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刻鐘,凌霄樓用短刀連續取出十多塊青磚,一個臉盆大的洞口出現在他眼裡。透過洞口,他可以看到趴在桌子上陷入沉睡的凌平治。
凌霄樓小心翼翼潛伏進入書房,背起凌平治出了書房,消失在茫茫黑夜裡。
躲避過一個個凌家護院武師,凌霄樓將凌平治揹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替凌平治解了迷迭香,用一碗冷水澆在凌平治臉上。
在書房處理公務的凌平治已經非常睏乏,可是看着堆積如山的信件需要他處理,他不得不強打精神繼續批閱回覆信件。
家人都知道他是帝國三品大員,風光無比,享受無盡權勢,可是誰又能明白這份風光和權勢背後,他需要付出多少?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但是當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並不在書房,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你……想幹什麼?”凌平治看到一張與他有幾分相似的臉龐,認出凌霄樓,登時驚怒交加:“這裡是什麼地方?說,你想幹什麼?”
凌平治身材瘦弱,並不是很高大,此時半坐在牀榻之上,更顯得有些柔弱。他本來就是讀書人,渾身書卷氣息頗濃。但是此時他震怒,腰板挺的筆直,一股威嚴之氣迎面撲向凌霄樓。
從一個孜孜不倦、求學若渴、飽讀詩書的書生,到過五關斬六將,殿試高中狀元,才氣非凡的文曲星……
再到手握重權的三品大員,凌平治是真正從羣英薈萃的精英羣裡脫穎而出,在爾虞我詐中走過來的人物。他這一發怒,整個房間裡的溫度似乎都驟然下降了不少。
那股威嚴氣勢逼得凌霄樓腦袋發懵,一股寒意從腳心升起,瞬間蔓延全身。面前的書生突然間好像變成了一座難以撼動的大山一般。
凌霄樓雖然殺人無算,身上殺氣煞氣極重,意志堅如磐石,但是在凌平治面前,仍然被對方的威嚴氣勢逼得愣在了當場,滿腔怒火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發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書生威嚴!還是朝廷命官的威嚴?”凌霄樓怔怔的望着凌平治,雙眸精光一閃,解脫出來,不禁搖頭,在他看來還是書生正氣產生的威嚴要重些。
讓他心裡震驚的是,凌平治臉龐冷峻,一旦發威就猶如山林裡的獸王發怒般可怕。但是他身上並未有絲毫的凶煞之氣,而是一種威嚴神聖的正氣。
凌霄樓忽然有種錯覺,他是一個作惡多端的宵小惡徒,遭遇了威嚴執法的法官,不禁心虛起來。
“怎麼不說話?難道你是敢做不敢當的人麼?”凌平治眼底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他不禁懷疑李瀾是否看錯了人?這樣的人能擔當大任?心計和手段是有了,可是心性卻差了些啊。
“聲音不要這麼大,我耳朵還沒聾。”凌霄樓面無表情的望着凌平治,心裡非常複雜,既想殺死對方又有些捨不得,不禁有些煩躁。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麼?”凌平治坐起來,方正的臉龐漲的通紅,而後又變得鐵青,表情可怕的嚇人,沒有了往日的淡定從容。
“知道。”
“知道你還用這種口氣與我說話?而且還把我拘禁在這裡,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覺得我想幹什麼?”凌霄樓取出短刀,面無表情的道。
“哈哈……你想殺我?”凌平治大笑兩聲,臉色冷峻,動了真怒,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想謀殺朝廷命官?難道你不知道這是死罪?”
“那又如何?”凌霄樓譏諷道,心裡越發悲涼,在凌平治眼裡,他首先不是父親,而是朝廷命官,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你殺了我,你活不了,你母親也活不了!”凌平治冷冷的盯着凌霄樓。
“那又如何?”凌霄樓悲涼道:“你如此這般對待我們母子,我母親還有什麼活路可言?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你承認她的身份?”
“可是你連一個妾室都不肯給她!”
說到後來,他幾近大吼,眼睛通紅,亂髮飛揚,像是入了魔一般,手裡的短刀發出微弱的光芒,似乎要斬下去一樣。
“爲什麼?你不肯給她一個名分……爲什麼?”
“沒什麼!她不配!”凌平治方正的臉龐上露出威嚴。
“不配?”凌霄樓大叫,手捂着胸口,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母親這些年的等待,這些年的苦盼,結果等來的是兩個字‘不配’!
他恨啊,心裡升起一團熊熊大火,燃燒着他的耐性,爲什麼會這樣?凌平治爲何要這樣對待他母親?他母親有什麼錯?
“可是在我眼裡,你就是個畜生,如果不是你毀她清白,害她懷有身孕,她會遭受這般苦痛?”凌霄樓大吼,清秀的臉龐猙獰無比,他的心好痛,爲母親不值,也爲自己悲哀。
“如果不是你,她或許現在嫁給一個普通人,生活或許艱辛,或許平淡,但是她卻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
凌霄樓將短刀架在凌平治脖子上,怒道:“就是你把她害成這副模樣,你好狠的心,不給她名分也罷,爲何連見她一面都不肯?難道你就這般不待見她?”
“不錯!”
凌霄樓顫抖的手臂一用力,在凌平治頸側割出一條血線,鮮血涌流出來。血腥氣味兒讓他內心的殺意更加瘋狂的散發出來,像是瘋魔一般。
“你就是殺了我,我也會這麼說。”凌平治眉毛一掀,不怒自威,任頸側鮮血染溼衣襟,毫不在意,平靜道:“你母親當年用計讓我上當,我怎會給她名分?”
頓一下,冷冷道:“這麼一個城府深沉的女子成爲我凌家三夫人,非我凌家之福!”
咯吱一聲,房門被打開,臉上掛滿絕望的鄭氏淚眼汪汪的出現。她聲音顫抖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麼凌家三夫人。”
“是麼?”凌平治聲音低沉,“那現在怎麼解釋?”
鄭氏張張嘴,看着凌霄樓用短刀架在凌平治脖子上,不知該說些什麼。她頹然倒地,心裡充滿絕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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