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沒有牀,地上只能鋪了一些乾草,微黎還獻寶似得撒了一些花瓣在上面。
兩人躺下,九歌輕輕推了一把微黎道:“小黎,我答應了人族暫時留在山中保護他們,明天我還的……”
話還沒玩,微黎道:“我明白,九歌姐姐……你安心去吧,不用管我,在哪我都能活。”
九歌失笑道:“那你不要亂跑,不要亂惹事。”
微黎嗯一聲,閉目不在說話。
九歌轉身面朝窗戶,窗外月色正濃,月光從房頂破洞中照進房間,好似掛了一面銀色的輕紗,九歌看着微黎安然入睡,卻怎麼也睡不着,轉身出了房間。
白澤坐在亭中,對面坐着老槐樹,枯草般的衣服,凌亂的頭髮,長長的鬍子,手中正擺弄一個柺杖道:“老了,老了,以前年輕的時候,何時會用這玩意”
白澤看着老槐樹似不經意道:“老了嗎?聽說你這兩天了還騙了個姑娘呢。”
老槐樹一愣,摸摸自己長長的鬍子,一絲紅色爬上臉咳一聲,眼神躲閃道:“我都一把年齡了,老成這樣,怎麼會騙人小姑娘了,莫相信,莫相信。”
白澤點點頭道:“是啊,我也不信,想來是那小樹精認錯了吧。那我在打聽打聽去,到底是誰?”
老槐樹臉紅裝怒道:“騙了又怎麼,我雖人老卻有顆年輕的心,那像你,一點趣味都沒有,哼……最討厭和你這種不會聊天的人在一起了,老身走了。”說着站起身來,飛快的離開。
白澤看着逃跑的老槐樹,低笑一聲,低頭卻看見他那寶貝柺杖。
白澤擡頭看去,老槐樹已經不見了,搖搖頭,拉起柺杖追了出去。
崑崙的月亮看起來似乎要比天虞山的大一些,比天虞山更顯的蒼涼,一輪皓大的明月掛在天幕,銀河姣姣,微風輕撫,有淡淡的蟲鳴在樹林中歌唱。不遠處常春藤花盛開,九歌漫步前去,蹲下身輕撫。
掠過的神獸,撒丫子的追逐嬉戲着,偶爾停下腳步,好奇的看看九歌,更勝着,膽大一些的慢慢渡步到九歌身邊,卻在離幾步之遠的地方停下身,抖抖鼻子,神情似在問你是誰?
九歌看不見的地方,一席白衣的白澤伶仃身影,靜靜隱在樹後。
皓月下,土地上,那沐浴在皎潔月光的身姿緩步到藤蘿中,手撫藤蘿花低低的傾訴這什麼,雖看不見音容,卻能感覺到溫柔的氣息緊緊包裹着少女。
白澤手裡捏着柺杖,卻忘記自己出來要做什麼,只是靜靜的站這不敢動身,心中有千萬的聲音催促自己,走向前……走向前……走到那少女的身邊……卻只能這樣靜靜的站着,歲月如歌,繁華似錦,如夢一場。
九歌站起身宛然一笑,看着這些崑崙山中無憂無慮的神獸,不禁想起自己答應過後土娘娘乖乖呆在天虞山,現在自己卻在崑崙山望着同一個月亮。
神情似有失落,低嘆到,不知道娘娘出關了沒?正欲轉身回房,無意瞥見前方不遠處似有一身影,揉揉眼睛,仔細看去,卻不見。九歌嘆一聲,大抵自己花眼了吧,轉身回房。
一夜無話,天明時,九歌感覺有東西在拱自己,睜眼一看,原來是微黎正睡在在自己懷抱中,安睡中的微黎,往日調皮的神情全不見。嘴角掛着淡淡的笑,不知夢到了什麼好東西。
九歌擡頭望向窗外,天微微亮,薄薄的輕霧圍繞着的天地,窗戶上安靜的擺着一花圈。她好奇,輕輕的起身去查看,藤蘿圈套上密密的藤蘿葉,淡淡的鵝黃小花點綴其上,靜謐,美好。
環顧四周,卻未發現人影,忽想到,昨晚的那個身影,心中涌現出少年清冷的身影,“是他嗎?”九歌低問一句。
“九歌姐姐……”身後傳來微黎迷糊的聲音,接着揉了揉眼睛,好似努力睜大道:“你醒…這麼早啊……”
九歌轉身,看着清早的微黎兩手撐在乾草花瓣,上身微微扶起,半坐在地上,身後站着依然犯迷糊的鹿蜀。啞然失笑道:“天都亮了”
微黎告訴九歌,今天她要去繼續抓昨天沒抓住的鹿蜀,微黎說着話的時候,眉毛一抖一抖,甚是可愛。
九歌噗嗤道:“那你小心點,不要沒抓住鹿蜀,卻被鹿蜀捉走。”
“怎麼可能,一定是我微黎旗開得勝纔對。”信誓旦旦道。
九歌看人類暫時沒危險,便溜了出來,自己安然的漫步在林中,發現各種稀少的樹木,不少的遠古神獸,沒走一會,忽聽到一陣短笛聲傳來,悠遠離愁,低低的訴說着相思。
被笛聲吸引,隨着笛聲穿這片森林。
遠遠望去,不遠處文玉樹下,站着一身青色長袍的白澤,手中握着短笛,笛音輕擦過九歌的面龐。
白澤看見九歌從林中走出來站在不遠處,停下吹奏的短笛,那少女逆着光站在陽光下,雖看不清容顏,卻能感覺到她安靜的正注視自己,白澤心中升起想看清九歌容顏的想法,他一步步的向着九歌走去。
九歌看着漸進的白澤,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情愫,忐忑不安。想要逃避,又想站在原地等白澤過來,矛盾不已。
腳步卻不聽使喚,只好這麼靜靜的站這,看着越來越近的身影。
白澤走到九歌身前,擡起手好似要撫摸九歌的臉,九歌眼神一緊,退後一步怒道:“登徒子……”
白澤手一頓,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九歌等着眼睛:“你笑什麼?”
