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着自己的漸漸懂事,徐凝也會跟着孃親學習刺繡,幫着孃親分擔一些。當然,這些自從來到王城之後,自己就都不需要做了,自己也從不會提起,可是離煜卻知道。離煜知道自己的太多秘密,很多次都想除掉離煜,這樣自己才能安心,但是這卻沒有那麼簡單。即使那次想借着林凌的事情除掉離煜,一箭雙鵰,卻也因爲太后的求情讓他逃過了。這些年,即使離煜遠在邊遠之地,自己卻也並沒真正放心過。
“我本是卑賤之人,這種事情,無論過了多久我也不會忘記的。所以,有些事情也不勞你來提醒我了。”說這話的時候,徐凝並沒顯露出自己的不高興。離煜當然看在眼裡,自己之所以一直不喜歡這個女人,除了她爲人不好之外,最討厭之處還是這個女人故作聰明,本就不是什麼聰明絕頂之人,卻總是做着一副所有事情都瞭然於胸的樣子。所以一直以來,時不時的,他都喜歡找一些機會,讓徐凝難堪,曾經故意與她親近,也不過是想讓她更加難堪。
“王嫂,你這樣的話說出來我可擔當不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王兄一直以來都不和,而這些日子看來,王兄對你可是關愛有加啊,如果讓他知道我來惹你不高興,那母后難得讓我留在這裡恐怕也是枉然了,王兄非得把我繼續送回那蠻荒之地去。”賠着笑臉,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今日來找我有何事?”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徐凝看着他。
“我今天來,可不是爲了招你不待見的。”
“除了這一點,我覺得咱們似乎也沒什麼交情。”
“那你覺得王兄待你如何?”
“這,難道不是所有人看在眼裡的?”
“那你覺得王兄待你的真心有幾分,待凌兒又有幾分?”
當聽到凌兒這個名字從離煜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徐凝有些失神,就算離堯在自己面前說盡好話,可是自己也難以估計,離堯對林凌是否真心。
“你別以爲可以瞞得住我,凌兒那件事情,分明就是你善做主張陷害我的。凌兒服下的藥,我準備的是沒問題的,可是有人換了我的藥。”說這話的時候,即使這屋子裡只有他們二人,離煜卻還是故意壓低了嗓音,貼近了徐凝的耳邊說的。
“人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就算你說了出去,又能怎麼證明?十年,估計早就爛的骨頭都升不了多少了。”雖然心虛,可是徐凝嘴上依舊不服軟。
”那倒也是,你已經做到今天這個位置了,還有什麼可怕的?你的威脅,死的死,遠的遠。既然王嫂現在過的如此心安理得,那我就願王嫂可以在這王城裡一輩子安安穩穩的過着。不過,做過了虧心事,你難道就不怕鬼叫門?不不,你當然不怕。活人比鬼還來的可怕,你連人都不怕,怎麼會怕那些死在你手下的鬼?”
“你今天到底是要說什麼,難道就是爲了諷刺我?”徐凝終於還是面露怒色,還握着刺繡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諷刺你,我怎麼敢?我現在纔是寄人籬下,而你終於成爲這裡的主人了,日後我可就承蒙你在王兄面前多給我美言幾句了,讓我的日子過得也舒坦些。”說完,便心情愉悅的離去了。只留下徐凝在那裡,氣的發抖。
離煜,果然還是留不得,有他在,自己的威脅每一天都在。
這邊因爲林凌的陳年舊事,說的火藥味十足,而林凌那邊,確實安靜的很。
這些日子,沒有什麼人來打擾自己,林凌過的說不出的舒心。即使她的身體一日差似一日,她也毫不在乎。
自從那日之後,江晏負氣走了,果然再也沒有回來,想必是已經離開室翼了,走了也好,留在這裡有何益處?不過這長久的歲月以來,也只有江晏,那個不曾參與到過去歲月的人,才能帶給自己彷彿回到過去的錯覺。正是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不知道過去的一切,才能顯得那麼無拘無束,那些知道過往的人,太過在意那些過往,反而讓那成爲自己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可惜,江晏終究是局外人,何苦將他困在這裡。
正想着,卻有人敲門。
開門看時,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你是何人?”以爲不過是在山上迷路了的旅人。
“請問,你可是林凌?”
