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冬天冷瑟,窗外景色蕭寒。

牀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在寶珠眼裡可是個香餑餑,有時寶珠就坐在牀旁,盯着她的金銀財寶。

她將男人身上的腰牌接下來,拿在手上把玩,只見男子似有感應,一雙虛弱的手抓住寶珠,他的眼睛也睜開了:“你是誰?吾這是在哪裡?”

寶珠見他身子十分虛弱,手中的力道卻不小。一雙眼睛帶着濃濃防備,寶珠以前也撿過許多貓貓狗狗,它們的眼神大多憂傷又脆弱,然而眼前的男人眼裡更多的是殺機。

男人環視周圍一切,眼神變得十分戒備,許久才反應過來,女子的手還握在他手裡。

女子手裡緊緊捏着玉佩,心想,眼前的這個男人比屋外大黃護食多了。

寶珠眼睛裡的眼珠子就快瞪出來了:“我救了你,你理應有所回報。我瞧見這塊玉就很不錯,不如你將玉佩送與我。”

寶珠她爹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救了一個男人,就叫他以身相許。

寶珠覺得,她有修辰就夠了,沒必要再去要一個男人以身相許。

男子的眼神幽幽,他直直看向寶珠,只見眼前女子穿着粗布麻衣,臉上未施粉黛,眼神純粹,想必只是一個鄉野丫頭,不會有什麼心機。

他斂去周身王者之氣,氣勢弱了一大半,一副溫潤公子樣:“我有更值錢的東西,唯獨這塊玉佩不可以給你。”

此玉佩是他身份象徵,以後回宮,還需要此玉佩。

他被仇家追殺,如今又落到這窮鄉僻壤間,身上患有重傷,眼前的情況對他很不利,仇家隨時會追上來。他唯有將眼前女子哄騙,緩緩圖之。

寶珠聽他一說還有其他寶貝,心間笑歡了,臉上卻不動聲色,她趁着男子不備,用盡力**過玉佩,笑得十分開心:“這塊玉佩我先替你保管,等你拿出更值錢的東西,我再將它還給你。”

男子一激動,胸前傷口撕扯,一絲絲血跡又流了出來。

他如今又冷又餓,竟半分力氣也使不上來了,眼睜睜看着寶珠將玉佩搶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寶珠好一會兒,肚子卻不爭氣地叫起來。男子臉紅了,只得道:“吾餓了。”

寶珠回過頭,將注意力c重新聚集在他身上。

她從屋子裡翻出幾個大紅薯,將大紅薯埋在火炭裡,心想着,既然眼前男人有錢,她可不能讓他輕易死了。

寶珠又翻出一袋米,掏出一些野菜,拿出風乾的兔肉,準備爲牀上的男人做頓吃的。

寶珠將鍋架在火堆上,抓出幾把米送入鍋中,又往鍋裡倒了水,然後將鍋蓋蓋上。她又到一旁去清洗野菜,將野菜清洗乾淨放入瓷器碗中。她拿出菜刀砍下兔腿,將兔腿肉放入鍋中,混着飯一起蒸煮。

牀上的男人看着寶珠,一系列動作,他嘴角抽了又抽。

他本是個吃食極爲挑剔的人,包括煮飯用的米是御廚房一顆一顆挑出來的,做烹飪的水是山間清泉...想起落入此地,怕是再沒了清晨雨露漱口,早間八寶鮑魚羹,七彩白蜜糕了...

這樣想着,一陣陣香味傳入他鼻中。

他竟覺二十年間的白米飯都白吃了,此間香味刺激他的味蕾,令他幾乎對那口鍋望眼欲穿。

寶珠揭開鍋蓋,見兔肉稀飯已煮熟了,她聞着濃濃香味,臉上說不出的滿足。

她小心翼翼承了一碗,端到男人眼前:“吃吧。”

男人哪裡有力氣,他眼神不斷示意,見寶珠放下碗筷,又跑到熄滅的火堆裡刨紅薯,她拿起一個紅薯,手上剝了剝紅薯的灰塵。

心間說不出的滿足。

寶珠剝出一個紅薯,細細咬了一口,紅薯香味充溢在脣齒間,她心間舒服得不得了。

牀上男人瞪着寶珠,終於說話了:“你過來喂吾用餐。”

寶珠:“餵飯一頓,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對男人來說,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好,你快過來伺候吾用餐,吾快要餓死了。”

寶珠:“哦。”

寶珠端起碗,身子湊到男子身前,一小口一小口餵飯,寶珠只想將飯趕緊給他喂下去。

男人怒了:“吾嘴裡的都沒吃完,你一個勁兒瞎喂什麼。”

寶珠:“哦。”

寶珠這下喂得極慢,等他嘴裡徹底咀嚼完了,再給他一小口。

男人又不滿了:“你想餓死吾嗎?”

