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蓋了整個天空,亂風捲來,自有一股肅殺之氣。街上冷冷清清,卻有數人,有男有女,大都手執長劍,小心栩栩地從街頭走過。
這些人卻是畢無紋師徒、散人李澄澈、花一朵師徒,他們決意再探烏鎮,弄明白爲何會有大量殭屍出現在此間。
殭屍不會在白天出現,因此諸人選擇午時進鎮。此時陽氣極盛,料想路上不會遇到什麼阻礙。
鎮子多年無人,許多屋房都已破敗。鎮中一排高牆後面,有許多房屋,頗爲齊整,料想原先是大戶人家居住。幾人從牆外過,忽然畢無紋手裡的羅盤一動。她心下一驚,舉着羅盤,對準大宅院方位,一探之下,果然發現羅盤指針對着裡面。
衆弟子見狀,都圍了上來。畢無紋道:“這間莊院有古怪,我們進去看一看,雖然是白天,不過還是要小心點。”衆弟子答應了,分散開來,互相呼應,從大宅正門摸了進去。
花一朵和一枝花也隨後跟上,謝小峰擔心義母,一旁仗劍護持。花一朵心中感慰,向小峰微笑點頭。一枝花卻揮了揮劍,白了小峰一眼,低聲道:“師父的安危,包在我身上!”
謝小峰微笑點頭,道:“那就拜託了。”
衆人到了院落中間,見幾株柏樹快要枯死,地上也滿是雜草,顯然很久沒人料理了。正自嗟呀,卻聽琴樂聲傳來,在這荒蕪的院中,忽然聽到樂聲,實在詭異之極。
衆人面面相覷,聽樂聲是從後院傳來,當下又摸了過去。卻見一排齊整的房屋,緊閉窗戶,但顯然裡面有人。
畢無紋向幾個徒弟打個手式,手按劍柄,移步近前。往裡一張,見屋裡居然坐了幾人,正自喝酒做樂,廳中有舞樂聲,卻是幾名歌舞伎正唱樂跳舞。
畢無紋是道姑,見到這般情景,出家人多有不便,只看了一眼,便扭轉頭去。花一朵卻走進屋去,瞪着眼看那些人。但奇怪的是,屋裡的人並不理會,只向她點頭示意,仍然一邊喝酒,一面觀看歌舞。李澄澈哈哈一笑,道:“各位好快樂啊,大白天關在屋裡,也不悶麼,要不要開窗子透透氣?”
座中一個白衣秀士面色不悅,道:“如此妙曼歌舞,卻被你打擾,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之事。”
畢無紋心中一動,普通殭屍最怕的是見到陽光,屋裡的人看起來是常人,但大白天的關着門窗聽歌舞,確是透着古怪。
花一朵笑道:“好像,屋面酒氣沖天,確實要開窗透氣了。我來代勞如何?”她向一枝花使個眼色,兩人不由分說,便去打開窗子,登時屋外的陽光透了進來,屋子變得明亮起來。
座中共四人,當中便是白衣秀士,搖頭道:“你們是什麼人,擅闖民宅,又舉止粗魯,當真有辱斯文!”
李澄澈一直目不轉睛盯着幾人,瞧他們是否有異常。不料四人除了面帶薄怒之外,竟然對陽光並不威懼。
畢無紋站在屋門外,也看得清楚,心道:“難道這些當真是人,只不過他們爲何能安然留在烏家鎮中,不爲殭屍所害?”
忽然之間,一名綠衣舞女被陽光射到,大聲尖叫,臉色大變,如白紙一般,張開嘴,露出兩顆尖利的獠牙,張開雙手,卻往花一朵撲來。一枝花大叫,揮劍斬去,血光濺起,斬在這殭屍肩上,她卻恍若不覺,仍是往前,雙手抓住花一朵,張嘴便咬。
花一朵一時嚇得呆了,竟不知閃避。
忽地一道劍芒掠過,那殭屍被斬爲兩截,摔落下地。卻是謝小峰一旁見到,迅速出手,救了花一朵。
一枝花瞪了謝小峰一眼,說道:“你出手倒快!”
謝小峰向她笑了一笑,忽然臉上變色,叫道:“小心!”一枝花一呆,驚道:“怎麼了?”謝小峰早已上前一步,一劍向她臉側刺去。正中一具殭屍臉面,一股綠水噴出,濺了些在一枝花臉上,她愛惜容顏,皺眉尖叫。
此時屋中六七個舞娘都現出原形,向衆人撲來。但畢無紋師徒用劍,李澄澈老頭用酒葫蘆,將撲近的殭屍紛紛打倒。
屋中四名衣服華麗之人,都跳起身來,有兩人尖聲長嘯。李澄澈臉色一變,叫道:“不好,這是殭屍頭兒,他在呼叫殭屍呢!”
