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羽，倒是不知道魏文長已經出手了。
魏文長這種人，即便真動手，也會無聲無息就去把事情做了，打個極不恰當的比喻，真咬人的狗，那從來都是不叫的。
他只是詫異於山口組的退讓。
近乎毫無底線的退讓，極度讓陸羽懷疑他正在面對的不是什麼日本第一大黑幫，而是一幫欺軟怕硬矯揉造作色厲內荏，開口就是“美人只配強者擁有初二初三的你們去死吧”的中二少年。
是他瘋了還是整個山口組傻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偉大領袖說的，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然後他就確定了兩點。
第一，他沒瘋。
第二，山口組以及北辰一刀流這幾個看起來就很厲害的傢伙也不傻。
那中間，絕對就有貓膩。
他不知道貓膩是什麼——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既然已經挑釁了，那就繼續挑釁下去。
對面實在是認慫，那就狠狠打打對方的臉，然後抱着兩億五千萬美金揚長而去。
對面要是不慫，那就藉助張大致被點爆了的、千載難逢大氣運，再豁出去賭一次。
只要贏了，那跟鄭大先生承諾的事、新宿區兩萬華人面臨的困局，也就解了。
即便他看走眼了，張大致的氣運還沒有逆天到這種地步，真輸了，他最大的損失，也就是五百美金罷了。
這點代價，都不能算是代價。
至於跟在池田康身後的三個北辰一刀流的先天大宗師，老實說，陸羽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倒不是說，他真的有自信，能以一敵三，戰而勝之——那要打過才知道，肯定有勝算就是。
但他若是不戀戰，這三人，也絕對留不住他。
這是自信，並不是盲目自大，而是對自己的實力有充分的認知。
修爲到了他這種層次，屢屢以弱勝強，無論自己的武道意念還是氣勢，都處於巔峰，且還在不斷攀升，即便面對一名真正的武道亞聖——不是原隨雲這種閹割版本——陸羽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他已經不是一個弱者，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天下之大，哪裡不能來去？
尤其是在日本，這個沒有武聖鎮國的國家，已經沒有可以碾壓自己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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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話，把池田康放在了針尖麥芒上。
眼下的局面，對於池田康來說，就是個死局。
答應的話，他要面臨輸近百億美元的風險——雖然理智告訴他，這種概率很低很低，近乎沒有。
拒絕的話，就動搖了同花賭場存在的根基。
開賭場的，居然不敢接客人的單？！
那這個賭場，還有存在的必要麼？
這是個無比艱難的抉擇，就好像巧克力味道的屎和屎味道的巧克力。
怎麼選？這是個問題。
池田康終究還是一代梟雄，沒有沉吟太久，他盯着陸羽，眼眸幽冷，氣勢駭人，凜聲道：“好，我就跟你賭。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用0.0285的概率，連贏四把！”
他豁出去了。
他不信這個邪。
陸羽點了點頭，沒有再過多言語諷刺。
池田康能豁得出去，跟他豪賭這最後一把，梟雄氣度已經顯露無疑了。
這時候，再在言語上佔便宜，反而顯得自己小人做派。
張大致早就在打電話發短信籌錢了，這時候，屬於他的三千萬美金，也已經到賬，見池田康答應，他也忍不住心潮澎湃、激動起來。
他有種感覺，似乎自己正在參與一個了不起的大事件。
一場註定轟動全世界的賭場，關係到幾萬人命運的豪賭。
天平的一面，是山口組信奉的規矩，他們立幫的根基。
天平的另一面，是將近三億美元的現金，以及兩萬華人的死生存亡。
這個時候，個人的得失損益，反而顯得不那麼緊要的。
尤其是張大致，他覺得現在的自己，跟以前，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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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不一樣，他說不出來。
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他是那種不學有術的商人，看起來蠢笨，其實是人精。
不過受到文化程度的侷限，此刻的他，自然不知道，什麼叫主觀能動性，什麼叫道之所在，雖千萬吾往矣。
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在幹一件很瘋狂的事情。
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
但素來怕死貪生的他，這一次，卻一丁點都不害怕。
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在確認張大致的三千萬美金已經到賬，且陸羽也再次表明以賺來的兩億五千萬美金，全部投入到輪盤機中，再賭一把之後，這場驚天豪賭，還是開始了。
“陸君，你可以挑選數字了。”
池田康冷聲道。
面容冷峻，眼神深處，還是有些難以掩飾的緊張。
雖然理智不斷地提醒他，不可能輸的，但心裡，就是空落落的。
這種感覺，池田康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
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想了半天，纔想起一個詞組——迷茫。
這種迷茫，不亞於三十年前，恰逢廣場協議後，日本經濟大蕭條，他的父親生意破產跳樓自殺、而債主們逼上門來討債，媽媽沒有辦法，也跟着服毒死了的那種境況。
好陌生的感覺呵。
池田康心想。
“老哥，你選。”
陸羽笑着跟張大致說。
區別於池田康過作鎮定背後的迷茫和緊張，陸羽是真的很淡定。
因爲雙方承受的風險不對等。
賭場上有句話，贏來的錢，不算錢。
陸羽壓根就沒把檯面上這兩億五千萬當成自己的，輸了就輸了，他一點都不心疼。
有了這樣的心態，他又怎麼會緊張呢。
“2……24吧。”
張大致有些結巴的說。
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他喜歡的那個球星號碼是二十四，二十四那年，他做生意賺到了第一桶金……
原因有很多，哪個最重要，連張大致自己都不清楚。
但他還是做出了選擇。
24。
輪盤開始滾動。
由慢轉快，鋼珠滾動着，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偌大的賭場，變得無比安靜，便是連喘息聲，都沒有什麼了。
鋼珠滾動着，滾動着……
到了數字20，就開始變得緩慢了，然後繼續挪動。
21，22……
到了數字23，鋼珠近乎完全靜止。
池田康死死盯着這顆鋼珠，心裡的感覺，已經很難用緊張來形容。
張大致張大嘴巴，盯着鋼珠，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跳很快，他知道自己心臟有點毛病，不能這麼激動，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努力呼吸着。
心臟有些隱隱作疼。
啪——
陸羽在他背上拍了一拍，一股灼熱的暖流，順着掌心，傳到了他體內，心臟那種刺痛的感覺，頓時不見。
與此同時，又是一聲輕微的啪響。
鋼珠終於滾下了凹槽。
在到了23之後，又堪堪往前挪動了半格，然後在最後的慣性作用下，滾入了數字24的凹槽！
“中了。”
陸羽說，聲音無比平靜。
平靜的背後，代表着同花賭場輸掉了九十八億美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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