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情理兩難
凌芸的辦公室裡，左麗娜進來的時候,發現不但凌芸在,袁桐也在,還有胡啓忠和曲大壯,左麗娜心裡有些不安。看到左麗娜進來,曲大壯向凌芸點點頭和胡啓忠離開。
凌芸臉上沒什麼表情,袁桐的臉上有些冰冷。這還是左麗娜來這裡這些天，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對她,讓左麗娜心裡一下警覺起來。勉強笑笑:“淩小姐,袁小姐，聽說你們找我什麼事?”
凌芸沒說話,袁桐說道:“左麗娜不是我們找你,肖明蘭彙報是你要找我們,說說什麼事吧?”
左麗娜一愣,隨後說道:“你看我來這麼多天,身體已好了。我不想再休息,想工作參加軍隊，抗日打鬼子,爲紹玉報仇。”
凌芸說道:“左小姐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身體是最重要的。你還是養一段時間吧,抗日也不急在一時,你的身體也不適合行軍作戰。”
左麗娜有些不明白，凌芸爲什麼不讓自己參加工作呢?一開始認爲是關心自己,但她也不是笨蛋,這明顯不正常。她也想過是不是凌芸有什麼懷疑,但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自己沒什麼破綻,凌芸沒有懷疑自己的理由。她只好說道:“謝謝你們關心,但我想報仇。再說崔海也不能總是呆着,希望能讓崔海蔘加軍隊,爲抗日出力。”
袁桐突然說道:“左小姐我們沒時間和你打啞謎,也沒時間兜圈子,說吧,把實情說出來,否則你知道後果。”
左麗娜到底不是專業特務,這樣的話當時讓她臉色發白,身體顫抖一下,強制穩定說道:“我說什麼?不是都跟你們說了嗎?我左麗娜你們還不相信嗎?”
袁桐沒有再說話,凌芸知道袁桐沉不住氣,但一般的事情凌芸 又不想不讓袁桐知道,因爲兩個人來自同一個時代,思想要更復雜一些。以前是袁桐全聽自己的,但隨着身份地位,環境的變化,一切都會改變的。所以也就有可能的情況下，儘可能讓她參與。看她冰冷的臉微微一笑說道:“麗娜姐我想你不是糊塗人,應該明白你並非專業特務人員,沒受過這些方面的訓練。崔海也不是,你們身上留下的破綻太多了,所以我今天找你來,希望你主動說出來。有什麼困難我們共同解決,我不想使用審訊的手段。”
左麗娜一驚脫口說道:“你們都知道了。”
凌芸點點頭:“基本上吧,但我還希望在你嘴裡聽到詳細情況。”
左麗娜的心一下沉入谷底。她不知道凌芸她們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但她抱着一絲僥倖說道:“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我說什麼?”
袁桐啪的一拍桌子:“左麗娜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不說？我沒有凌芸脾氣好,對漢奸也絕不手軟。主動說或許還有機會,否則你什麼機會也沒有。”
凌芸擺擺手:“桐桐別這樣,我想麗娜是有苦衷的。”回頭對左麗娜說道“麗娜姐,我不希望是真心投靠日本人,但希望你能實話實說。我不說什麼,只是把你看起來,讓你什麼也得不到,我想後果是什麼你很清楚。”
左麗娜聽明白了,她的臉一下變得蒼白,好長時間呆呆的發愣,突然跪在兩個人面前:“凌芸、袁桐,我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我也是沒辦法,我不想看着兒子死啊!”說完大哭起來。
凌芸看了袁桐一眼,站起來扶起左麗娜說道:“別這樣,慢慢說,
把情況告訴我們。”
左麗娜沒有再隱瞞,而是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了一遍,隨着她的述說,袁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當左麗娜說完的時候,袁桐站起來說道:“芸芸你研究吧,我去看看崔海。”
袁桐要走,左麗娜一下害怕了,自己這畢竟是投降了日本人,準備出賣雪原軍,連忙攔住袁桐:“袁小姐我實在是沒辦法,你原諒我,崔海也是爲了我不要怪他。”
袁桐並非是對左麗娜來氣,她是恨周大勇,也爲左麗娜惋惜。在臨江城救她的時候,那個面對鬼子刑場不怕死的左麗娜,長白山出名的抗日女英雄飛紅巾,如今因爲一個男人,一個孩子成爲這個樣子，讓她心裡疼痛。
明白凌芸讓她來聽的原因，既然事情已明白,接下來怎麼做是凌芸的事。對這種勾心鬥角的特務活動,袁桐還不習慣,也不喜歡。再說也沒那腦袋,所以她想離開。聽到左麗娜的話,嘆口氣:“左麗娜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是有情可原,但是你想過沒有？你的孩子是生命,臨江周圍千百萬中國人不是生命嗎?雪原軍上千將士、上萬官兵不是生命嗎?你很自私。什麼事你和凌芸研究吧,我不想聽。”
她說完轉身離開了,袁桐的話把左麗娜震在當場。因爲袁桐的話已經等於說明白,雪原軍不會管,最少袁桐不想管,她的孩子是生命,但雪原軍同樣是生命。用雪原軍的命去救她的孩子,袁桐不同意。
