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長毅雖然在年紀很小的時候, 就與藍幻城周家家主的嫡出女兒有了婚約, 但因爲常年沉浸在修煉之中的關係, 他與這世間女子從未有過半分親密接觸——如今,楚妙璃主動上來攙扶於他,雖然他明知道對方對他並無什麼想法,但依然不受控制的紅了耳朵。
“……端木姑娘,在下可以自己走。”臉上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的封長毅乾巴巴地避開了楚妙璃遞過來的手, 吶吶道。
“封公子,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如今你身中劇毒, 四肢乏力, 倘若沒有我的攙扶,只怕根本就下不了崖去……你確定還要在這裡, 爲這麼點小事與我過多糾結嗎?”楚妙璃假裝沒有看到封長毅的紅耳朵,故意用一種充滿無奈的口吻道:“況且,你之所以會選擇收留於我,不也是基於自己行動不便,需要一個人和你一起下山的考量嗎?”
“不……端木姑娘你誤會了……在下……”從始至終就沒這麼想過的封長毅急急爲自己辯白,“在下絕無此意!”
“封公子,小女子不管你是因爲何種原因,願意收留小女子, 小女子唯一能夠提醒你的就是——你的存活是你的貼身小廝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你如何忍心這樣空自辜負他對你的一片犧牲?再說了,指不定他現在的魂魄就還跟在你身邊, 心心念唸的盼望着你能夠儘快脫險呢!”
“小金子……小金子他真的是太傻了……”楚妙璃的這一番話,徹底擊潰了封長毅心裡那點的顧慮。
他滿臉苦澀地環視了一番周遭因爲小金子自爆而猩紅一片的冰雪崖頂,主動將自己的胳膊搭放在了楚妙璃的肩頭上,給她指路。
因爲兩人中的中毒,剝的被剝了仙骨,他們走得很慢,崖上的雪風又非常的寒涼,很快,他們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老了——頭髮、眉毛,眼睫上都掛滿了潔白無瑕的霜花。
由於太過寒冷的緣故,楚妙璃和封長毅原本還有些間隔的身體,不知不覺的,就相依偎到一起來了。
封長毅打從孃胎落地,還是頭回遇上這樣的窘迫事,爲了化解尷尬,也爲了給支撐兩人體重的楚妙璃減輕一些負擔,他主動給楚妙璃介紹起了崖下的別莊和法陣,“雖然我祖父已經失蹤很多年了,但是他似乎早就,我算到我這樣一劫般,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不顧我父親的激烈反對,堅持要把這座別莊轉移到我的名下來,那個時候,我的繼母纔剛進門呢。”
“雖然小女子從不曾見過封老爺子,但也聽說過他老人家的英雄事蹟,知道他曾憑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陣法,爲我們藍幻城做出過許多的貢獻——只可惜,他突然失蹤了,如果他還在的話,想必公子的日子,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如此難捱。”
“是啊,如果祖父還在該有多好。”封長毅的語氣裡也充滿着淒涼的味道。
封長毅是個實打實的武癡,除了修煉以外,對什麼都不上心!
可這樣萬物不縈於心的他,卻依然招了他繼母的嫉恨,要被對方除之而後快呢。
“以前我總聽人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往常我對於這樣的話,從來就不上心,相反,還覺得荒謬不已,因爲我的繼母自從過門以來對我一直不錯,即便是後來,她生了弟弟,待我也宛若親生……”
封長毅滿臉自嘲地搖了搖頭,“我一直很爲自己能夠擁有這樣一個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母親感到幸運,誰曾想……”
“誰曾想,人心是如此的叵測和可怕……”楚妙璃心有慼慼然地接腔,“事實上,如果不是繼父今日親自在我面前暴露了他的真面目,只怕我直到現在還心存僥倖,覺得他是真的把我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對了,封公子,你能告訴我什麼是仙骨嗎?這仙骨,對你們修煉之人又有什麼意義?爲什麼我的繼父要那樣大費周章的——寧肯自降身價,娶一個凡女爲正妻,也要得到它?”
