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向他注視片刻,搖了搖頭,嘆:“你這人還真有點奇怪,而且沒想到這麼貪財……哼,若不是看着你有些面善,我才懶得理你!”
謝小峰嘻嘻一笑,說道:“也不是啦,不過我聽伊師兄說過,鼉皮可入藥,這可是得之物。我拿回去賣給藥店,也算是造福於人吧。”
紅衣少女噗哧一笑,道:“你說得倒是不錯,不過這鼉那麼大,我看你可怎麼搬運?”謝小峰站在怪鼉屍旁,抓了抓頭,確是大感爲難。想了一會兒,卻沒想出法子來。
紅衣少女默不做聲,含笑看着他。忽見一陣風來,將謝小峰衣襟吹亂,他裡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又被水濺溼了,本來山風就冷,雖然體內真氣充盈,卻也略覺有些寒意。
紅衣少女身上卻裹着謝小峰的衣服,不禁暗暗感激,悄悄瞥他一眼,問道:“你……冷不冷?”
謝小峰拍了拍胸口,說道:“一點也不冷,我身體可壯實呢……”一陣風來,卻將他中衣吹起一角,露出面裡一件紅綾。
那紅衣少女忽然見到,不覺一呆,怔怔看着謝小峰。因爲在她心裡,世上只有一個男孩,會用一件紅綾裹身。
她臉上神情變幻不定,忽然上前一步,扯住謝小峰的衣衫,用力拉開。小峰嚇了一跳,忙用力護住衣襟,叫道:“你……你做什麼?”
紅衣少女怔怔看着他貼身紅綾,叫道:“我看一看你裡面穿的什麼……”
謝小峰嚇了一跳,心想這個女子怎麼這樣不知羞恥,她的想法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吧,忙道:“不要……男女授受不親……”
紅衣少女卻不由分說,抓住他衣領不放,用力拉開他的中衣,露出貼身紅綾。
“你……果然是你,你是小峰哥哥嗎?”紅衣少女神情激動,眼中含淚,用力抓住謝小峰雙臂。
謝小峰雙臂大是吃痛,但卻被她的樣子嚇得呆了,一時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
“小峰哥哥,沒想到我會在這裡遇到你,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謝小峰腦中念頭飛轉,忽然靈光一閃,登時想起,大叫:“鏡兒,你是鏡兒!”
這個紅衣少女,竟是十幾年前,在羅浮山中,被碧靈門主宓靈珠帶走的秦鏡兒!
謝小峰和秦鏡兒自小一起長大,正是十足的青梅竹馬,卻在六七歲上,突生異變,竟然各奔東西,從來天南地北不能相見。實在意想不到,人生何處不相逢,居然會在此處再度重遇!
兩人乍一相見,情不自禁伸開雙手,深情相擁!
過了片刻,秦鏡兒忽然臉一紅,輕輕掙開,退後一步。謝小峰一怔,隨即想起,她如今已是妙齡少女,卻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當下尷尬一笑,說道:“鏡兒,這些年,你還好吧?”
秦鏡兒微笑道:“還好啦,我一直在碧靈門中修行,師父和師姐們對我挺好的……對了,你怎麼樣,是不是成了無極門中的高足了?”
謝小峰嘆了口氣,道:“什麼高足低足,唉,我現在糟透了,不但被無極派掃地出門,而且還傳檄天下,四處追殺……”
秦鏡兒吃了一驚,臉色微變,驚道:“什麼,你被無極門追殺?難道你做了什麼壞事不成?”
謝小峰略帶怒容,大聲道:“做壞事的不是我,而是無極門的道士!他們把我娘關在山頂,關了十幾年,而且……而且最終逼死了我娘!”
秦鏡兒啊的一聲,頗感驚訝。
當下謝小峰略略將否極崖頂之事說了一遍,說到母親舍死施展法力,將自己送下山崖時,淚水沿着冰冷的臉頰流了下來。
秦鏡兒大是同情,嘆道:“沒想到,原來你的身世這樣可憐……嗯,如此說來,花媽媽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了?”
謝小峰點了點頭,道:“我一生下來,就被無極門弟子卓少晉帶走,後來遇到花媽媽,這才收留了我。”
秦鏡兒大是想念母親和花一朵,問道:“最近你見過我們的兩個媽媽麼?”她問的自是花一朵與及自己的親媽王氏了。
謝小峰擦去臉上淚水,說道:“上個月我見到花媽媽她們了,你阿媽也很想念你。對了,你爲什麼不回家去看望母親?”
秦鏡兒嘆道:“我現在還沒師滿,這次下山,其實是爲了完成修練。只有過了這一關,纔算正式出師,纔可以回家。”
謝小峰奇道:“你們碧靈門的規避也奇怪,不知要完成什麼修練啊,再說爲什麼不許回家呢?”
