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菊花殘,滿地傷(五)

江山這邊兒乒乒乓乓打得這麼熱鬧,在山頭上的程三魁和戈武兩個人站得高,看得遠,早就將戰場態勢一覽無遺,怎麼會看不到?

只不過在出擊時間的把握上,兩個人產生了較大的分歧。程三魁的意思是立刻出擊,配和江山等人,將日軍的主力兩面夾擊,徹底消滅掉;而戈武卻有不同的意見,江山等人剛剛投入戰鬥,還沒有對日軍形成有效的殺傷。日軍現在更多的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八路軍主力的身上,如果這個時候發起攻擊的話,部隊的傷亡將會比較大。最好是等到江山徹底把日軍打疼了,分兵去對付他們的時候,主力部隊才發起衝鋒,這樣會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對於戈武的意見,程三魁一開始是極力反對的。因爲這樣一來,江山等人將會承受更多的日軍的衝擊,所面臨的危險自然會成倍的增加。他和江山雖然在一起生活、戰鬥的時間不長,但是對他的膽識和身手,還有一腔報國熱血都是欽佩不已,早已經將對方當做了自己的至交好友,自然不願意讓江山身處險地。

兩個人爲了這件事爭執了好久,都堅持自己的意見,誰也不肯讓步,最後還是更熟悉江山的樑建斌出來解了圍,經過了這麼久的相處,他早已經對江山的身手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以江山等人的身手,雖說是擊潰近百倍於自己的日軍是癡人說夢,可是想要脫身自保的話,如果沒有太大的意外,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了樑建斌的分析之後,程三魁這才放棄了自己立刻出擊的想法,同意了戈武的意見。不過他還是留了一手,從自己的偵察連裡面專門抽出來了兩個班的精銳,充當了預備隊。一旦發現江山等人有支持不住的跡象,這兩個班就會立刻投入戰鬥,以最快的速度向江山等人靠攏。

好在江山等人沒有讓程三魁的預備隊派上用場。雖然戰況膠着,和日軍打的很是激烈,但是還是憑藉着地形的掩護和自身強悍的戰鬥素質,勉強支撐了下來。

對方全力發起進攻,折讓川上清一和河本末守頓時慌了陣腳。江山等人和戈武、程三魁兩面夾擊,讓兵力處於劣勢的日軍防守起來一時間腹背受敵、顧此失彼。眼看着形勢越來越不利,再堅守下去,恐怕援軍還沒有等來,自己就要被人包了餃子,河本末守連忙建議:“川上君,現在形勢不利,我們在這裡繼續支撐下去的話,恐怕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集結殘存的日軍,拼盡全力突圍。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保命要緊,至於剿滅那個該死的獵鷹特戰小隊的任務,還是交給後面的部隊去完成吧。

川上清一這老狐狸怎麼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現在的形勢,傻瓜也看得出來,別說堅持兩個小時,等到援軍的到來了,恐怕就連二十分鐘都是個大問題。現在最合適的戰術就是放棄這種固守待援的戰術,集中力量迅速突圍,後撤尋找自己的增援部隊。

但是想歸想,他可沒膽量這麼幹。日軍的戰術相對來說是極爲保守死板的,上級既然下達了向前突擊的命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下級軍官和士兵也必須毫無條件的去執行。擅自改變作戰計劃,命令部隊後撤的話,川上清一可不敢保證,西尾壽造那個脾氣暴躁的小老頭不會把自己送上軍事法庭。

眼看着川上清一猶豫不決,河本末守頓時着急起來,連忙繼續說到:“川上君,我們繼續堅守的話,只會徒增傷亡,對戰局根本沒有任何的改變和幫助。支那人有句老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只有保存好自己的力量,才能更好的爲天皇陛下的聖戰做出更多的貢獻!”

“河本君,話雖然這麼說,可是軍部的那些人,你是瞭解的。戰鬥打成這個樣子,不找出幾個替罪羊來的話,是根本沒法交代的。如果我們後撤的話,正好給了他們藉口啊!”川上清一憂心忡忡的說到。

川上清一的話不無道理,河本末守一時間根本無法反駁,留下是戰死,撤退的話有可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一死,這樣的話,倒不如堅守陣地,死了還能進靖國神社了。最起碼自己的家人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河本末守可不想坐以待斃,他像只被困在籠子裡的餓狼一般,來回不停的打轉,一雙小眼睛閃動着狡黠的光芒,骨碌碌的轉動個不停。

突然,他眼前一亮,對川上清一說到:“川上君,如果我們只是與增援部隊匯合呢?或者說,我們只是派出一部分人員,去接應趕來增援的部隊,這樣的話,軍部還有什麼理由怪罪我們?”

川上清一心頭一震,難以置信的看着河本末守,半晌之後,才猶豫着問到:“河本君,你的意思是?”他雖然已經大概猜出了河本末守的意思,可是猶自不敢相信,紫宗九一八事變之後,一向自詡爲帝國軍人典範的河本末守,竟然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生死關頭,河本末守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一副壯士斷腕的樣子,繼續蠱惑川上清一:“川上君,我們現在只能用少數兵力堅守防線,拖延支那人的腳步,其他的人迅速突圍,等匯合了增援部隊之後,再殺個回馬槍!到那個時候,這些支那人帶給我們的恥辱,我們一定會加倍的討回來!”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留下來阻擊支那人的部隊,肯定會陷入重圍,恐怕會全軍覆沒啊!”川上清一說到。

“川上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爲了把損失降到最低,必要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他們都是帝國的勇士,爲了天皇陛下的聖戰事業獻出生命,是他們的無上榮光!”河本末守一臉的義正辭嚴。

川上清一強忍住啐他一臉的衝動,低下頭思考起來。什麼無上榮光,說的倒是好聽,這無上榮光你怎麼不去爭取?

片刻之後,川上清一心中對生命的留戀還是戰勝了對即將被拋棄的戰友的愧疚,他擡起頭來,對着一旁呆立的傳令兵無力的揮揮手:“命令第一、第二小隊原地構築防線,務必阻擋住支那軍的進攻!告訴小笠元少尉,無論如何,必須堅持一個小時!其餘的部隊,迅速集結,向北方羅家店方向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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