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浩也皺起眉頭,彷彿看到自己在地上變成一團肉漿,雖然自己比正在往下跳的那些人強悍幾十倍,但他還是有血有肉,若是平日裡這樣的動作並不難,他眼都不會眨一下就跳出去了。
但今天卻不同,他的腿部傷勢很難讓他在這樣的一連串高難度跳躍中保持毫無錯失,萬一自己用力不均,那就會彈離大廈,直接落向堅實的地面,結果自然是有死無生。
除此之外他在貼着樓面向下跳的時候也有可能被天上落下的人體或是雜物砸到而失去平衡,結果也是半空中墜下直接落在堅實的地面上,還是有死無生。
最要命的是對面還有一個清洗者,誰知道他走了沒有,是不是還在瞄準自己。掛在外牆上豈不是讓人當移動活靶子打麼,所以這方案三的可行性也只有百分之五十。
夏承浩眼神一轉,目光越過瓦格拉河,看到對面那小碼頭的白色貨車邊,幾個奇怪的人正手舞足蹈,不停地拿着攝像機對着這邊拍攝,嘴裡還不停重複着叫着什麼。
這一切,夏承浩看得一清二楚,除了長相都看到了。
“這是什麼意思?”夏承浩想着和這個詞發音相近的各種語言,“乾杯?”
“幾個瓦格人對着這兒歡呼!混蛋,這羣傢伙搞什麼鬼,想拍我跳樓嗎。”夏承浩終於開口罵出聲來,他的臉上霎時佈滿殺氣,這方案三的可行性突然降到了零。
方案四就是由電梯井通到地面,只要還有一根鋼索在他就可以下去。電梯通道不可能全毀,因爲它相當寬,分佈也並不集中。
一邊想着,一邊向樓下折返。這種情況下他的腦子也開始亂了,只是比常人要冷靜一些。
腦裡一邊想着辦法,人已經回到了一百零一層。
隔壁辦公室已經被樓外的濃煙擋去了大部的光線,電也停了,變得昏暗異常。
凱琳已經恢復了正常,至少是基本正常,她掙扎着爬起來邁過那具已經變冷的屍體,走到窗前扶着玻璃,望着對面的天之塔,望着那恐怖的景象,再想到此前那巨大的爆炸聲和地板的晃動,一種絕望的感覺直從心底生起。
縱然是心中千般想活,但也只覺得雙腿發麻,絲毫動彈不得。
不知怎的,她突然大聲地叫了起來:“救救我。”
“砰。”木門四散成片。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只是看不清臉。
“救……”凱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夏承浩輕輕一掌扣在她的耳側,隨手掀起一片地毯把她捲了起來,打了個結,提在手上。
“啪!”電梯的門被夏承浩用力掰開,他看到轎廂已經不在,就算還在也不會去坐,在發生火災的樓裡乘坐電梯是非常危險的,這個鐵盒子可能會把你帶到地獄裡去。
夏承浩向下望去,寬大的電梯道里並不是無比黑暗,五十米以下有一片火光透出,熱氣已經沿着通道向上漫延,這部分的電梯道已經被毀,而十幾米外的幾根鋼索還在滑動。
扯下一片地毯包在手上,拎起手中一個用厚實地毯裹着的凱琳,向最近的一根鋼索跳去,鋼索方纔入手,他便感覺到這下方輕飄飄地,毫無重物懸掛的跡象,也許它已經在爆炸中斷成了兩段。
夏承浩沿着鋼索開始以自由落體的速度不停下滑,滑到十五米後又把自己蕩向五米外的另一處鋼索,又滑了五米後再蕩向另一根,直到抓住了一根感覺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的鋼索纔開始全速下滑。
所謂全速下滑就是隻用手輕輕握着鋼索,完全靠着重力向下落去,
在衝過第九十層附近時,又聽到一陣巨大而又嘈雜的聲音,熾熱的氣體就像火山口吐的粗氣向他襲來,雄雄的火光在破開的牆內張揚着紅舌。
然後一閃而下,夏承浩沒有停下來,因爲如果他沒有聽錯,剛纔的嘈雜聲中有一聲好像是鋼纜繃斷的聲音,這說明他上面的某一個電梯廂可能隨時會砸下來。
又是一聲爆炸,已經聽到頭頂上有鋼索崩斷的聲音,感覺到有極大的危險向他撲來,除非自己比它更快離開這個直道,或是它從他身邊掉下而上帝保佑不會碰到。
當然前一種情況是不太可能的,但後一種情況是更不可能,所以他只有更快地下落,只要大家都是自由落體,那這個時間是有保證的。
只可惜在落地前一定要減速。
夏承浩咬着牙以百分之一秒爲單位計算着自己所擁有的時間。
“警報——,警報——”
大腦裡的探測功能發現了主體這種下降的速度,不停地想要啓動反重力系統,可問題是夏承浩要剋制這種功能的啓動,要真是反重力向上的話那就死定了。
第二方案中,其實他就考慮到這種可能性。但更多是怕下邊的火和煙,完全有可以看不清方向而失去主動性。
三百米多米的急速下滑,只是中間偶爾用手捏緊鋼索用來減小巨大的下落衝力,手中的布片已經沾滿了鋼索上的油污,開始散發出陣陣焦臭。
十五秒後夏承浩已經下落了二百七十多米,電梯井底部的指示燈亮光出現。
根據大樓結構佈局,那應該是地下三層停車場邊上維修點,那裡就是出口,因爲維修處不會有電梯的門,而是一個可供維修工人修電梯的平臺。
就快要到地面了,夏承浩沒擡頭,不過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部轎廂的三條纜繩先後繃斷,這個沉重的鋼鐵容器加上裡面的人大概有十噸重,它會像一個在管道里亂撞的方塊完全沒有規則的下落。
誰也不知道它在到達地面之前要撞到多少的其他電梯廂或是橫向位移多少米,只知道只要被它輕輕撞上就一定會變成一堆沒有生命沒有姓名,只能靠dna檢驗身份的肉漿。
還有最後十米,夏承浩手一鬆,心中喝道:“你不會比我快的。”
咚地一聲巨響,夏承浩落在巨大的維修平臺上,受傷的大腿如火灼般一痛,受到過分擠壓的腿部肌肉好像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主人裡面有顆子彈,不能做這樣劇烈的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