秦鏡兒搖了搖頭,道:“這是師門秘密,不能說的。反正規矩就是規矩,總是要遵守的。”
謝小峰也知道修真門派的門規都很森嚴,自己的母親就是犯了門規,這才被囚在否極崖十多年,最終仍不免一死。
謝小峰和秦鏡兒意外相逢,都十分歡喜,這纔將心中陰霾略略沖淡。兩人在澗邊坐下,各將離別多年的事情說了一遍。
漸漸夜深,兩人卻仍然有說不完的話。
月光如水,輕輕照下。秦鏡兒低頭顧影,眼波如水。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謝小峰偶然側臉看她,不覺看得呆了,讚道:“沒想到,你長大了,變得這麼漂亮!”
秦鏡兒“啊”了一驚,又喜又羞,道:“你……你好壞!”
謝小峰一笑,說道:“你就像我親妹子一樣,哥哥誇妹妹漂亮,那也很平常啊。”
秦鏡兒看他一眼,微笑不語。忽然頭一偏,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她好想就這樣坐着,哪怕坐到天亮。
謝小峰鼻端微聞香澤,一時心猿意馬,幾乎便想伸出手去,摟住秦鏡兒的***。
但他剛一意動,忽然一驚,心道:“我與她多年未見,我如果輕慢於她,只怕她會看不起我……”
當下狠生生止住綺念,想要轉過意念,當下看澗中怪鼉看了一眼,說道:“唉,天亮以後,我就要揹着這隻怪鼉回城。城裡的人見了,一定會非常吃驚吧。”
秦鏡兒一笑,說:“小峰哥哥,你好笨啊。這麼笨重一頭怪鼉,你居然想要揹走……難道你不會只割下它的皮來?”
謝小峰一聽,恍然道:“是啊,剝下鼉皮來就好了,只不過我沒帶刀子,你有刀嗎?”
秦鏡兒搖了搖頭,道:“我沒帶刀。嗯,不過,不用刀就取下怪鼉的皮來,也不是沒辦法……”
“啊,什麼辦法?”
“用化骨神掌了。”
“化骨掌?聽伊師兄說,那是武林中的功夫,有什麼好的?”
“哼,我說的化骨神掌,可不是那種粗淺的江湖武功。這可是師父教我的玄門奇功,須用靈力靈覺來使用。一掌擊出,力發無形,傷在根基,無堅不摧……”
謝小峰聽了,大是心動,道:“當真這樣利害?”
秦鏡兒點了點頭,說道:“你把怪鼉拖上岸來,我使化骨神掌給你看。”
謝小峰站起身來,果然用力去拖怪鼉。只覺鼉身鱗片如甲,抓在手裡,如同抓住鋒利的石棱。他運起內息,這纔不覺手痛,用力一扯,果然怪鼉慢慢離開水面,被他拖到岸上。這隻怪鼉長約一丈,果然是個龐然大物。
謝小峰笑道:“鏡兒,我把它拖上來了,下面看你的啦。”扭頭一看,卻見秦鏡兒早已起身,手起一訣,已然在運使靈力。
謝小峰看着秦鏡兒俏麗的身影,心中癢癢地,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愉悅感覺。
秦鏡兒微微一笑,瞪他一眼,道:“呆子,看什麼看,沒見過麼?”謝小峰臉一紅,忙轉向一旁。
秦鏡兒輕輕上前一步,手訣不變,忽然探出手掌,砰地一聲擊在怪鼉背上。跟着單掌如行雲流水一般,沿着鼉背向下,每隔數尺,便是一記輕擊。轉眼之間,鼉身已然擊遍。
她一聲輕笑,退開幾步,負手而立,笑道:“小峰哥哥,你過去看看。”
謝小峰皺着眉,說道:“沒什麼不同啊,還是剛纔那樣子,這怪物靜靜躺着……”一面說,一面走過去。彎腰伸手,一聲驚呼:“啊,竟然會這樣!”他一擡手間,提起一張完整的怪鼉皮來,而鼉身肉體,竟化爲血水,沿着岸邊流入澗水中去!
謝小峰驚訝之極,讚不絕口:“這手功夫可漂亮得很,可比世間任何屠夫強得多了。”
秦鏡兒秀眉一揚,嗔道:“你取笑我是屠夫麼?”
謝小峰笑道:“豈敢豈敢!如果你這樣漂亮的女子也是屠夫,那以後世人誇讚美女,就不是美如天仙,而是美如屠夫了。”
秦鏡兒“噗哧”一笑,道:“沒想到過了這些年,你還是那麼調皮,一般地油腔滑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