“端木姑娘,仙骨對我們這種修煉之人確實擁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擁有仙骨的人,簡直可以說是老天爺的寵兒,不僅在修煉上事半功倍,就連壽命也要比尋常人延年綿長得多。”若非楚妙璃主動告訴他,封長毅也絕對想不到眼前這個容貌只能算是清麗的少女身體里居然擁有着讓整個修煉界都爲之發狂的仙骨。
心中頓生凜然之意的封長毅在指引楚妙璃進入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中後,壓低嗓音,用一種很是凝重的口吻對楚妙璃再三叮囑道:“端木姑娘,關於你身上長有仙骨的事情,我奉勸你再也不要告訴除我以外的人了,因爲我根本就不敢保證,別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對你做出何等可怕的事情出來!就像你的繼父端木正倫一樣!”
“封公子,你放心吧,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傻,要不是對封公子你的人品有信心,我也不會把我身體里長有仙骨的事情告知於你。”楚妙璃用一種充滿信賴的口吻對封長毅道。
封長毅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如此爲一個纔剛剛認識的少女牽動心懷,但是在聽到楚妙璃用充滿信賴的口吻誇讚他的人品時,他的心裡依然暖烘烘的比吃了蜜還要香甜。
在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之中,兩人終於走到了崖下。
此刻的楚妙璃和封長毅已經處於隨時都可能暈倒過去的邊緣了——如果不是楚妙璃一次又一次強提起法力,振作精神的話。
“馬上就要到了,前面的桃林裡有一條只有別莊莊主才能夠進出的密道——直通別莊南書房,我們現在就從這條密道走。”雖然封長毅一路上一直表現的十分淡定,但是在趕路期間,他真的很擔心,擔心中途陡然跳將出一個像魯有德似的人來找他們的麻煩,要知道,現在的他可再沒有一個小金子願意爲他豁出命去了。
楚妙璃如今在辨別自己的攻略對象上面已經很有一套經驗了,知道對方絕不可能傷害自己的她一邊點頭一邊好奇地問他這別莊裡還有沒有別的人,以及那胭脂扣的毒,他又能不能解掉。
封長毅對於楚妙璃的問題是無所不答的,他告訴楚妙璃別莊裡還有他祖父專門留給他的幾個僕從,至於胭脂扣的毒也不需要擔心,“像胭脂扣這種毒,若是落在平常修者身上,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但我不同,我祖父對我疼愛有加,他人雖然失蹤多年,但留下來的東西卻幫了我很大的忙……”
“封公子的意思是你有辦法解毒嗎?”因爲那該死的一竅不通,如今的楚妙璃就和個病貓一樣,對很多情況都束手無策的很,如今乍然聽封長毅這麼一說,楚妙璃自然打從心底的爲封長毅感到高興。
作爲武人,封長毅對於楚妙璃的情緒可謂十分敏感,雖然他不知道楚妙璃是不是因爲他主動提出收留她而對他充滿關切之情,但是,她的態度,無疑讓他心生喜悅。
“不錯,我祖父在離開前,特意給我留下了一枚藥效非凡的萬能解毒丹,有它在,任何毒素對我而言,都算不了什麼,可這,”封長毅話鋒陡然一轉,“可這也正是小金子在知道我們中了胭脂扣以後,當機立斷拖纏着魯有德自盡的原因所在……因爲他也知道萬能解毒丹的存在,更知道我祖父留下的萬能解毒丹只有一粒。”
“封公子,小金子對你那樣忠心,相信他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你爲他如此難過的。”楚妙璃聲音沙啞的安慰心情瞬間轉爲低落的封長毅。