白澤輕聲:“你頭髮上,有片樹葉,我……只想幫你取下來。”似是強壓住笑意。
九歌一愣,有些尷尬輕哼一聲:“我自己……”話還爲說完,白澤已從她頭上取下樹葉。
九歌看着白澤手中的樹葉,臉微微變紅。
白澤道:“你一個嗎?”
九歌點點頭到:“我一起的同伴,去別處了”
白澤聽完,心中竟有一絲雀躍,小心道:“我也一個,不如我們一起”
九歌從小生長在天虞山,整天跟着瞿如跑,山中很少見男子。自然沒有那些男女之防,擡頭看白澤,此時的白澤溫文如玉,眉目清秀,兩眼柔情的看着自己,心中歡喜,點點頭。
兩人在林中微步,樹上竊脂聚集在一起唧唧的叫着,樹下偶爾略過或是嬌小的狐狸、或是停首頓足的麝麓、或是自由在林中穿行的蝯蜼。
崑崙山是上古神山,山中神獸很多,白澤又是妖族,自是不害怕的,九歌雖是巫族,卻也是嬌小的女兒,對它們更無半點威脅。
一些膽子大的獸被同伴慫恿,跑過來蹭蹭九歌,然後再炫耀的跑回去,九歌興致勃勃好不歡喜。
白澤指着樹上身皮火紅色羽毛的竊脂鳥對九歌到,“那鳥身看起來火紅色不好相處,其實她們的性格很溫和。你只要學它們叫,它們就會來找你,你看………”
九歌隨着白澤的手看去,那些火紅的鳥,在樹中嘻戲,打鬧,有些好奇的盯這自己和白澤看,眼中流露出迷茫,白澤手放在嘴上,吹出了唧唧的聲音。
果然,那些竊脂鳥起先好奇的張望,確定是白澤發出的後,有幾隻竟飛了過來。九歌驚呼一聲,急忙伸出手去,那鳥停在九歌手上,輕啄九歌素手。
隨後,白澤又向九歌介紹了這山中許多九歌不知道的神獸。
九歌心道,白澤對崑崙山真是無處不知,好奇的問道:“你怎知道這麼多東西”
白澤苦笑一聲黯然到:“從小父母雙亡,師父撫養了一百多年後,自己便獨身生活在這直到現在,在這幾千年,自是對這山的一草一花皆是清清楚楚”
九歌聽到白澤說父母雙亡時,興中涌起了一些可憐,又聽到有師傅撫養後便稍稍釋然,忽又聽他說自己獨自生活再次好奇的問道:“爲什麼不和師傅住一起了?”
白澤一愣,停下腳步,隨即平靜的說道“師傅也有自己的生活”
九歌看白澤黯然的神情,知道自己問錯話了,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麼,輕笑聲淡然:“我也是師傅撫養長大的,也不知道父母是何人?”
白澤看向九歌,心中微微一暖臉上卻沒表情,伸出手,想要握住瀰漫在九歌身上的陽光:“即便是自己,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轉身看向九歌,卻見九歌眉目微皺,好似想起什麼痛苦的往事。
白澤用手撫上九歌的眉頭微微道:“皺眉會不漂亮的”
九歌一愣,趕忙後退一步,白澤感覺手中一涼,九歌的眉目已離開自己的手,隨即聽着九歌呵呵一笑道:“這裡的景色真漂亮”率先向前走去,白澤失望的看向自己的手,隨即跟了上去。
“你既然一直住在這,那你認識英招嗎?就是住在那邊峽谷中”九歌伸手向那邊指去。
“英招?我好像聽過,不過,不大記得了“
九歌好奇暗想,他們都是妖族,又同住在崑崙山,怎麼會不認識了?隨即又想,英招定是沒再山中好好待過,想來白澤自然不會認識呢,便沒再問下去。
夜晚來臨,九歌告辭白澤。
白澤看着九歌欲言又止,終是看着她慢慢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