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鬆開了她的手,將她滑上手臂的絲質衣袖往下拉了拉,然後放入被窩蓋上被子,連被角都掖得平平整整,一絲風不透。ai緷贇騋
楚清歡想着這隻明顯太過寬大的袖子,隨口問道:“這是你的衣服?”
“嗯。”他倚靠着牀頭,手指一下下隨意地梳理着她的頭髮,“你先湊合着穿穿,等明日我讓人去定邊城裡買幾身合適的。”
她的重點卻不在這裡:“這衣服,也是你幫我換的?”
他又“嗯”了一聲,極爲自然地答道:“這軍營裡都是男人,總不能隨便找個人來幫你換……況且,我也沒想那麼多。”
她微微一挑眉。
沒想那麼多?他還想想些什麼?
他的手一頓,有些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他是確實沒想那麼多,當時滿心滿眼裡都是她的傷,哪裡還會有別的心思,如今被她一問,反倒回想起當時情景來,那雖然遍佈傷口卻瑕不掩瑜的美好景緻便不由自主地竄入腦海,擋也擋不住。
要說身體接觸,他們發生過不止一回,在淮南王府時就不說了,而黃城外溫泉池中的那次更爲直接,可以說是超越了任何男女界限,徹徹底底地把該碰的不該碰的都碰了,然而如此正面如此直接如此清晰的看,那還是頭一遭。
眸光漸漸轉深,落在那雙弧形優美的脣上,久久未語。
她見他不說話,便擡眸看去,最先落入眼底的卻是他結實緊緻的胸膛,在幽幽燈光下散發着淡淡的光澤。
他穿着一件與她相同的絲質衣衫,腰間的帶子鬆鬆地繫着,整個前襟都未掩攏,再加上他斜倚着牀頭的姿勢,那衣衫就更爲敞開,大半個胸口都露了出來。
許是天寒很少解衣的緣故,他的肌膚不若以前那般偏向於小麥色,而是更趨於暖玉的白,光澤瑩潤,玉質溫暖,懸於她的上方,她甚至能感受到從他身體裡逸散出來的熱氣。
她突然就想起了他剛纔握着她的那隻手,那手亦是溫暖乾燥,帶着薄薄的繭子,不若她冷得凍人,被他握着的時候,她甚至很少想起來要抽回,難道這就是人常說的貪戀?可是她從來不貪戀任何東西,包括人。
可爲何在他面前,她總是能夠卸下防備,將自己放心地交給他,任由他解衣上藥包紮?這要放在以前,根本是想想都不可能的事。
黃城溫泉那次也是如此,她在他懷裡睡了一路,直至被他放在牀上時才醒了過來,而如今,更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一時想得出了神,連頭頂的陰影壓了下來都未察覺,直到她眼前一暗,脣上一暖,才意識到那個男人在做什麼。
下意識地就擡起手來要去推,男人的身體卻輕輕地壓在了她的上方,雙方撐在她身側,正好按住了被子,束縛了她的動作。
她的傷本就重,力氣又沒恢復幾成,哪裡是這個男人的對手,他這一按一壓又是算好了的,因此只有默默承受的份。
他的脣輾轉於她的脣畔,一如上次那樣輕柔,卻少了那份強勢,沒有抵住她身體的每一個可活動的部位,沒有固定住她的下鄂,多了幾分思念已久的纏綿。
他將主動權交給了她,她可以選擇轉頭避開,他不強迫。
她默了一下,最終沒有讓開,卻也沒有主動迎合。
“阿歡。”他悠悠輕嘆一聲,嘆息聲裡有欣悅,有悵然,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樣的楚清歡,叫他說什麼好?