聽到陌生人喚自己的名字,林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除了那麼幾個熟識的人,早就習慣了其他知道自己的人都是威脅。對自己的威脅倒是無所謂,只不過怕會牽連其他人。
“你……”沉默了一會,林凌打量着眼前的這個陌生人,似乎也並沒有什麼惡意,如果是想加害自己,恐怕就不會給自己這些考量的時間了吧。
“你別怕,我是受人之託而來,並不是要害你的。”來人看出了林凌的擔心,笑着解釋道。“在下孔禮,是奉了主人之命接您過去一見。”
“你家主人是何人?我所認識的人甚少,你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這深山之中,又有幾人居住,何況還是名喚林凌的女子。至於我家主人,恕我不方便在這裡透露,你隨我來自然就會知曉。”
“你不說明,我定然不會跟你走。”
“那這個物件姑娘可認得?”孔禮拿出了一個酒葫蘆。
這個林凌倒是認得,雖然相處不久,但是這個酒葫蘆江晏整日不離手。
“是江晏讓你來的?”
“江晏是我家主人的朋友,現在就在我家主人住處,因爲有事不便回來,所以差我來將您接去。”
“江晏他,出事了?”
“姑娘無需擔心,隨我來便知。”
林凌還是有些遲疑的,怎麼能憑着一個酒葫蘆就斷定他認識江晏,而且談及他家主人的時候遮遮掩掩,也不知道有什麼不可見人的事情。但是知道自己與江晏相識的,似乎也沒有外人。
“姑娘還是不信?難道在下看起來就那麼不可信?”
罷了罷了,隨他去又能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隨你去便是。”
山下,馬車早已備好,並無他人,而是由來人趕着馬車離開。這一路駛到郊外的一間茶舍門口停下。茶舍並不見有老闆或者店小二招呼着,也不見有過往的行人在這裡喝茶乘涼。
“姑娘請這邊來。”依舊是那日金冬兒走的那個入口。走進去之後,林凌覺得不管江晏與這家的主人是什麼關係,但是他卻絕不是自己平日裡所見的酒鬼那麼簡單。
走到了盡頭,只是見到一個身着華服的人坐在那裡,雖然是對着自己,但是卻因爲燭光過於昏暗而看不清楚那人的樣貌。看了看四周,除了帶自己前來的自稱孔禮的人,還有眼前的這個人,並沒有其他人。
“江晏身在何處?”
“幾日不見,凌兒你就不認得我了?”華服之人站了起來,走向林凌。當看清楚這人的面貌的時候,縱然聲音和江晏平日裡那邊吊兒郎當的的語氣一般無二,可是從這人嘴裡說出來就有種說不出地違和感。看看眼前這個人,長髮服帖的束在身後,臉上也沒有江晏的絡腮鬍子,更沒有江晏那滿身的酒味,實在不能把這兩個人聯想在一起。
“江晏?”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是誰?”看到林凌,江晏明顯很高興,和那日見金冬兒時候那個冷漠的一直板着臉的人判若兩人。
“那你究竟是何人。”林凌卻冷下了臉,變得比江晏初見她時還要冷的一張臉。原來,果然是沒有什麼人可以相信了,也怪自己太不小心了,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本以爲可以去相信,沒想到,竟然也是騙人的。
“怎麼,你不想見到我?本以爲那麼久不去見你,你偶爾也會想起我。”江晏很失望,也收斂了剛纔的笑容。這樣的主人,在孔禮看來,真是難以想象。生在那樣的家族裡,早就被安排好的一切,埋沒了他的本心,這也許纔是他本來的樣子。他們那樣的人,過的比起自己這樣的人,或許更加不幸,最起碼,有一些事情自己可以改變。
“不,你不是江晏。”林凌走向樓梯的方向要離去。
“我怎麼就不是江晏?”江晏拉住了她,讓她認真看清自己。
“我認識的江晏只是一個江湖上的小混混,不是你,我並不知道你是誰。”林凌並不想去看他的樣子,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誰,我可以告訴你,把一切都告訴你,但是你要給我時間慢慢講給你聽,你得留下來讓我告訴你啊。”
“不必了,江晏本也就是過客,我就權當江晏走了,離開了室翼,以後他的事情也就與我無關了,我又何需去打聽他的來歷。”
“那你就願意回到那裡,一輩子活在離堯的控制裡?你甘心?你爲了離堯做了什麼,他又爲了你做了什麼?”
“離堯,也不過是個與我無關的人。爲何所有人談及我都要提起離堯?我們早就毫無關聯了。”
“你以爲自己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是別人害的?是你,都是自己的性情使然。”看到林凌這個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江晏也有些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