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九

雷霆父子再度登門拜訪,向安國仁說明了來意。

“當然可以,我這就叫保姆幫小宇收拾行李。”安國仁忙喚來傭人,這還不算,自己親自上樓去找兒子,就怕他再來個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兩個孩子都患有自閉症,在一起真的能行嗎?要不叫銘懷也跟着去吧,正好照顧他們。”雷麗珍故作擔憂的提議。

安銘懷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軍裝筆挺,面容冷峻的男人。只要得到了舅舅的認可,韓卓宇算得了什麼?

“不用了,小琛怕生。”雷霆語氣淡淡的拒絕。安銘懷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脾氣陰戾,實在讓他喜歡不起來。發生管家和心理醫生聯手背叛的事後,除了心思單純的韓卓宇,他不放心把兒子交到任何人手上。

自己兒子怎麼會是陌生人?他身上還流着雷家的血!雷麗珍的指甲都快掐斷了,卻不敢在雷霆面前發作,面上還要強撐微笑。

安銘懷深深埋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樓上傳來腳步聲,韓卓宇拎着一個旅行包下來,後面跟着安國仁和保姆,手裡各抱了一個紙箱。

看見大哥哥,一直縮在爸爸身邊的小糰子猛然彈跳起來,像顆炮彈一樣衝過去,熟練的抱大腿。

“相框。”少年淡淡開口。

小糰子眨眼,乖乖低頭認錯。

一看見兩小湊在一起的畫面,雷霆就覺得特別愉快。他收斂起一身冷意,走過去幫忙搬行李。安國仁哪裡敢讓他動手,自己和保姆把紙箱搬到外面的停車場,滔滔不絕的囑咐兒子要好好照顧弟弟,要聽雷叔叔話,要乖等等等等,直到雷霆威嚴的目光掃過來才意猶未盡的閉嘴。

“既然跟我住,我自然會照顧好小宇,請安書記放心。”雷霆衝安家三口略一點頭,發動車子離開。

二十分鐘後,韓卓宇抵達新居,身後跟着個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這是你的房間,有哪裡不喜歡的指出來,我再重新安排。”雷霆推開房門,拉開藍色的薄紗窗簾,讓燦爛的陽光照射進來。他花了一上午時間佈置,爲的就是讓少年感覺到安全。過目不忘是偵察兵必備技能之一,還原某個場景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熟悉的藍白色塊闖進少年眼裡,令他露出一個細微的,不甚明顯的愕然表情。這裡與他的臥室一模一樣,就連書櫃裡的書也沒有一本錯漏,書桌上還放着與媽媽的合照。若不是窗外的景色不同,他差點以爲自己兜了一圈又回到安家了。

少年在房間各處翻看,黑白分明的眼睛散發出驚奇的光芒。雷琛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眸子同樣閃閃發光。

雷霆倚在門口,含笑凝視着兩人。

“謝謝雷叔叔。”少年低聲道。出門的時候還很不安,現在感覺好多了。

“沒什麼,叔叔幫你整理東西吧。”雷霆擺手,打開兩個紙箱,發現裡面全是書。

“謝謝。”少年再次道謝,從旅行袋裡掏出一臺筆記本和一個ipad放在書桌上,又拿出換洗衣物掛進衣櫥。

小糰子圍着大哥哥轉圈,見他一直忙碌沒空搭理自己,於是走到爸爸身邊,幫他把箱子裡的書取出來,一本一本插-進書架,閃閃發亮的眼睛寫滿了‘求表揚’三個字。

“謝謝。”少年面無表情的按揉小糰子的頭。

小糰子的眼睛更加閃亮了,一屁股擠開爸爸,把箱子拖到自己跟前,一本一本的放回書架。雷霆強忍笑意,伸手去拿第二個紙箱。小糰子橫眉怒目,啪的一聲拍開他的手,把第二個紙箱也拖到自己身邊,儼然一副小霸王的模樣。想要搶功,就算是爸爸也不可以!

“咳咳……”雷霆想笑不敢笑,重重咳嗽了幾聲。很好,在韓卓宇的影響下,兒子越來越善於表達自己了。

【叮~收到雷霆10點感謝值!】

韓卓宇用怪異的眼神瞥了男人一眼,用力回想自己剛纔究竟幹了什麼。

【宿主別想了,大正同志這樣挺好的。有便宜不佔王八蛋!】9527笑眯眯的搓手。

‘你的覺悟呢?’韓卓宇語氣平板的問道。

【大概……被我自己吃掉了吧。】9527開始秀下限。他已經被地球人染黑了。

韓卓宇嘴角抽了抽,放好衣服後蹲在小糰子身邊,一起整理書籍。兩小抵着頭把所有書都取出來碼在地板上,然後一個遞一個放,全程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還都面癱着臉,但氣氛卻說不出的溫馨融洽。

雷霆早已退至門口,看着他們出神。說老實話,雖然結過婚又離婚,但他從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妻子是長輩挑選的,兩人只見過一面就匆匆結了婚,兩個月後妻子懷孕出國,從此天各一方,雖然是夫妻,但實際上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像這樣和樂融融的相處,他以前簡直無法想象。