“我知道,我明白他的苦心,我會爲他報仇雪恨的!”封長毅咬着牙,雙目赤紅的用力攥着拳頭說。
楚妙璃能夠理解封長毅的心情。
事實上,她在吸收了原主留給她的那些記憶以後,也有一種想要把端木正倫大卸八塊的衝動。
大概是因爲想到了在崖上因爲自爆,徹底化爲齏粉的小金子,封長毅失了與楚妙璃繼續交談下去的興致,悶着頭,帶着楚妙璃繼續趕路。
很快,楚妙璃就在他的指點下,鑽入了一個逼仄狹小的洞穴裡,這洞穴由於就坐落在崖下的緣故,內裡十分溼冷寒涼,楚妙璃一攙扶着封長毅下去,就條件反射般的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
聽到楚妙璃打噴嚏的封長毅十分焦急,連忙催促楚妙璃抓緊時間趕路,“端木姑娘,像你們這種不能修煉的女兒家最忌諱的就是受涼了,我們得快點回別莊,讓下面的人趕緊給你煮一碗熱氣騰騰的薑茶來飲了,暖和暖和身子纔是。”
楚妙璃被封長毅說得口舌生津,“那我可真的是求之不得了。”
“端木姑娘,就是這裡了。”終於到達目的地的封長毅長鬆了口氣,連忙收回了搭放在楚妙璃肩膀上的手,親自在洞穴深處一塊巨大的青石上有節奏的敲打起來——隨着他的敲打,很快,一條足有七八歲小人高的黝黑密道就出現在了兩人的面前。
看到密道的封長毅臉上總算帶出了幾分如釋重負的味道,“走吧,端木姑娘,咱們這回可算是真的安全了。”
楚妙璃點了點頭,跟在身形有些晃悠的封長毅後面,踉踉蹌蹌地走進了密道里。
他們一走進密道,那塊中間陡然出現了個洞的青石板就自動發出吱嘎吱嘎地摩擦聲響,重新合攏起來。
青石板一合攏,密道里就立馬變得暗沉一片了。
封長毅怕楚妙璃從沒有走過這條密道,不小心摔倒,在青石板剛剛合攏的時候,就從袖袋裡摸出了一根火摺子,將密道兩旁的火把給點燃了。
接着,他們繼續跟着火把照下來的昏黃光線往前走。
大概又了半炷香的功夫,封長毅終於再次停下了腳步,擰開了一個木質的類似於齒輪狀的開關。
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過後,密道上方有光直直打進了洞穴裡,讓整個密道都變得明亮起來。
封長毅踩着梯子第一個往上爬去,楚妙璃緊隨其後。
就在他們要爬出去的時候,南書房外面突然出來巨大的喧譁和騷動聲。
封長毅心神一震,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帶着楚妙璃往來時路退去。
楚妙璃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變得這樣如臨大敵,但還是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封長毅剛剛擰開的齒輪開關上——重新將密道的出口給復位了。
他們前腳剛合上密道的出口,後腳南書房的門就被人一腳給踹開了。
“季老哥!我敢肯定大少爺一定是出事了!剛纔崖上的那聲爆響就是證據!”
“胡說!大少爺已經被繼夫人用化功散化掉了一身功力,早就沒了上崖修煉的興致,他怎麼可能會在這麼冷的天氣裡,突然跑到崖上去!”
“季老哥,您就別在自欺欺人了!我敢肯定大少爺他一定出事了!要不然怎麼我派人翻遍了別莊都沒能找到他的蹤影?!”
“萬老弟,大少爺雖然失去了所有的功力,可他也是個人,也是個會對絕色佳人動心的男人!”
“季老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啊你,再過幾天就是阿靜小姐的生辰宴了,大少爺作爲阿靜小姐的未婚夫,怎麼可能不有所表示?說不定他就是帶着小金子去藍幻城給阿靜小姐選生辰禮物去了!畢竟阿靜小姐那麼漂亮,大少爺又變成了現如今這個樣子,再不好好順着點阿靜小姐,婚約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