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休揪着沈笑離直奔皇宮,不過他並沒有像方纔那般大搖大擺的挑正門走,而是選了偏僻寂靜的小道,一路暢通無阻並輕車熟路。
沈笑離儘量保持速度不掉太遠,腦子卻還是忍不住多想,有些怔然地望着在前頭穿行的身影。
師父好像對這裡……
很熟悉?
即便是她常常夢到這裡,也沒同他那般在這迷宮一樣的地方,走得這麼容易順利。
然而接下來的環境她卻越看越心驚。
喂喂喂,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條路的盡頭是通往夜堯國師的‘清心殿’。
沈笑離猝然剎住腳步,躊躇在原地不願動彈了。
衛瑾休幾乎是同一時刻停了下來,他轉身,看着她退意躲閃的眸子,靜默少時,朝她緩緩伸出了手。
“阿離,過來。”柔和清幽的嗓音像溪澗流水汩汩淌出,煞是動聽。
沈笑離微微失神。
前頭白淨修長的指節泛着暖玉的溫潤光澤,讓她情不自禁的把小手放了上去,握緊,觸感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樣,溫暖的令人留戀。
“石頭,再去給本國師端一盤葡萄來。”兩人剛到‘清心殿’,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園中還是隻有那個掃院子的太監,他熟練地丟開掃把,眨眼就往外頭跑得沒影了。
國師聽到開門聲,眉頭都沒挑一下,躺在睡椅上照舊哼着小曲兒,毫不在意自己如緞的墨延落到了地面,看的出來心情不錯,“唷,腿功有長進,這麼快就取回來了,本國師有賞。”
他在身上掏了一陣,最後‘摸’出來一顆小夜明珠。
光澤溫潤的珠子在他細長白晳的指間散發着柔光,可惜舉在空中半天沒人接,他這才睜開漂亮的眼,不悅的看向門口。
這一望,整個人就哐噹一聲翻到了地上。
“坤三,別來無恙?”
衛瑾休聲音依舊溫和,卻聽得那人渾身一顫。
“衛掌門!”
那張與他同樣的臉此刻佈滿了驚恐,看起來有着說不出的怪異。沈笑離倒吸了一口涼氣,上前兩步驚詫道:“原來你就是坤三?”
衛瑾休約莫是想起沈笑離把坤三認成自己的那件事,眉眼帶笑,不過裡面清冷一片不帶半分笑意。
“你似乎過得不錯。”全然不帶慍怒的聲線讓坤三驚了驚,他視線掃過目不轉睛瞅着自己的沈笑離,眸子劃過一絲瞭然。
“勉強湊合,還是跟着沾了衛掌門的光。”
他想起衛瑾休對清禹長老作出的承諾,忽然又鬆散下來,他撩了撩腦後的長髮,待發絲停滯已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太子殿下!”沈笑離瞪大眼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聲驚呼溢出脣瓣。坤三面帶得色,朝她擠了擠眼,一個低頭擡首,再次改頭換貌。
然後她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一聲輕哼。
凜冽的風刃從坤三臉頰旁邊滕然掠過釘入背後的木樁。
啊,只是風而已。
衛瑾休這喪心病狂的傢伙竟然到了會用空氣來殺人的地步?!
坤三也知道自個兒方纔一時得意失了分寸,也不敢惱,只是惋惜地抹了抹臉上的人皮面具,“衛掌門這次登門,有何貴幹啊?”
衛瑾休深不見底的眸子朝沈笑離望去,他脣角微勾,輕聲道:“給她換張臉,或者送你重新投次胎。”
沈笑離:……
坤三:……
“呵,衛掌門可是答應了二位長老,不會對我們坤山五人趕盡殺絕,這是要反悔嗎?”坤三譏誚地嘲諷出聲,完全不把對方風輕雲淡的威脅放在眼裡。
衛瑾休面頰稍側,露出半邊驚豔絕倫的容顏,幽暗的黑眸令人無法看透,時間凝滯少頃,他清清淺淺的笑開,柔聲道:“隨你,反正我殺了你又不會有旁人知曉。”
坤三一副‘你不會這麼無恥吧’的表情不可思議的望着他,看他不似玩笑,倏地求救般轉向沈笑離。
後者摸了摸鼻子,乖覺的盯着自己腳尖一臉‘師父說什麼我都支持的’的腦殘粉模樣。
坤三心口一窒,僵持片刻最終妥協,他憤憤地斜了沈笑離一眼,“過來吧,我給你換張臉,美的醜的,女王的,御姐的,蘿莉的,軟妹的,女神的,潑婦的種類居多,你想要那個?”
沈笑離摸着下巴認真想了想,“恩……你能不能把漂亮和溫婉結合一下,然後再摻雜一點妖媚進去,最後點綴些可愛呢?”
坤三面無表情:“衛掌門你還是一掌劈死我吧。”
“咳,我改主意了,普普通通不難看就行。”沈笑離在衛瑾休發話前趕緊改口,安分的坐在了椅子上。
坤三動作很快,她感覺到有冰冰涼涼的東西敷在了臉,雙手指尖靈活的在她面上多個位置打着點畫着圈,塗抹着一些味道好聞的膏狀物體。
“好了,在等半盞茶的時間就差不多了。”坤三在水盆中淨完手,舒展了下胳膊驀地朝外頭揚聲道:“石頭!死哪兒去了?本國師的葡萄呢?”
衛瑾休挑了挑眉,神色淡淡:“小太監被我打暈了。”他頓了頓,“葡萄味道不錯。”
像是爲了印證他說的話,衛瑾休甩開一塊潔白的緯帕,細細的擦起殘留了少些汁水的手指。
動作慢且優雅。
紫色的水漬沾染在他精緻優美骨節分明的手上,都像成爲了一件珍貴藝術品。
坤三再次無言。
他把髒了的手帕隨意地丟到一旁,慢吞吞地踱步走到沈笑離跟前打量。
眉梢,
眼尾,
鼻翼,
脣角,
都有細微的變動,細節的不同,組成的五官也有了天差地別的差異。
確實符合他的要求。
普普通通,不漂亮也算不上醜。
“我可以睜眼了嗎?”
沈笑離歪着腦袋感覺到撲在臉上的淺淺呼吸,忍不住開口問道。
“恩。”得到衛瑾休的答覆,她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睛。“師父——”對方離自己太近幾乎捱到鼻尖,沈笑離也不只是緊張還是害羞,反正是懵了。
衛瑾休看她蠢兮兮的樣子,指腹輕輕拂過她的眼簾,有些癢。
“還是雙眼皮……不錯。”
沈笑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