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尤吃了一半,將目光移向角落竊竊私語的Amanda:“放心,她不敢說,賀方晨要面子的,他再不把杜雲汐當回事,但杜雲汐也是他的妻子,和一條家犬,孰輕孰重?”
“說白了,就是杜雲汐平日裡太過容忍她們,她們纔會這麼目中無人。”
肖尤扔了叉子,懶洋洋地站起來,再不管Amanda,上樓回房。
好在賀方晨睡的像頭死豬,不用擔心這傢伙又鬧起了。
“他會睡多久?”
小九:【我給賀方晨使用的昏迷卡,時長是十二小時,今晚都不會醒。】
肖尤:“太好了,小九真是可靠呢。”
第一次被人誇的小九,臉微微發燙。
但馬上它又默默地提醒自己,冷靜,這是個來自無間深淵的惡玉,它不能被迷惑。
肖尤掃了眼房間,灰色調的設計,窗簾拉的死死地,整個房間都透着一股悶緊的窒息,本來就抑鬱症的杜雲汐住在這種環境,連一個可以聊天的都沒有,只會更壓抑吧。
她走到杜雲汐的工作桌,隨手翻了下襬放着的圖紙,都是些未成形的線稿,看了會兒,忽然坐下。
小九:【肖小姐,你真的要爲賀方晨繼續畫設計稿嗎?】
肖尤神色自然:“畫,但不是爲賀方晨,如果我沒記錯,過幾天就是冬季時裝展了......”
她若有所思,手拿着筆在紙上隨意遊走,屬於杜雲汐的才能一點點被勾勒出來。
“對了,小九,杜雲汐的怨氣值現在是多少?”
肖尤問完,小九打開了數據板,面前是一條長長的黑色框,末端有小半已經變白。
還什麼都沒有做,便消除了四十。
肖尤長嘆。
果然是個容易滿足的傻孩子,哪怕只是遠離賀方晨一小會兒,都能開心成這樣。
肖尤偏過頭,看着鏡子裡的那張洋娃娃般純真的臉,真難以想象,在一年以後,這個女人就在這間房裡悄悄割腕逝去。
*
綁架事件以後,杜雲汐就開始神經兮兮的了。
連每月給家裡的一通電話也徹底斷了,她害怕別人提這件事,害怕接受家裡人的指指點點,只有賀方晨待她一如既往,包容她、安慰她。
儘管賀方晨還是會打她,但在她的認知裡,那是“懲罰”,只要聽話,就會被溫柔以待。
那時將近冬季時裝展,賀方晨需要杜雲汐,確實對她極盡溫柔,杜雲汐的情況有所好轉,靈感也源源不斷。
她拿着剛完成的設計稿,笑的像個孩子:“方晨,我完成了,你快看看。”
賀方晨揉着她的頭:“你真棒,真是天才。”
杜雲汐沉浸在被表揚的喜悅裡,直到有一次,傭人忘了關電視,她親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刊登的卻是別人的名字。
她崩塌了,拉着賀方晨,不停地追問:“方晨,那明明是我的設計稿對不對,那是我們的公司雲晨對不對,爲什麼?爲什麼上面冠名的是一個叫曼莉的女人?”
“你從沒告訴我她的存在,吶,方晨,設計稿是我親手給你的,你看到了......”
她歇斯底里,鬧得很兇,賀方晨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貼着那顫抖的身軀:“沒錯,那是你的設計稿,雲晨也還是我們的。”
依靠在丈夫的懷裡,杜雲汐像是找回了底氣,瞪着充血的眼睛:“走,我們去告那個女人,她盜用我的設計稿,你可以幫我作證——”
賀方晨一把推開她。
“你夠了!”他眉頭緊皺,面上耐心盡失:“云云,冷靜點,你先不要激動。”
杜雲汐剛吃過抑鬱症的藥,這會頭很痛,看什麼都暈暈乎乎地,視線裡丈夫的臉出現好幾個疊影,不知道哪個纔是真的。
賀方晨點了根菸,吸完一口,實話實說:“這是我授意的。”
杜雲汐耳朵也開始嗡嗡嗡。
她張着嘴,呆呆地問:“什......什麼意思。”
賀方晨好聲好氣的拉過她說:“云云,你想想,你有病,你的精神本來就不穩定,如果作品以你的名義發表,不但不會取得現在的成果,對公司的形象也不利,倒不如藉助曼莉的名氣,一本萬利,你看看,你那些個創意,那些個心血,不也還是被搬上了舞臺,得到了大衆的認可,我這也是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公司好啊。”
杜雲汐微微睜大了眼。
他在說什麼?她一點都聽不懂。
“公司能做到現在,你是背後最大的功臣,曼莉和我都很感激。”賀方晨繼續循循善秀:“你要是告了她,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公司完蛋了,我們的家,以後的生活都沒着落了呀。”
杜雲汐終於聽明白了,也被一盆涼水澆醒了。
冰冷從五指一直蔓延到胸口,一陣發痛,她啞着嗓子問:“那我呢?那是我的作品,憑什麼?”
賀方晨又擺出那副溫柔的嘴臉:“你還有我。”
這句話她聽過太多遍了。
杜雲汐爲了他,和家裡決裂,來到異國,可以依靠的早就只剩他一個人。
可有用嗎?
他竟然和外人一起利用她。
賀方晨攬着她的腰,輕輕拍着背安撫:“你就好好待在家裡養病,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不要想太多,等你康復了,我一定爲你辦一次最大的展。”
這根本不是杜雲汐想要的。
可杜雲汐除了失聲痛哭,在賀方晨的半逼半哄下,卻什麼都做不到。
後來,杜雲汐再也沒有辦法畫設計稿了,她的靈感,她的才能,全都被那件事的陰影埋沒,最後連筆都拿不了了。
她消瘦的厲害,記憶力也越來越差,整日關在房裡。
對於賀方晨來說,杜雲汐就是一臺壞了的家電,修不好只能扔,索性開始光明正大的和曼莉同居。
有一次杜雲汐站在門前,隱隱約約聽着那兩人在客廳裡的談話。
“可真瘮人,我剛纔看到你老婆,跟只鬼似的。”
“胡說。”
“呵,我看等把她敢走了,你家裡還得請人驅驅邪,要不然指定留下什麼髒東西。”
“這你放心,她的東西,我會燒的一乾二淨。”
“方晨,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跟她說啊,我已經等不了了。”曼莉窩在他的懷裡,膩膩地笑:“我肚子裡的孩子也等不了了。”
賀方晨吻了她一下,笑的很愉悅。
杜雲汐最後的那根弦“咔嚓”斷了,如他所願,她躺在浴室裡,自殺了,變成了一隻孤魂野鬼。
不幸的是,得知消息的杜母,當場心臟病急發,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