沒有迎合,說明她還是沒有敞開心扉將他納入心底,但沒有避讓,他是否可以認爲,她對他還是有着感情的?至少沒有象上次那樣讓他費了很大的力。
到底還是進了一步的。
她低垂着眼睫,鼻息裡都是他的氣息,乾淨清冽一如記憶中那個夜晚,他的舌尖有力而靈巧,帶着他獨有的氣勢,哪怕他此刻輕柔萬分,亦沒有那種綿軟甜膩,依舊是霸道的。
她向來不喜歡別人對她強迫,不喜歡別人對她霸道,可對他,她卻沒有那種不喜,他原本就是那樣傲然強勢的男人,失了這份霸道,那就不是他。
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竟也開始爲他說
狂後傾天下,第九十三章 不習慣也要習慣,
話。
意識到這一點,她暗自苦笑,她的心果然開始變軟了。
耳邊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他的手已不再對她壓制,而是在不知不覺間插入了她的發下,手背抵着柔軟的錦枕,掌心託着她的頭,讓彼此更爲加深。
身上的羽被往下滑落,她的衣襟亦有些鬆散開來,與他的肌膚緊密相觸,他的體溫灼熱,熨得她冰涼的身體一燙。
一燙之下,她轉了轉頭,卻沒能轉開。
閉了閉眼,她終究伸出手去,抵住了他的胸口。
她的手比身體還要冷,激得他顫了顫,他猛然捉住她的手,在默默地停頓了片刻之後,突然放開了她,靠着牀頭閉目喘息。
她將被子拉至脖頸處,把手放回了被窩,擡眸看向他。
他閉着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眸子裡所有的情緒,氣息未定,薄脣輕抿,許是因爲剛纔太過用力的緣故,那雙脣看起來要比以往要飽滿一些,脣色也要更潤一些,此時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竟無端端生出幾分誘人之色,與他平時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或許,一個衣衫不整胸襟大敞的男人本就是性感的,更何況是個英俊高貴的男人。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注視,他徐徐睜開眸子,卻是望着帳頂,半晌,猛地一個翻身壓在她身上,沙啞着嗓子說道:“阿歡,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放過你。”
她一個沒忍住,扯了下嘴角。
“不信?”他劍眉一蹙,“認爲我不敢?還是笑話我?”
“什麼都沒有。”她緊着眉頭道,“你還是起來吧,別壓着我傷口。”
他無語地低頭看了一眼,雖然他跟她的被子之間確實沒什麼縫隙,但有沒有壓到她,他還是有數的,況且他對此本來就萬分小心。
考慮到她身上的傷勢,他到底沒跟她作對,翻身下牀往外走,邊走邊嘆氣:“真是拿你沒辦法。”
她亦頗爲無語地看着大鄴的新帝陛下只穿着一件袒胸露腹的單衣就掀開內帳的簾子走了出去,到底沒將那句嘴邊的話說出來——知道你身材好,好歹也加件衣服,不要用這種誘人犯罪的姿態如此出去招搖不是?
好在,外面也沒有其他女人可讓他招搖。
不消片刻,夏侯淵回來,手裡還託着一個端菜的大盤子,徑直走到牀前,將托盤放在旁邊的矮几上。
楚清歡隨意打量了一眼,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看着做得相當精緻,另外還有一碗米飯與一碗米粥,再看他身上,那衣服遮得嚴嚴實實,不知是因爲外頭冷,還是聽到了她心裡那句話,總之不該露的半點沒露。
“你失血太多,又兩日沒吃東西,吃粥比較好。”他端起那還冒着熱氣的米粥坐到牀邊,用細瓷勺子舀了,又放在脣邊吹了吹,才遞到她脣邊,“來,張嘴。”
她看着他熟練得彷彿做過無數遍的動作,以及他萬分自然的一聲“張嘴”,那嘴卻怎麼也張不開。
“還是我自己來吧。”她撐着胳膊肘擡起身來,身上的傷口頓時被牽動,她臉上未表露半分,動作卻還是滯了滯。
“躺着。”他臉一沉,將勺子當地一聲扔回碗裡,伸手將她摁了回去,語氣強硬得不容反對。
“我不習慣別人餵飯。”她被他按住了肩頭,皺了皺眉,但沒有再動。
“不習慣也要習慣,多喂幾次就習慣了。”他確定她不會再起來,這才重新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遞過去。
“這粥是流食,躺着怎麼吃?”眼前這米粒燉得粒粒晶瑩顆顆糯化,但畢竟湯湯水水的,一吃還不得流得到處都是。
“我小心些喂,你小心些吃,不就好了?”他執着地執着勺子,邊緣已貼着她的脣。
面對如此固執的男人,她知道她若不張口,估計他會保持這個姿勢一晚上,想了想,覺得也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與他較真,遂張了口。
他緊繃的臉色一鬆,脣邊一絲笑意隱隱地勾了起來,她看在眼裡,只當沒看見。
他喂得確實很小心,甚至有些面對大敵的謹慎,並不是一下就把整勺的粥喂進去,每次總是看着她先吃進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