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爺不是盧太夫人,遠沒有盧太夫人沉得住氣,見到趙雙姝動了怒,想着她身份尊貴,背後更是有寧國長公主撐腰,當即就說道,“郡主息怒,此事也不是我盧家不講信用,只是……”
盧太夫人就很自然地接過了話茬,淡淡說道,“郡主喜愛銀子,民婦也喜愛銀子,雖說郡主手裡有我盧家的把柄,可若是真要追究起來,郡主也要落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就算孝昭帝不會處置她,就算二人是舅甥的關係,往後趙雙姝在孝昭帝眼裡,就成了個不值得信任的人。
這般的損失,可比一成兩成的抽成要大得多了!
知情不報?
趙雙姝就眯起了雙眼,眼底帶着濃濃譏笑,輕聲說道,“盧太夫人還真是愛說笑,此事既不是本郡主替你們盧家出的主意,也不是本郡主參與過的,倘若盧家要拉本郡主下水,本郡主大可說一句,本郡主也是剛剛纔得知,正想上告,盧太夫人以爲,這般說如何?”
“……”盧太夫人臉色鐵青,卻是一言不發。
盧老爺原就不如盧太夫人想得更長遠,一聽到趙雙姝這般說,登時就有些害怕了起來。
他自然是不希望苜蓿的事被揭發的,一旦揭發,就算盧家人沒事,可他妹妹盧妃必定會落得悽慘一死,到時候沒了盧妃的盧家,和從前又有什麼兩樣?
皇商自然是不用想了的,說不得連如今盧家積攢下的人脈,也會沒了。
盧老爺愛銀子,比盧太夫人瘋狂百倍,眼裡就只有銀子,當即就道,“罷了,既然郡主都這樣說了,這張字據拿去便是!”
他也不做什麼垂死掙扎了,萬一徹底得罪了清河郡主,到時候別說是一成半的抽成,就是盧家的生意也要被斷送了。
盧老爺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做了皇商,最遺憾的就是家族沒有高·官。
是以盧老爺骨子裡就有一種對名門世家的畏懼,改也改不了。
趙雙姝面上這纔有了笑意,可盧太夫人卻皺了眉,正要張口再說,就聽到兒子勸道,“母親,兒子以爲,咱們既然答應了清河郡主,就應該言而有信,否則往後還如何做生意?”
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有誠信,以誠信爲本的人,自然不愁錢財不來。
“……”盧太夫人就不說話了,只是心裡很是鬱悶,看了眼兒子,又看了眼趙雙姝,只說了句,“罷了,左右如今這個家做主的人也不是我,你要如何便就如何吧!”
左右,盧家並不會吃虧就是。
盧老爺心裡頓時就鬆了口氣,連忙看向趙雙姝,把那張字據遞給了她。
拿到了盧老爺親筆寫下的字據,趙雙姝先是掃了一眼,見到字據上面確實蓋了盧老爺的私印,這才放心,但還是說了句,“煩請盧老爺當衆寫一張給本郡主,本郡主手裡這張字據便就交還給你們。”
提前寫好的字據並不值得信任,畢竟她並沒有見過盧老爺的字跡。
找人模仿,然後以假混真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商人最是奸詐狡猾,這樣的事也未必就做不出來。
“……”盧老爺的臉色頓時就漲得通紅,盧太夫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張字據確實是真的,只不過是私印不是他的,而是盧太夫人的。
盧太夫人雖說也是盧家人,但盧家真正能做主的卻是盧老爺。
倒是沒想到,趙雙姝竟然還能想到這一層,心思可真是細膩!
不過想想也是,出身於名門世家的貴女,又有個長公主親孃,心智那些自然是要遠超同齡人的。
母子二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才道,“罷了,郡主既然這般信不過草民,草民便就再寫一張就是了。”
趙雙姝就只是笑笑,但並不說話,坐在那裡看着盧老爺。
萬般無奈之下,盧老爺就只好拿了張宣紙,提筆照抄了一遍。
最後蓋私印的時候,在趙雙姝目光的注視下,盧老爺作假不得,迫不得已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印章來。
果然是有貓膩的!
趙雙姝看在眼裡,心裡冷笑連連,面上不顯,等盧老爺把字據寫好了之後,趙雙姝便就也掏出了自己的印章,簽字畫押,完善了手續。
“……”盧老爺再次在心裡感嘆,想不到清河郡主小小年紀,腦袋卻是個極其聰明的。
一切都做好了之後,趙雙姝眉眼裡也有了笑意,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本郡主便就先去賞花了,免得讓人等久了,難免起疑心。”
盧家茅房是有個秘密通道的,這也是爲什麼盧家要把茅房修建得寬大的原因。
盧太夫人不願再見到她,卻又不得不起身恭送她,心裡別提有多鬱悶了。
……
趙雙姝從茅房出來時,正好趕上翎蕊轉身要去找人來,便就輕輕地咳了兩聲。
翎蕊愣了愣,聽到她的聲音後,連忙轉了身過來,卻見她半點也不像是有事的人一樣,張口說了句,“清河郡主。”
“本郡主今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肚子鬧得厲害,只怕是不能久留了,還要勞煩翎蕊姑娘代爲轉告一聲。”趙雙姝捂着肚子,面容痛苦,任是誰見了也不會懷疑她說的是假的。
果然,翎蕊也只是略微猶豫了下,然後就點了頭,應道,“清河郡主放心,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趙雙姝就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後就在翎蕊的目光注視下,領着禪心走遠了。
賀禮早已送上,人也來了一遭,此時回府也並無人會說什麼。
更何況,她肚子鬧得厲害,這是有目共睹的,理由就算是有了。
從盧府出來後,趙雙姝並未急着回府。
禪心就問了句,“姑娘,咱們不現在回府嗎?”
方纔姑娘不是說肚子疼得厲害嗎?
怎的這會兒看起來,卻又像是半點事也沒有一樣?
趙雙姝就朝她笑了笑,淡淡說道,“自然不,咱們去一個地方。”
禪心微微抿脣,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猜不到姑娘的心思了。
……
一刻鐘後,主僕二人出現在了城外的一間破廟前。
擡頭看着眼前這座破廟,禪心頗有些愣愣的,姑娘來這兒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