忍的開了口:“曼兒,這個訂婚宴,不會再辦一次了,我不能一錯再錯,也不想再耽誤你。”
這些話,他本來是想等自己整理好情緒後,好好找林曼兒談一次的,可是聽到她還對他們之間抱着那麼強烈的期待,他也不想再拖下去。
沒錯,他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對林曼兒的確殘忍,可是,他卻不能因爲不忍心而就不說,那樣的溫柔其實才是真正的殘忍。
有一句話叫長痛不如短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是他之前一時的心軟,才造就了現在這樣幾乎無法收拾的局面,所以這次,他不想再錯下去。
“子淵哥哥……你……你在說什麼?”
然而,顧子淵的話說出來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傳到林曼兒這裡,卻不亞於一個晴天霹靂所帶來的威力,直震得她腦袋轟地一下,眼前就是一陣發黑,然後身體也變得無力起來,一陣搖晃就要跌到下去,還好被顧子淵急忙拉住。
在被顧子淵拉住之後,林曼兒就順勢一把死死的再度抓住他的手,像是緊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不肯放開:“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們明明都已經要訂婚了,你都答應會娶我的,子淵哥哥,這不是真的,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答應過伯母的,你……”
“曼兒!你冷靜點聽我說!”顧子淵一把扶起林曼兒,雙手緊扶着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控制住她一下子失控的狀態:“我們都不能再騙自己對不對?我如果現在娶了你,纔是對你的傷害,我不想再讓這樣的錯誤繼續下去你懂嗎?”
林曼兒壓根就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晃神的搖頭:“我不要聽!什麼錯誤?你覺得我們之間是一個錯誤?子淵哥哥,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我們青梅竹馬,認識了那麼多年,我從記事的一天起,就想着總有一天要做你的妻子,我從來都沒改變過這個心願,可是,你怎麼能說這是一個錯誤?”
自己一心一意的執念,在他的眼睛裡卻是一個不能繼續下去的錯誤,這對林曼兒來說,是一個太具有毀滅性的打擊。
在這段時間,尤其是知道了許方佳的存在後,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顧子淵有可能會對許方佳動心,可是她始終還抱着期待,因爲她有的不止是和顧子淵這麼多年認識的情分,她還有顧、林兩家的支持。
所以她纔等待着,只要顧子淵同意了和她結婚,不管這當中有幾分是他自願,她都有信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把他那顆偏離的心一點點拉回來。
然而,她到底還是低估了許方佳的影響力,她原本以爲那不過是顧子淵生命中一個沿途的風景,只是一時之間吸引住了他的心神,讓他偏離,但他該選的方向,該走的路還是會繼續走下去,不會因爲這個插曲而改變結局。
誰知,這許方佳卻不是一個一時迷惑人心智的風景,而是一陣勢如破竹蓆卷而來的颶風,她帶着勢不可擋的威懾力,所到之處,寸草不生,根本就沒給她留一點剩餘的念想。
“曼兒,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這些話我卻不能不說,正因爲我們有那麼多年的情分,我也一直都把你當做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我纔不想欺騙你,如果我們真的結婚了,曼兒,你不會幸福的,難道你要等到那個時候纔來後悔今天的決定嗎?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你要的到底是什麼,不要再糊塗了好不好?”
林曼兒嘴角抽動,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卻並沒有被他的話所說服,一個人一旦認定了某個執念的時候,真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子淵哥哥,如果我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那我這麼多年來的堅持都算什麼?到底我們之間糊塗的是誰?”林曼兒一向都把顧子淵看得比什麼都重,對他也是一向言聽計從,溫順可人的樣子,而現在,面對這樣的打擊,她也終究忍不住對他說出了滿含怨氣的話,也是她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顧子淵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身體裡的疲憊都已經流竄到了四肢百骸,加之身上那些傷口又在隱隱作痛,讓他也有些支撐不住,頭疼欲裂起來。
其實他也知道,要說服林曼兒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而現在,他更是有種無力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感覺,於是就長長的嘆口氣,放軟了語調:“剛纔的話是我說得太重了,這樣吧,曼兒,你先回我爸媽那裡去好好休息一下,咱們倆都給對方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好麼?這個問題,我們等雙方都冷靜下來再好好談吧。”
林曼兒動了動脣,還想說什麼,顧子淵就先她一步又開口道:“我給清揚打電話,讓他安排人來接你,就這樣吧,明天我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