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我就是心裡想想,難道都不行?”硬是迎上了逸隨那眼神,蘇洛毫不示弱。
“你想自然是隨你的,你想說什麼也是隨你的。不過那我所說的,就也會做到。”在李老伯面前,逸隨並沒有動怒的意思,看起來也沒有剛纔那麼的喜怒無常。
“你卻也不能一輩子都看着我。”相比於逸隨看起來只是微微的不悅,蘇洛則是明顯的生氣了。
這樣的氣氛,竟全然不似那小情侶鬧彆扭似的,看的李老伯也是雲裡霧裡的,不知道該不該勸勸他們。
“好了好了,你這丫頭,剛纔還笑的那麼開心,這會兒怎麼這麼快就又拉下臉了?你剛纔不是一直嚷着讓我說說過去的事情,怎麼,現在不想聽的?一個勁兒的打斷我說話,我看啊你今恐怕都聽不完了。”
既然怕他們兩個這樣說下去鬧得更不愉快,李老伯覺得還不如扯出自己那不算愉快的過往。反正已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早晚都是要說出來的,現在說出來,過去也不會變的更糟,但是卻可以讓現在這裡的氣氛稍微緩和一點兒。
“李老伯,您今天說不完也不要緊,反正我們都住在這意屏鎮上,近的很。只要您不嫌棄,我們可以每天來這裡聽你講,慢慢講,反正閒來無事,我們是有的是時間的。”
只是蘇洛着急罷了,逸隨可不是真心想讓蘇洛明天就真的走了。而且自己說過,如果蘇洛要是違反了約定的提起了唯夜,自己就不會讓她離開了吧。
提起,自己可沒有說,是說出來,還是想想都不行。
“你時間多得很,那你自己每天來就好了,可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要常住在這意屏鎮。況且,你想來,李老伯也未必願意看見你。”白了逸隨一眼,蘇洛沒好氣的說道。
“唉,你們這一會兒不鬥嘴,難道就不能好好說話了?那你們別說了,還是聽着我說。這一次,你們誰也別打斷我,等我說完了,你們再吵。如何?”
看來這逸隨也不是看上去那麼的好脾氣,要是蘇洛再這麼說下去,保不準他也就真的生氣了。
這兩個人着實是有些奇怪。若說是乍一看起來,確實也是般配的兩個人。面容自然是都無可挑剔,尤其是那逸隨,簡直是一等一的長相。但從這一點來說,很多年輕的姑娘,肯定巴不得的對他好,哪裡會像是蘇洛這樣,愛答不理的,似乎還真是很不喜歡她似的。
再者,像他們這樣的人,雖然偶爾也會遇見,卻極其少有的,不帶着一絲的濁氣。除卻那些在山上常年修仙問道的高人,這麼些年,在意屏鎮,自己也算是見了不少人。捫心自問,這樣氣質的人,從未見過。
這兩個人的態度,明顯的,逸隨對蘇洛更上心一些。蘇洛更多的則是不領情。
起初不過是覺得這個丫頭性子刁蠻了一些,有些小別扭。可能也是被人嬌慣壞了,所以才這樣的。
但其實這丫頭,還是很懂得事理的,不過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要是別人真對着她好,也不至於一直都不給對方好臉色。
逸隨一定是沒有看起來那麼好,或者,怎麼說都是有一些問題的。剛纔說什麼提起之類的,又說了什麼說出的會做到,或許是他們只是因爲彼此之間有什麼約定,所以纔會在一起。
更有可能的,是蘇洛是被迫和他呆在一起的。
本就是因爲和蘇洛性子相投,更喜歡蘇洛一些。雖然自己一直都在爲逸隨說好話似的,也不過是怕蘇洛真的錯過了,其實是爲了蘇洛好。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這一大把年紀,卻也可能是會看走眼的。
爲今之計,也只有自己先借着說自己過往這個由頭,把話題岔開。然後慢慢的講,再看看他們的反應了。
要真是逸隨有什麼問題,自己也是要想辦法去幫蘇洛的。
“我不說,我不說,李老伯你講吧,我絕不打斷你。你和憶兒後來怎麼了?”捂着自己的嘴,蘇洛模糊不清的說道。
“幾十年前,這意屏鎮還沒有現在看起來這樣的富庶,住的人也少。這裡現在你看這麼多人,大多數都是後來才搬過來的,早就不是我們當年認識的那些老街坊了。”
李老伯打定了主意要慢慢的講着,所以這纔沒說了幾句,就拿過來茶杯,自己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很講究似的,細細品味起了那茶的滋味,半晌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說好的絕對不去打斷李老伯說的,所以蘇洛就只好在一邊看着李老伯,幾乎都要睡着了。
