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弦很容易就找到一處客棧,因爲這個客棧的樓身是紅木製作,遠遠一看,在灰濛濛的土牆之中十分顯眼,當中最亮眼的還是那整個牌匾上亮閃閃的三個大字:宜得居。這名字取得竟然也有瓊崖的味道,錦弦的步伐停在了門口,目光頓在那明晃晃的三個漆金的大字上,審視了兩秒。
錦弦最後還是擡步走了進去,整個客棧人聲喧譁,但是卻看不到幾個客人,只有零散的幾個打雜在不停奔走,訣竅就在這小小的隔間上,這個小小的隔間擋住了客人們的視線,給了客人們更多的隱秘空間的同時,也顯得整個客棧十分整潔。錦弦點了點頭,看來自己是選對了地方。
迎面而來的掌櫃一臉和善,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臉色蠟黃,下巴處留了一小撮鬍子,一副精明的模樣,手裡拿着一個小算盤,不停撥弄。在看到錦弦進門的時候,他明顯一愣,從未見過如此容貌絕色的姑娘,而後注意到錦弦的紅色衣服,臉上一僵,本來擡起來的腳步又收了回去,他四周環視了一下,沒有一個空閒的人,掌櫃將小算盤放到櫃檯後,擡起袖子擦了擦汗,立馬換成一臉僵硬的笑容,朝着錦弦一路小跑,奔到了錦弦的身邊,兩手交纏的握在一起,
“我是掌櫃,姑娘想要吃飯還是住店?”掌櫃一臉佯裝的笑意十分明顯,兩條稀少的眉毛皺在一起,眼角的魚尾紋也被擠了出來,嘴角卻僵硬的上揚,他身體半含着,放在腹部的雙手十指緊緊交叉,估計害死力氣使得太大,能明顯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錦弦淡然看着他緊張的模樣,回答道:
“住店,也吃飯。”
錦弦正在感慨,這宜得居里面還十分寬敞,只是錦弦遠遠就聽得不遠處一個隔間內,正在吃飯的人在窸窸窣窣的討論,錦弦的耳力好,聽了個清清楚楚,
“我聽說瓊崖鬧了好幾場妖怪害人的事故了,有人說妖怪是穿紅衣眼睛通紅的女子。”錦弦止住了腳步,側着頭看向了店內的菜品牌上,硃紅色的木牌上寫着用黑色端正的字體寫着菜名,其實錦弦的心思並未在這菜名上,她正偷偷聽着那兩個人越來越大聲的討論的聲音。
“太子找的那個心上人不也是穿紅衣的女子嗎?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據說那女子被帶去太尉府,結果被發現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麼?”
“據說是......”錦弦不打算再聽下去,錦弦已經想得到下面他們會說些什麼,
“掌櫃,給我來一個......素炒青菜。”眼睛正好落在了素炒青菜上,錦弦指着那素炒青菜,對着身後的掌櫃說道,只是身後沒有聲音
傳來,本來在錦弦身邊的掌櫃沒有發出一絲迴應,錦弦略回頭看着掌櫃,將聲音放大了些:
“掌櫃?掌櫃!”
掌櫃回過神來,“啊!”,而後對着錦弦一臉討好的笑,“姑娘要什麼?”錦弦收回了手,搖了搖頭道:
“隨意給我炒兩個菜吧,再給我開一間房間,送到我房裡。”說完錦弦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打開錢袋拿出一錠銀子遞了出去,掌櫃看着錦弦蒼白的手,連忙說道:
“誒,是!樓上左拐第三間,您......走好。”掌櫃的臉皮哆嗦了兩下,而後他伸出他蠟黃的不停顫抖的手,將錦弦手裡的錢接了過去,手掌不經意觸碰到錦弦的冰冷的手,又驚得他一陣哆嗦。錦弦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從一開始,喜歡自己的人就不多,見慣了害怕自己的人,錦弦也沒多大的感受了。儘管掌櫃害怕自己,可錦弦還是回答了一句:
“好。”錦弦嘆了口氣,慢慢走到了不遠處的樓梯,擡腳上了樓梯,木質樓梯上錦弦沒有發出一絲腳步聲,掌櫃的眼睛跟着錦弦的步伐,一直擡頭向上望去,看着錦弦的背影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掌櫃的身後傳來聲音:
“老闆,我要一間房。”身穿灰色袍子的男人,隨手扔出一包銀子,落在了掌櫃的懷裡,掌櫃將銀子倒在手裡手裡數了數,看了眼錢袋,而後一臉笑意,明顯比對錦弦真誠多了。
“我是掌櫃,客官的房在樓上左拐第二間,我帶客官上去吧。”說完掌櫃彎腰在前面引路,而自己卻要走上來,這一幕着實刺傷了錦弦的眼。錦弦一聲咆哮:
“滿堂!你又跟來做什麼!”