寶珠也是有脾氣的,你這不是找茬嗎?

一碗見底,寶珠將碗放在桌子上,繼續啃紅薯,將牀上的男人當空氣。

男人覺得空氣忒安靜了些,屋子裡除了寶珠吃東西的聲音,便是兩人的呼吸聲了。

男人:“你吃的什麼?”

寶珠:“紅薯。”

男人看着那煤炭似的東西,見她吃得津津有味,心下癢癢的。

男人:“你拿過來,吾嚐嚐。”

寶珠:“一個紅薯,一兩銀子。”

男人覺得眼前女子真是掉到錢眼裡去了:“吾有錢,你拿給吾嚐嚐。”

寶珠拿出一個紅薯遞到男人嘴裡:“吃吧。”

男人:“你將表面的皮剝掉,吾身體虛弱,你剝吾吃。”

寶珠怒了,手上將皮剝掉,然後將紅薯塞進男人嘴裡。

她坐在窗邊望眼欲穿:“雪下這麼大,修辰怎麼還不回來?”

男人吃飽喝足了,覺得有必要了解眼前的女人:“你喚什麼?”

寶珠撐着尖尖下巴:“寶珠。”

男人說:“吾叫宋昱”

寶珠:“....”

修辰推門而入,他的身上載滿了風雪。

修辰手裡握着一隻小野豬,他將斗笠放下,拍掉手上風霜,寶珠就跑過來,手裡接過他手裡的野豬:“修辰,我好想你,好擔心你。”

修辰親暱地颳了刮寶珠的鼻子,眼神寵溺:“傻瓜,我這不是回來了。”

修辰瞧了眼牀上的男人,見他已經醒來,嘴邊還沾了幾粒米飯。

修辰說:“他什麼時候醒的?”

寶珠笑着:“醒了好一會兒了。”

修辰坐在凳子上,兩個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了好一會兒。

修辰吃了一口桌上的野菜,接過寶珠端來的兔肉稀飯,心間暖暖的。

修辰對牀上的男人說:“你什麼時候走?三王爺。”

宋昱身份被拆穿,他臉上倒無波無瀾,從修辰一進來,他便知修辰沒有那個傻姑娘好騙。

寶珠接口道:“他還欠我二兩銀子呢...”

宋昱:“吾見你氣宇軒昂,談吐不凡,日後必成大器,可想與吾一同回京,共享榮華富貴。”

修辰放下碗筷,他雖有一腔抱負,但三王爺此番受傷,期間坎坷只怕外人難以說清。若是他輕易站了三王爺的隊,且不說榮華富貴,就是以後的生死也未明。

修辰搖了搖頭,他生性謹慎慣了:“三王爺,您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您的。”

宋昱盯着他,見修辰的身子挺拔如鬆,他想要說什麼,卻是難以說出口。

寶珠扯了扯修辰袖子:“修辰,要走,我們也要跟着他一起走,他還欠我們錢呢。”

修辰嘆了嘆氣:“寶珠,王爺有王爺的路,我們有我們的路,有些事強求不得。”

寶珠委屈巴巴:“你不是要上京趕考嗎?他也要上京,我們隨他一起去,拿了錢就與他分道揚鑣,可好?”

修辰看了看一旁書籍,現在朝局動盪,皇上寵幸奸妃,寵溺奸戾大臣,旁邊諸國虎視眈眈,宮內又有皇子奪位。上京的路,哪是那麼好去的。

且不說三王爺有沒有機會謀得黃圖霸業,就拿三王爺處境來說。

三王爺宋昱生母是廢入冷宮的先皇后,生母慘遭被害,王妃被當今皇上搶入宮,奉爲蒂妃。三王爺因蒂妃一事,與皇上離心,在京中早已淪爲上流貴胄笑柄。

想奪得皇位,最重要的是,奪得皇上的寵愛,如今父子離心,宋昱可謂是八面楚歌,步步難行,更別說爭奪皇位了。

三王爺之上還有個大王爺,這些年,皇上有意立長子爲太子,先是提拔了大王爺母族,又將當今第一門閥嫡女指婚給他。

如今,奪得皇位,機會最大的是大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