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們噴着熱氣的鼻子，在草叢中拱來拱去，一頭牛乾脆伸直舌頭，把方漢民後背上僞裝的青草也捲到了嘴裡，嚼巴着還好奇的用鼻子拱了一下呂小山。
呂小山還真就有點緊張，因爲別看水牛吃草，這傢伙要是受驚的話，戰鬥力也絕對不容小覷，這大板牙啃一口也不是玩兒的，再被它的牛角挑一下，大蹄子踩一腳，就基本上可以掛了。
所以呂小山屏住呼吸，把臉埋在草叢的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心裡面禱告着，希望這幾頭水牛趕緊離開這裡。
而方漢民則一樣趴在地上，紋絲不動，任由水牛在他們身邊慢慢的吃草，這時候那個放牛的當地人，也溜達了過來，在草叢旁邊揹着手哼着當地小調，倒是很悠閒。
幾頭牛圍着方漢民和呂小山不緊不慢的吃着草，如果沒有戰爭的話，這將是多麼和諧的一個畫面。
可是就在土坡的遠處，卻是一片林立的日軍陣地，大量日軍工兵還有被強徵的勞工，這時候正在搶修着各種工事。
一頭牛吃飽了，忽然間呼啦啦的尿了一大泡尿，正好它站在呂小山旁邊，牛尿濺的呂小山滿身都是，而且流到了他身子底下，把他胸前也浸的都是牛尿，跟泡在了牛尿裡面一般。
氣的呂小山想要罵娘，但是方漢民卻在一旁暗自偷笑。
可是偏偏又有一頭牛不長眼，溜達着居然踩着方漢民的屁股走了過去，把方漢民踩得悶哼了一聲，差點慘叫出來，這一下又輪到了呂小山看笑話，趴在地上暗自偷笑了起來。
可是這幾頭遲鈍的水牛，卻依舊沒有發現它們腳下就趴着兩個大活人，依舊在他們周圍悠閒的啃着青草。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方漢民透過青草之間的縫隙，突然間看到站在他們不遠處，正在放牛的那個當地人胸口爆出了一朵血花，過了大概一秒鐘之後，他聽到了一聲槍響。
那個當地的放牛人不可置信的低着頭看着胸前朝外飆血的傷口，身子踉蹌了一下，丟掉了鞭子，雙手捂着胸口，痛苦的彎下了腰，然後無力的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的草叢中。
而幾頭水牛被這聲槍響似乎嚇了一跳，警惕的擡起頭，停止了吃草，四處張望了一番，但是它們過了一會兒之後，就恢復了平靜，牛嘴又開始咀嚼了起來，並且再次開始低頭吃草。
方漢民和呂小山都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身側放的槍支。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們聽到了略顯吵雜的腳步聲，同時也聽到了日本人說話的聲音，方漢民有點聽不懂，但是呂小山卻聽得真真切切。
幾個鬼子嘻嘻哈哈的說着打中了，然後朝着這邊跑了過來。
很快鬼子便出現在了方漢民和呂小山的視野之內，他們分開草叢來到了那個中彈倒地的當地人面前，圍着這個放牛人，嘻嘻哈哈的檢查着這個放牛人。
一個鬼子說道：“我贏了！有效命中胸部！一槍致命！他馬上要死了！哈哈！”
另外一個鬼子則很不爽的說道：“你今天不過是運氣好點，這種距離上，你以前連一頭牛都打不中！”
“你不要小看我！我這段時間一支都在苦練槍法！我現在已經可以打中五十米之外的硬幣了！”
“這算什麼？我可以打中一百米外的硬幣！”
“你這是在吹牛，一百米外你根本看不清硬幣！”
大約六七個日本兵，圍着這個中槍的當地放牛人，七嘴八舌的在爭論着。方漢民不由得捏緊了身側的黃油槍，雖然他聽不太懂這些日本人說什麼，但是從他們的語氣上，卻可以聽得出，他們完全沒把人當人看待，即便這只是一個緬甸人，但是這還是讓他聯想到了在中國國內的
那些日本鬼子的殘暴行爲。
鬼子不單單是隻拿中國人練槍法，現在在緬甸，一樣也不把緬甸人當人看待，今天這個倒黴的放牛人肯定今天被這幾個小鬼子拿來當靶子用了。
至於殺他的理由，小鬼子太容易找了，畢竟這裡距離日軍陣地很近了，鬼子說這裡是軍事禁區，這個理由就很充足了。
至於這裡到底算不算是日軍的軍事禁區，那都是憑着鬼子一張嘴怎麼說了，這個倒黴的當地人，只不過是正好撞到了幾個無聊的鬼子的槍口上罷了，被他們打賭當活靶子用了。
幾個鬼子嘻嘻哈哈了一番之後，一個鬼子低頭摸了摸那個倒黴的放牛人，開口道：“他快不行了！把他帶回去吧！就說他是個奸細，在這裡偷偷看我們的陣地！”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我們警告他之後，他還不肯接受檢查，要逃跑，我們纔開的槍！”另一個鬼子馬上附和到。
這時候一個鬼子拔出腰間的刺刀，又重重的朝着這個放牛人的胸口猛刺了一刀，徹底把這個已經昏迷過去的放牛人給殺死。
然後幾個鬼子便又開始嘻嘻哈哈的朝着方漢民他們這邊走來，這讓呂小山和方漢民心中都又是一緊，再次抓緊了他們的槍支，做好了暴起殺人的準備。
但是幾個小鬼子的注意力卻並未再地面上，而是在那幾頭水牛身上，嘻嘻哈哈的湊過來，一人牽住了一頭水牛，然後他們又把那個放牛人的屍體擡到了一頭水牛的背上，便有說有笑的離開了這片土坡。
當他們走遠之後，方漢民和呂小山才鬆了一口氣，緩緩的在草叢中擡起了頭，朝着離開的那些鬼子望去。
呂小山咬着牙，吐了一口唾沫：“艹他孃的！這些王八蛋根本沒把人當人看，他們今天吃飽了撐的，打賭誰的槍法好，結果便看到了這個放牛的人，把他當了活靶子！
這幾頭牛他們準備牽回去分掉，然後殺了吃肉！這幫小鬼子根本不能算是人！都他孃的是一幫畜生！”方漢民眯着眼，看着走遠的那些小鬼子，抓着槍的手背，青筋崩起老高，一句話都沒說，當小鬼子徹底走遠之後，他默默的舉起望遠鏡，再一次開始觀察前方日軍的陣地，並且拿起筆，又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