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坐在首位上的女王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嘴角噙着抹冷笑。
好在羽和瑤兒已經快趕回來了，只是這叛徒，自然得揪出來。
人族能輕而易舉地進來，要麼是有人魚親自帶領，要麼就是……
她冷眼掃過戰戰兢兢的衆人，隨即瞥向身旁的德奕。
“陛下放心，我會盡快查明真相的。”德奕掩去眼中微不可察的慌亂，微躬身子，恭敬承諾道。
女王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希望如此吧。”
德奕微低着頭，退出了宮殿。
女王已經開始懷疑他了，他得儘快思慮出對策來。
“大人！”小玉在不遠處輕呼道，笑容帶着些許不安。
呵，就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居然傻乎乎地答應了奇拉的要求――告訴奇拉人魚族一個極其隱秘的入口。而那個入口，原先只有他和女王才知曉，女王自然會對他有所猜忌了。
“大人……我……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小玉見德奕臉色陰沉，連忙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德奕壓下心中怒意，溫柔地抱住她，輕撫她柔順的長髮，“不用自責，我怎麼會怪你呢？”
替罪羊近在眼前，當然得哄好了。
小玉清秀的面容上滿是驚喜，絲毫不知德奕心中所想。她羞澀而又笨拙地回擁住德奕，心中甜蜜。
“小玉，我想明白了。其實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德奕繼續加大攻勢，“此次求助奇拉，也只是單純地想報復一下那個恬不知恥的黑精靈。”
只是沒想到，那個奇拉竟以此爲由，率領大軍進入入口，想一舉搶佔人魚族。真是低估了這個奸詐之徒。
小玉被他的深情告白砸得腦子暈乎乎的，早已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
她倏然擡眸看着德奕，單純的眼中全是堅定與一絲不捨。
“大人……小玉定不會讓大人有事的！”
德奕輕愣，望着小玉漸漸遠去，霎時明白了她是要去請罪，一力承擔後果。
小玉本是貧民棄女，後被女王垂憐，收留在身邊做了侍女，與他和七公主自小青梅竹馬。
究竟何時，他對小玉，只餘下了利用與疏遠了呢？
一道靈光靜悄悄地潛入德奕的心臺，他剎那間有些後悔。
七公主，七公主……那個他心心念唸的七公主，那個他信誓旦旦要娶爲妻子的七公主，其實不過是他愛而不得的執念罷了。
他如夢初醒般地明悟過來，幾乎是用盡平生最大的氣力飛速游出了自己的寢殿，瘋狂尋找着那抹一直傻傻愛着他的身影。
小玉，小玉……！
塵封多年的記憶漸漸浮現。
小玉很乖，從不犯錯，卻常常願意陪他一起受罰。
侍衛不過是輕輕打了幾下手心，小玉卻能疼得淚眼汪汪得說不出話。
如今想來，那麼怕疼的小玉，原來也可以爲了他而無畏生死。
元宵節那日，他帶着小玉偷溜出宮，化爲人形去了人族。
他們一起看花燈，一起坐遊船，一起放許願蓮。
那瑩瑩燭光照在小玉清秀的巴掌臉上，似乎映着別樣的美。
“我許的願是……”小玉害羞地笑看着他，“永遠都能陪着大人……”
他那時覺得小玉真的又傻又可愛，比那個不愛理人的七公主好上千倍。
然而第二日，當他偷偷看見在花園中嬉笑玩鬧的七公主時，似乎剎那間陷入了一種走火入魔般的執著。
七公主面容精緻得不似凡人，似清月生輝，若碧煙繚繞，一顰一笑都在不知不覺中牽動着他的心。
就是那時，他開始疏遠小玉，找盡各種方法接近七公主……
德奕回過神來，衝入女王寢殿，果然望見了低頭輕語的小玉，和一臉失望的女王。
七公主是他心中的白月光，那麼一直被他忽視的小玉呢？
“請陛下治罪。”德奕游到小玉身旁，輕握住她的手，“一切都與小玉無關。”
或許更多是愧於小玉，但他對七公主，也是真的放下了。
女王微嘆口氣，對真相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這些事往後都休要再提。”好在羽和瑤兒已經回來了，沒有釀成大禍。畢竟德奕和小玉是她看着長大的，哪捨得真的治罪。
“我會保護好人魚族，將功補過。”德奕心領神會，看着面容害羞的小玉，輕聲道，“也會保護好你。”
女王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
“這是你說的，可別再對我的小瑤兒有覬覦之心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忽地傳來，似乎還帶着幾分縹緲的神韻。
德奕愕然望着從帷簾後攜手走出的羽和洛雲雪，神色略顯複雜。
那個精靈族盛傳的預言，應當已實現了吧。
他能擺脫執念，恢復清醒，想必也和羽在一旁悄然點化他有關。
“……謝謝。”德奕有些彆扭地開口。
羽倒是不甚在意，“只是不想多個人跟我搶小瑤兒罷了。”
洛雲雪臉色微紅，不滿道，“你還走不走啦？”
“走走走。”羽無奈地被她推去了入口處。
…………
“阿羽，你，你打的過嗎？”洛雲雪看着黑壓壓的一羣人，不由有些犯怵地縮了縮脖子。
該慫的時候還是得慫。
“當然。”羽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泛粉的鼻尖，“不然怎麼保護你？嗯？”
他將洛雲雪攬入懷中，輕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腦袋。
“我的公主殿下可不能見血。”
他眉心的光芒不斷交織，閃爍出奇異的色彩，讓他的面容更多了分威嚴與矜貴。
幾乎是揮手間，一張巨大的寶圖騰空而出。
那寶圖中央有一頭靈光溢彩的巨鯨圖騰，它栩栩如生，宛如活物，正緩慢地遊弋着。
本來氣勢洶洶的人族大軍霎時臉色一變，他們的身形氣機都被鎖定在了原地，那種只能默默等死的不祥之感愈發強烈。
突然，巨鯨猛地衝向了他們，只一瞬，慘叫聲不絕於耳，所有人都化成了血霧。
“阿羽，你怎麼把他們都……”洛雲雪在他的懷抱中顫慄不已，卻突然掙了出去，呆呆看着眼前被血色染紅的海域，“那些士兵只是聽從差遣啊。”
羽微愣，不解道，“若是我不在，消失的可就是人魚族了。”
“但是，但是……”洛雲雪擡頭看着羽，那個殺伐果斷得讓她有些陌生的羽。
羽突然也保持了緘默，他深黑色的眼眸中多了幾分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那些愚蠢的人類同小瑤兒天差地別，他爲什麼要爲了別人的人生而將就自己？
他看着這些人消失，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她卻是緊張又同情。
那她對他的喜歡，是不是也不過憐憫心氾濫而已。
可是他真的離不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