凌芸倒是沒說什麼,因爲隨着情報不斷彙集,凌芸、袁桐可以確定，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爲此雪原軍高層也開會研究這個問題，出於個人情感，大家都表示可以救,但是從理性上卻難以通過。
這一次李豹又發表了他不同的見解,堅決不同意救援左麗娜的孩子。根據情報處和第一師偵察兵瞭解,臥虎山土匪已然消失,不用研究都知道周大勇他們進了日軍佔領區。什麼地方,當然是通化。
派人進通化救一個孩子,那是日軍重兵防守的地方。既然日本人能想出這個辦法,會沒有防備嗎?有可能會有損失巨大,對此李豹認爲不能管。左麗娜的孩子是生命,雪原軍的士兵同樣是生命,從作用上說，每一個戰士的價值更高。
這一次李豹的想法得到袁桐的贊同,而且也得到胡啓忠的支持,雪原軍高層意見是一致的。從雪原軍的戰略角度去研究反掃蕩問題,沒時間研究這些問題。
這當中對於左麗娜當初坐山觀虎鬥,沒有幫助雪原軍,每個人心裡都不滿,也不無關係。起碼李豹就被楚玉指出，是否因爲當初雲嶺山沒有出兵救奇峰寨，李豹不滿纔不想救的。
那一次研究不歡而散,作爲總領導人的凌芸，沒發表自己的意見,但誰都看得出凌芸不是不想管,只是因爲大家反對纔沒有做決定。過後袁桐提醒凌芸,這是國之大事,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不能有婦人之仁,那樣有可能失掉軍心。
凌芸一笑沒有說什麼,其實每個人說的都有道理,凌芸確實爲難。但這些人也說得有些偏激,並不全面,有時候並不是算價值問題,也是一個人性和思想問題。凌芸並不想讓自己的手下全變成一心只想功利,其他什麼都不管,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人。
以左麗娜現在的行爲和做法，確實不值得幫。但這是人性和人心的問題,智者有能力的人,就是尋找平衡點,讓一件被動的事變成有利的事。
看到袁桐離開,也明白她不想當左麗娜面前說得太絕情,畢竟袁桐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她也是女人,也能明白一個母親的心情,所以她把難題留給了凌芸,轉身離開。
左麗娜臉色慘白,呆坐在地上,自己真的自私嗎?可她又無力反駁袁桐的話,一時間萬念俱灰。
凌芸說道:“麗娜你別怨袁桐,根據我們的情報,周大勇出現在通化,你也證實周大勇投降日本人。我想你的孩子也在通化,你被發現供出實情日本人也不是想不到,所以他們必然有重兵保護。想救出人十分困難,弄不好傷亡不小,還會讓日軍警覺,那樣孩子生命更危險。”
凌芸這樣說,左麗娜也能想到,所以她才無臉要求凌芸派人救自己的孩子。從凌芸的口氣中也聽得出來,也不想救,所以她已然絕望了。但凌芸說道:“左麗娜我只有一個問題和你說,幫助雪原軍取得對日作戰勝利,我們盡最大的努力保護孩子的安全,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左麗娜呆呆的看着凌芸說道:“我幫你們勝利,只要能救孩子什麼我都願意幹。”
凌芸說道:“我不想欺騙你,日軍在臨江周圍屯兵兩萬多人,隨時都能進攻。爲了保衛根據地,爲了粉碎鬼子進攻,所以雪原軍必將打出去,突破日軍的包圍。我們打算攻取通化消滅日軍部隊,那樣也許能救回你的孩子,但你也知道,這沒什麼保證。如果……”凌芸停頓一下說道:“希望你能明白。”
左麗娜明白，大軍作戰進攻通化,哪能保證一個嬰兒的生命，凌芸不可能單獨出兵救自己的孩子。凌芸的話很明白,根本就是順捎帶,並不能保證什麼。她心裡一陣的刺痛,但她能不接受現實嗎?
好半天她喃喃的說道:“我怎麼配合你們?”
凌芸說道:“向日本人提供假情報,迷惑他們。這樣一來可以拖延時間，讓日本人不至於加害你的孩子。另一方面也能爲我們進攻通化創造條件,我們一旦佔領通化,也能解救你的孩子。”
左麗娜眼裡閃過一絲憤恨,凌芸在利用自己,這樣明目張膽的進攻,自己給日本人提供假情報,孩子還會有命嗎?她覺得凌芸比袁桐壞,起碼袁桐只是公開拒絕,但凌芸在利用自己。看來張紹玉說得對,凌芸更加可怕,別看她病怏怏的瘦弱,但心機深得可怕。
凌芸根本沒有看左麗娜,她明白自己這樣做是遭人恨的,不但不出手救人家孩子,還利用人家來達到軍事作戰的目的。可自己又能怎麼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壞名聲就壞吧,還是那句話,功過自有後人評,凌芸也管不了那麼多。冷靜的說道:“你好好想想吧,我給你時間考慮,但不能時間太長。”
凌芸擺擺手，讓臘梅把左麗娜帶出去。她在等着曲大壯他們的消息，曲大壯和胡啓忠他們正在審問崔海。這一面不是袁桐和凌芸,曲大壯他們可沒有凌芸的好脾氣,所以這裡的氣氛是很緊張的。雖然沒有動刑，但曲大壯也是一臉的殺氣。胡啓忠和崔海是舊識,所以臉上是面無表情。
沒用多長時間,在曲大壯的大量事實和證據的情況下,崔海也不得不承認他來的目的,如實招出了孩子情況。
當曲大壯提出崔海配合雪原軍進行假情報的時候,崔海同樣擔心，他提出如何能保證孩子安全的問題。面對崔海提出的問題,曲大壯的回答更加乾脆,也讓崔海一陣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