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了多少人？”方漢民冷着臉問道。
“十幾個！”那個村民趕緊答道。
蘇福祥忽然間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連連對那些圍過來的村民磕頭賠罪：“我對不起大傢伙！都是我害的！我也不想呀！可是他們九六殺了我老婆孩子，這仇不能不報呀！我給大家賠罪了！”
那些村民看着蘇福祥，表情各異，有人看着蘇福祥恨得咬牙切齒，有的人則目露同情的神色，也有人一臉的麻木，甚至還有人幸災樂禍的表情。
方漢民看着這一張張臉，心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就是人性，中國人有太多這樣的人，麻木！對，就是麻木！他們無悲無喜，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旦牽扯到了他們自家的利益，那麼不管是誰，都是他們的仇敵。
看着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痛哭流涕的蘇福祥，方漢民緩緩走過去，彎腰拉住了蘇福祥的胳膊，不由蘇福祥掙扎，便把他硬從地上拖了起來。
方漢民轉過頭，巡視着面前的這些村民，最終把目光停留在了幾個看上去應該是家人受害的人臉上。
“那麼我問你們，當你們家人被日本人殺了之後，你們做了什麼？”方漢民冷聲對這幾個人問道。
這幾個人本來都正對蘇福祥怒目而視，聽到方漢民的話之後，都楞了一下，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番之後，卻沒人回答方漢民的話。
方漢民這會兒覺得胸口裡面像是塞了一團火一般，感覺到五內俱焚，厲聲對這些人吼道：“告訴我，當你們家人被日本人殺了之後，你們都做了什麼？你告訴我！你家誰被鬼子害了？你都做了什麼？”說着他用手指直接指向了其中一人。
那個人被方漢民嚇得一縮脖子，猶豫了一下之後戰戰兢兢的說道：“我……我……我爹被鬼子殺了！我……我替我爹收的屍，我把他埋了！”說到這裡他便也嚎啕大哭了起來，抱着頭哭着蹲在了地上。
方漢民不再理他，而是指向了下一個人，繼續厲聲吼道：“你呢？你家誰被鬼子殺了？你又做了什麼？”
那個人雖然被嚇了一跳，但是想了一下之後，也雙眼含淚咬着牙說道：“是我哥！我哥被鬼子殺了！我……我也把他埋了！”
方漢民接着又挨個喝問了剩下的幾個人，這幾個人也都一一作了回答，但是都沒弄懂這個軍官爲什麼要問他們這個。
等問完了之後，方漢民冷笑了起來，揹着手來回在這些人面前走了幾圈，站住腳說道：“好！你們真的不錯！鬼子不是殺了你們的爹，就是殺了你們的兄弟，要麼就是殺了你們的母親叔嫂，可是你們都又做了點什麼？
除了埋了他們，你們什麼都沒做！現在卻要怪罪他，蘇福祥這個敢爲自己妻兒報仇的漢子！你們配嗎？”
一個人聽了方漢民的話之後，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們怎麼不怪他？要不是他的話，我爹也不會被鬼子殺了！”
方漢民冷笑一聲，看着這個人說道：“照着你的意思是，蘇福祥的妻兒被鬼子殺了，只能白死了嗎？他不能爲他妻兒報仇雪恨？”
那個人梗着脖子說道：“他想咋報仇咋報仇，別牽累我們就行！他有膽子殺日本人，殺了就別跑！跑了卻牽連我們跟着遭殃！”
“哼哼！真的好理直氣壯呀！俗話說得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日本人把你爹都殺了，你卻不敢替你爹報仇，卻敢來怪罪敢殺日本人的好漢！
我真爲你爹生下了你這樣的窩囊廢兒子感到悲哀，要是你爹泉下有知的話，我想他一定會羞愧的爬起來，掐死你這個不孝子！我真爲你感到丟人，殺父之仇都不敢去報，你爹生你養你，真不知道爲啥！”方漢民滿臉都是譏諷，冷笑着對這個人說道。
那個人被方漢民罵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接着又漲得通紅，也顧不上害怕了，再一次梗着脖子說道：“我……我……我們沒槍，鬼子有槍，我能咋樣？”
“是！你們是沒有槍，可是蘇福祥以前有槍嗎？他不照樣拎着柴刀砍死了一個鬼子嗎？不照樣砍傷了一個嗎？”方漢民指着蘇福祥對這個人吼道。
這個人被方漢民呵斥的是無地自容，把脖子一縮，抱着頭蹲地上再也不敢出聲了。
接着方漢民又看了看剩下的那些人，冷笑一聲道：“是！我知道你們爲什麼怪蘇福祥了！就因爲你們嫉妒！因爲你們不敢爲你們的家人報仇，可是蘇福祥卻敢了你們不敢幹的事情！
就因爲你們的怯懦，你們不敢面對殺你們的仇人，於是只敢把怒氣發泄到蘇福祥身上，因爲你們覺得，他好欺負，不會像日本人那樣殺掉你們！
我真爲你們感到丟人，你們有何面目站在這裡，對着這樣一個敢於殺鬼子的好漢叫罵？
你們以爲如果蘇福祥不殺日本人的話，日本兵就不敢殺你們家人了嗎？那麼我問一下你們，之前你們招誰惹誰了？爲什麼日本人卻來這裡，殺了那麼多人，還殺了蘇福祥的妻兒？你們誰來告訴我？”
村民們聽着方漢民高聲的怒斥，一個個臉上漸漸露出了慚愧的神色，有的人被罵的是無地自容，只能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頭都不敢擡起來了。
“走吧！福祥兄弟，這兒已經不是你的家了！這些人也不配當你的鄰居或者親朋了，因爲他們不配！跟我走吧，回頭我給你安個家！就永遠別再回來了！這兒不值得你留戀！”方漢民轉身對蘇福祥說道。
可是蘇福祥搖頭道：“不成呀！我的老婆孩子，都埋在這兒，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要殺完了鬼子，回來守着他們！”
方漢民聽罷之後，再次轉身對那些村民們吼道：“都聽到了嗎？這才叫有情有義，這纔是真正的漢子！你們應該爲你們有這麼一個鄰居，這樣一個親朋感到自豪，而不是怪罪他！
正因爲有了他，以後你們村子的人，才能挺起胸，拍着胸脯給你們的後人說，看看，咱們村子出過一個好漢，就用一把柴刀，就剁了一個日本兵！還砍傷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