【叮~收到雷霆10點感謝值!】

【啊咧~大正同志又在想你了!】9527的語氣聽上去猥瑣極了。

韓卓宇不安的側過身子,躲避男人灼灼的目光。

門鈴響了,雷霆彷彿從一個美妙的夢境中甦醒過來,表情有些恍惚。幾秒鐘後他才正了正神色,給來訪者開門。

“二少,菜買好了。”陸斌提着一大堆袋子進來。

“辛苦了。六點半之前能開餐嗎?”雷霆看了看手錶。由於管家背叛的事,他現在不想請保姆,只僱了個臨時工打掃衛生,其它的事只能交給副官。

“沒問題。”陸斌走進廚房,挽起袖子洗菜。作爲一名合格的副官,他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進得了廳堂,當然,臥牀絕壁是不敢爬的。

“嗯,要幫忙嗎?”

“不用,你去照顧小少爺吧。”

雷霆等的就是這句話,衝副官點點頭,走到少年臥室門口繼續愣神。

由於之前翻閱過韓卓宇的資料,陸斌趕在六點半的時候把菜擺上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給大家盛好飯,他拿出一個乾淨的碟子,準備幫小少爺把素菜挑出來。

“我來,你坐着吃吧。”雷霆安置好兩小,每樣菜都夾了一點放到兒子面前,又同樣弄了一份遞給少年。

“二少,小少爺不吃肉。”陸斌想起了早上的悲劇,連忙提醒。

雷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兩小。

雷琛不吃肉嗎?怎麼會!韓卓宇莫名其妙的瞥了陸斌一眼,拿起筷子,一口青菜一口白飯,一口肉菜一口白飯的開吃,還把自認爲好吃的菜趕一點進小糰子碗裡。

小糰子夾了一根青菜,混着白飯吧唧吧唧吃下去,然後夾起一個肉丸子,放在嘴邊猶豫。

雷霆靜靜等待。

陸斌扶額,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韓卓宇感覺氣氛有些詭異,偏頭看向夾着肉丸子要吃不吃頻頻伸舌頭的熊孩子,冷冷吐出一個字,“吃。”四歲的小孩怎麼能不吃肉?難怪看着面黃肌瘦的。

小糰子抖了抖,視死如歸的把肉放進嘴裡,艱難的用牙齒碾磨。味道好怪!但是大哥哥都能吃,自己也一定要吃下去,然後快快長大變成大哥哥那樣的超人!

味道越嚼越怪,小糰子學着大哥哥的樣子塞了一口白飯,終於順利嚥下去,然後轉頭張嘴給大哥哥看,腦門上寫着‘求表揚’三個字。

雷霆低聲一笑,這纔拿起筷子吃飯。

陸斌露出歎爲觀止的表情。爲了讓小少爺吃肉,當年他們花了多少精力都沒能成功,然而少年只簡單的一個字就搞定了。想想以前再對比眼下,陸斌忽然覺得好心酸。

【叮~收到雷霆10點感謝值!】

【叮~收到陸斌5點感謝值!】

“乖!”韓卓宇拍拍小糰子腦袋,若有所思的看了雷霆一眼。原來感謝值是這麼來的,終於弄明白一個未解之謎。

【建議宿主今後每一餐都當着大正同志的面給小正同志塞肉。】9527相當嚴肅的開口。

韓卓宇假裝自己沒聽見這個不着調的提議,埋頭吃飯。

小糰子學着他的樣子一口青菜一口白飯,一口肉菜一口白飯,吃得特別香甜。第一口的時候總有點不習慣,後面就好了。

兩小面無表情動作機械,叫雷霆看得忍俊不禁。

陸斌側頭打量上司如沐春風的臉龐,再看向對面默契無比的兩個孩子,忽然覺得這三個人在一起生活的畫面很美好,特別美好。

吃完飯,陸斌收拾好碗筷便告辭了。雷霆挽起袖子,放水給兒子洗澡。

拍掉爸爸的手,雷琛抱緊少年的長腿,仰頭眼巴巴的看過來。

【嘀嘀嘀……】

【他應該是想讓你幫他洗澡。】9527猜測道。

兩小默默對視。

雷霆退到一邊,強忍笑意。兩個小面癱的無聲對決看上去真的很可愛,心都快化了。

幾分鐘後,少年敗下陣來,轉身朝浴室走去,順便收納了10點感謝值。已經七點了,再過半小時就該寫作業了,沒時間跟這熊孩子磨蹭。

小糰子連忙拽住大哥哥衣角,屁顛屁顛的跟上。

“我來教你。”雷霆跟進去,示意少年抱着兒子坐在凳子上。

“先給他洗頭,洗完頭再讓他泡澡。把他抱在膝上,頭朝下,對,就是這樣。我澆水,你抹洗髮膏,那個綠色瓶子就是……”雷霆一秒鐘變身全職奶爸,手把手的教導。

韓卓宇本來還有些緊張,在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似模似樣的給小糰子洗頭。他時不時偷瞄男人一眼,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如此真切而溫暖的父愛,他從未得到過,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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