“後來呢……”睏倦的已經睜不開眼睛,本是用手支撐着腦袋的,蘇洛迷迷糊糊的問着。沒支撐住,腦袋險些磕在了桌子上,這樣蘇洛才猛然驚醒。
“那時候這裡很閉塞,這背靠着大山,只能上山采采草藥,打打獵,或者挖點也纔回來,日子才能勉強過去。不過那時候,這裡家家戶戶也都是這樣,所以沒有了比較,也就不覺得苦了。當時,我和憶兒還有其他孩子,閒暇時間,也就是去山上玩。想想那時候的日子,雖然是苦了些,卻也悠閒自在。”
習慣性的看了看鋪子外面,雖然大雨把人們都趕回了家,可是這樣整齊的石板路,對面街道那些修葺華麗的店鋪,比起當年,真是不知道好了多少。
“後來啊,當年從鎮子裡出去的人,發達了回來,給鎮子裡修了路。修了路,和其他的鎮子聯繫更緊密了,這山上的草藥,獵物自然都是其他鎮子需要的。這山據說是很有靈性的,所以這草藥格外的好。有一些精明的人,那時候就做起了這草藥的生意。有些人富了起來,自然就是有窮人的。我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自從我十歲的時候,所以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也就沒有那份心思。一來二去的,我也還是個窮光蛋。”
說到這,李老伯苦笑了笑。
“憶兒自然是不介意這些的,可是她爹孃卻不能不介意。先不說日後我怎麼能養活憶兒,在他們看來,女兒養活了那麼大,不過就是要讓女婿多多的給聘禮,好吧那本錢拿回來,再賺上一大筆,好給兒子日後準備的。本來,意屏鎮一直那麼閉塞,家家戶戶都是一樣的自然也就罷了,可是如今就不一樣了。憶兒長得算是秀氣,自然不必非得嫁給我。”
“也就是她爹孃拖着媒人,要去給她找個婆家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不能這樣下去了。但是那個時候,草藥的生意,已經被那幾家固定的攬了下去,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出外去謀着別的生計,等到我發達了再回來。我去求了她爹孃很久,他們才答應我,給我兩年的時間,若是我不能發達了回來,就不得干涉他們把女兒嫁給別人。”
說到這,李老伯將手裡的茶杯緊緊地握了握。手有些顫抖,要是不握緊了,茶杯一定就摔下去了。
“憶兒送我走的那天,正好遇到了別人家的新娘子上花轎。那喜服好看極了,當時我就想着,我一定也要發達了回來,讓憶兒穿上那麼好看的衣服出嫁,嫁到我們李家。再看看當時的憶兒,穿的樸素到甚至可憐,但是我卻沒有錢給她買一身像樣的衣裳。她爹孃把她養大,不過就像是個物件一樣,不曾真心的關心過她,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她家弟弟的身上,哪有工夫管着憶兒穿的好不好,過得好不好。他們想着的,就是如何把憶兒這個能拿得出手的女兒,“賣”個好價錢。”
“她等你了麼?”這其中一定是有很多過程的,但是蘇洛很想知道那結果。即便是現在,知道了李老伯依舊是一個人過着日子,可是究竟是憶兒沒等她,還是出了什麼別的事情,蘇洛很想知道。
那些過程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不重要的,只是想知道爲什麼,本來可以很好的兩個人,終於還是沒在一起。
“外面的世界,讓我眼花繚亂,可是我記得,我這次出去到底是爲了什麼。我是要衣錦還鄉,我要娶憶兒,風風光光的把她娶回家。苦力,夥計,我什麼活都肯做,什麼苦都肯吃,只是爲了有更多的機會。可是,在那些繁華的地方,總是會有一些地痞無賴欺負我們這些外鄉人。我本來以爲,自己在這裡打架也算是厲害的,可是怎麼都是寡不敵衆。每天都被人欺負,每天賺來的辛苦錢,都被他們輕易地拿走了。直到有一天,一個路過的中年人幫了我一把,幫我把那些人打跑了。看着他,我覺得自己也要那樣才行。他不願意收下我,我便整日的跟着他。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感動了,就答應收下了我。但是跟我說,想要學功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他雲遊四方慣了,這一走可能就是很多年,我要是真的想學,就要拋家舍業的跟着他走。”
說起了這些,李老伯有些出神,終究還是沒拿住手裡的茶杯,隨着清脆的聲響,他有些驚詫,彷彿才被拉回這現實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