錦弦的這一聲叫喊,讓衆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錦弦,錦弦的紅色衣服最爲亮眼,也是代表妖孽的象徵,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有人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錦弦看到那人站起來就往外走,認爲錦弦不是妖的人開始議論紛紛,多虧錦弦生的不妖媚,但是這也不能磨滅她就是妖的事實。錦弦都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被人稱之爲妖女,好像是自己還是兩隻翅膀的時候,錦弦從來不否認這個事實,因爲她覺得自己即使只妖,也比某些仙來的真實。
滿堂在聽到錦弦的聲音後,驚訝的擡起了頭,眼神裡充滿不可思議,
“我沒有跟你。”
錦弦聽完這一句話之後,懷疑的看了兩眼,而後打開身後的門,走了進去,留下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音。
滿堂的臉上在錦弦進門的一剎那,驀然掛上了笑意。而後十分開心的在掌櫃的引領下上了樓。看着掌櫃打開了錦弦房間一旁的房間門,滿
堂心滿意足的走了進去,還不忘給掌櫃打賞,掌櫃連忙道謝,而後下樓去了。
滿堂其實是故意的,他一路上追隨錦弦的氣息而來,知道她進了這個“宜得居”,而這宜得居的老闆,剛剛好,就是滿堂的舊相識,掌櫃不認識滿堂,但是認識滿堂給的錢袋,這錢袋就是老闆的信物,這掌櫃自然服務很周到的將滿堂迎接了上去。
錦弦躺在牀上,腦海裡全是那天夜裡,自己一覺睡到天亮,而後睜眼就是被火燒過的灰燼。本來周圍安靜的可以,卻在大半夜聽見旁邊的房間內滿堂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調,那聲音真的是格外的難聽,沒有任何規律可言,錦弦拉過一旁的被子,將整個頭捂住,可是還是抵不過滿堂的魔音的穿透力,過了半響,錦弦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穿上鞋,批了件外衫就走了出去,
“咚咚咚”掌櫃率先敲開了滿堂的門,“客官,還請您不要再唱了,這邊的顧客已經受不了了。”
裡面的聲音一頓,又哼了起來,錦弦上前,一腳踹開了滿堂的門,而後錦弦滿眼的霧氣瀰漫,而滿堂坐在澡盆裡,在熱氣騰騰的洗澡水中不停哼唱詭異的小調,錦弦踢開門的一聲巨響,讓滿堂的聲音停了下來,滿堂在澡盆中轉過身,趴在澡盆的邊上,一臉笑意的看着錦弦怒氣衝衝的臉,這場面在外人眼裡要多香豔就有多香豔,只可惜澡盆裡的人是個男人,而在錦弦的眼裡,不過是一個軀體罷了,不過錦弦還是鼻子一熱,錦弦意識到自己又要出醜,立馬捂住鼻子轉了過去,大聲嚷道:
“你個流氓!洗澡還唱歌,要不要人睡了!”錦弦身後傳來一聲輕笑,而後滿堂的聲音傳來:
“我是流氓?明明是你衝進來看我洗澡的!”
“你!”錦弦深吸一口氣,衝了出去,又是一聲巨響,錦弦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錦弦使了個決,耳邊頓時清靜了,這回就是吵破天也吵不到自己了,錦弦笑了笑,不遠處的書架上放了幾本話本,錦弦拿在手裡翻看了幾頁,覺得真的很有趣,於是躺在了牀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滿堂看見錦弦走了以後又轉過身去,拿起一旁的搓澡布搓了起來,房頂傳來踩踏瓦片的聲音,朝着錦弦的房間去了,滿堂笑了笑,又開始了哼唱小調,只聽房頂的腳步聲一頓,而後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衝了過去,兩邊廝殺開來。
滿堂口中的小調的聲音越來越低,而後一滴血從房頂上滴了下來,滴在了不遠處的地上,滿堂看着那滴血站了起來,踏出了澡盆,穿上了一件外衣,從一旁的窗戶上躍了出去,窗外冷風簌簌,一片寂靜的白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