衆人都是一驚,忽然之間,一枝花又大聲尖叫起來:“殭屍,好多殭屍啊!”
只見院落中,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許多殭屍,都是擡着雙臂,瞳孔泛着血光,臉色灰白,嘴角露出兩顆細小而鋒利的尖牙,步履蹣跚地走來。
“哇,這麼多殭屍?”花一朵也驚道,只覺絲絲涼意,頓從心底升起,感到身上發涼。
屋裡四人並無異常變化,此時卻抱手旁觀,面帶微笑,似乎想看着闖到院裡的這些不速之客,被殭屍咬到,然後也變殭屍。
畢無紋見殭屍密密麻麻,不計其數,實在太多,殺不勝殺,大爲頭痛,卻也沒什麼法子好想,喝道:“衆弟子,結陣。花姑娘,李道長,你們到陣中來。”
花一朵知道這事不是鬧着玩的,一拉一枝花的手,先已閃身到陣中。謝小峰和李澄澈不願拖累別人,當下背靠背一站,叫道:“不用管我們,大家快殺殭屍啊!”
畢無紋已來不及再說,她仍是與四名弟子結陣,劍氣合一,形成一道道劍波,向外蕩去。大批殭屍撲來,都被劍氣斬爲兩截,一時血雨橫飛,其狀十分慘厲。
好在那些殭屍步子蹣跚,行動很慢,又沒有知覺,前僕後續涌來,然後被劍氣斬斷。因此諸道姑、謝小峰幾人,暫時沒什麼危險。只不過殭屍似是無窮無盡,殺不勝殺,也令人頭痛。
而且屋裡還有四個人,樣子雖不像殭屍,但既然有呼喚殭屍之能,顯然比一般殭屍利害得多了。四人雖未出手,但卻更加危險。
“赤焰神火咒!”
畢無紋一聲呼喝,衆弟子四劍歸一,與畢無紋的長劍一起,激起一道道波光,向外迸發出去。劍氣化爲烈焰,將逼近的殭屍紛紛燒着,一團團火球在院子裡亂串,有時撞到別的殭屍,還能引着火,倒省了幾個道姑的力氣。
ωwш ttk an c o
畢無紋還有銀煉彈,是含章院的鎮院之寶,威力巨大,對付殭屍極是有用。但此時還沒到最後關頭,暫不能用。
院中倒了無數殭屍,但後面的殭屍仍然不斷涌來。
謝小峰揮舞長劍,他雖然,但不知劍陣,又不譜道家法術,因此忙亂半天,也只能斬殺幾個逼近自己的殭屍,面對滿院子不斷擁來的屍羣,卻是全然無能爲力。
李澄澈老道與他背靠背站着,手裡提着酒葫蘆,不時喝一口酒,然後噴出。他一手做訣,酒霧化爲箭雨,沾到殭屍身上,立時透身而過,留下一個個透明的窟窿。片刻之間,面前也堆積些無數殭屍,但依舊擋不住大量殭屍源源不絕地逼近。
衆人被殭屍團團圍住,圈子越來越窄,滿地斷頭斷足的殭屍,血腥氣撲鼻而來,形狀實是可怖已極。
花一朵和一枝花躲在圈子當中,壓力較小,不時偷空向外刺上一劍,倒也刺倒幾個殭屍,只不過見殭屍多得殺都殺不完,嚇得臉得白了。花一朵喃喃地道:“不妙,不妙,姑奶奶今天只怕要糟。唉,好徒兒,只是連累你了。還有小峰,剛剛相見,又遇上這樣的危險,我卻無力保護他……”
一枝花叫道:“師父,有我在,咱們拚死衝殺出去吧!”
花一朵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的那點功夫,連無極門徒都大感爲難,憑自己師徒兩人又怎能輕易逃生?
畢無紋見勢不妙,雙眉倒豎,喝道:“大夥靠緊一點!哼,既然這些殭屍不知好歹,只好用銀煉彈了!”
衆弟子知道銀煉彈的威力,當下收攏隊形,靠到畢無紋身邊。李澄澈和謝小峰也深知利害,當下退到衆道姑一側守住。
畢無紋輕輕擡起手臂,掌心向上,一團寒光在手心凝結。
銀煉彈是水銀煉成,恰是殭屍剋星。上次在烏家鎮街上就用過一回,能讓面前殭屍頃刻間盡都炸爲肉泥。
寒光凝結成團,一枚銀煉彈自畢無紋袖中升起,漸漸融入寒光之中。院中殭屍衆多,因此她加重份量,以法訣靈符催動銀煉彈,一旦爆開,威力更爲強大。
屋裡四人都面色凝重,顯然看出這件法寶利害。當中秀士咳了一聲,說道:“這位師太,且慢動手!”
畢無紋一怔,寒光在手中凝聚不發,側面瞪視,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躲在這裡?各位有驅使殭屍之能,不知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