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機場的出口,人頭涌動,遠遠的,我就看見了阮筱在朝我揮手。

心理涌過一種莫名的感動。

這麼些年,我們都好像已經習慣了彼此爲了自己的事業,而忽略了對方的存在。她總是開着她的三菱帕傑羅,揹着畫布、紙、顏料和筆,圍繞着奇山大川,勾勒出自己心中那一幅幅完美的畫卷。而我,卻在她父親的臂膀下,滿天空的飛來飛去。

在我的印跡裡,我們相戀四年,這還是她第六次前來機場,在這涼風習習的深夜裡,等着我的歸來。

出得大廳的紅色警戒線,我拉起她的手,不管不顧的輕輕把她擁入懷。

撫摸着她的秀髮,我問阮筱:“你怎麼知道我今晚回來?”因爲除了秘書思奇,我沒告訴任何人我今晚乘坐這次航班回來。

阮筱調皮的笑了起來,她回答:“因爲我感應到了你對我的想念。”然後,她就揍上她的脣,在機場大廳,在這人頭涌動的地方,卻被我輕輕地躲開。

我坐上了阮筱的三菱帕傑羅。然後親吻、擁抱,亢奮而激情。久違了女人的香脣及滑潤的肌膚,我顯得有些窒息。

阮筱抱着我的臉,閃亮的雙眸折射出**的焚燒,她說:“森,今晚去我哪兒,好不好?”

我遲疑了一分鐘。

這不是我不想去她哪兒釋放一個男人長久壓抑的溫柔,而是不想去打攪她那七十高齡的爺爺,他老人家要是見到我,定又會沒完沒了的叨嘮我與阮筱的婚事。

我不是反感她爺爺的督促囉嗦,而是羞於沒發給他老人家一個圓滿的交代。我和阮筱大二時相戀,到現在,整整四年。

四年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如果一對愛人四年前相愛,兩年後結婚,那麼現在,我們都該是爲人父母了,可是我和阮筱,卻一直這麼的半吊着。她總是說要等到她功成名就的時候,再考慮結婚的事宜。所以,她總是開着她的三菱帕傑羅,四處流浪。一年之中,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也就那麼的寥寥幾月。

阮筱猜到了我的心思,她笑着對我說:“放心啦,爺爺不在家啦,他回鄉下老家了,爸媽也跟着去了。”

像怕是我還不答應似的,阮筱緊接着又說:“今天我去過你那裡了,滿屋子的黴氣味兒,根本沒法住人。我下午才聯繫的保潔公司,要明天才能打掃出來,到時候我們再過去吧。”

“好吧。”我點頭同意。

阮筱啓動車子。上路以後,她左手握着方向盤,右手緊握我的左手,生怕我會跑掉一樣。

從沒感覺到過昔日簡直可以說是有些冷漠的阮筱,今天竟然會有如此的柔軟,讓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因爲這些年來,連與她牽手上街,都成了我的一種奢望,更別說今日,她無視生命的單手開車。

被寶貝的滋味,真的是那麼的幸福。

阮筱頻頻的扭頭看我,幾次差點撞上迎面飛馳而來的汽車。於是,我抽回我的手,對她說:“好好開你的車,我可不想就這麼的英年早逝。”

可阮筱執意的又抓過我的手,握在她的掌心,而且比先前撰得更緊。她噘起嘴,小女人般對我嚷嚷:“人家就是想看你嘛!”

她這是怎麼了?這可完全不屬於她往日近乎漠然的風格?

“四年了,難道還沒看夠?你別說在這個時候,才突然發現我的英俊帥氣,才覺得愛不釋手哈。”

“討厭!誰稀罕了?”阮筱賭氣的甩開我的手。

我掏出煙,準備點燃,突然想起阮筱禁止在她車內吸菸的禁令。可是這一次,她卻把火紅的點菸器舉在我的面前。

我聞到了車內檸檬草的味道,整整四年,一直不曾改變。

我把點菸器放回原處。我不忍心破壞我整整呼吸了四年的檸檬草味道。可是阮筱卻對我說:“韓森,難道你真不準備在這車內最後遺留一點什麼?”

正想追根究底,電話卻響了起來,一看,是秘書思奇打來的。

阮筱警惕的問:“誰的電話?”

“揚思奇。”

“她對你很忠心嘛,這麼晚還不忘打個電話問侯一聲。”阮筱酸酸的口氣。

“怎麼,醋罐子被打翻了?”

我掛了揚思奇的電話,給她回了一個已安全到達的信息。

“怎麼會?她只是你的秘書,而我,卻衆所周知是你的女朋友,未來的準老婆。” 阮筱自顧的輕笑起來,很得意的表情。

我的心在剎那間猛的疼痛了一下。我想,要不是四年前在學校的那場畫展上與阮筱認識然後相愛,要不是四年來一直揹負着曾經對她許下的永遠等她然後娶她爲妻的諾言,那麼這個時候,我絕對已經結婚生子,正享受着生命的天倫之樂。

我向往那種遠離喧囂的平靜生活。我希望與我的愛人,執子之手與之偕老。我不是那種不安於現狀的人。我想生活,應該平平淡淡,纔是真。

“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我問阮筱。因爲我記得她每次回來,呆得最長的一次,也就一個月零四天。

阮筱一改她以往的天性多愁和不拘言笑,笑嘻嘻的對我說:“如果你答應我從此以後改邪歸正,好好的愛我疼我,我倒可以考慮不走了,從此留下來陪在你的身邊,亦,對你以往的任何不良經歷,都不予追究。”

“我有何不良記錄需要改邪歸正?妹不知,整天被你老爸呼來換去,我都快撐不住了我。比如這一次,單槍匹馬去S城,一去就是一個月。”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抱怨,反正,我就那麼隨意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阮筱像是不認識似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她伸過手撫摸我的臉:“寶貝,辛苦你了。”

我不是抱怨辛苦,而是辛苦過後面對的清冷和無法消遣的長夜孤獨。

我沒再說話。而阮筱,也開始專注的駕車,因爲我們已經駛入了城區。

進了院子,停好車,在電梯間,阮筱親吻我的額頭,她說:“親愛的,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了。”

我挽住她的腰,開門進屋,徑直進了她的房間。

我聞了滿屋子的桔子香味。這種香味,也是我這麼些年從沒在她身上聞到過的香味。

在我的記憶裡,阮筱的身上、臥室、汽車裡,永遠只有檸檬草的味道,可這次,她的房間,竟然瀰漫着沁人的桔子香味。而剛纔在她的車裡,我聞到的卻依然是檸檬草的味道。

“什麼時候喜歡上了桔子香?”我問阮筱。

阮筱是這麼的跟我解釋:“想換一種生活,死心踏地的從此守着一個人,那麼就當然要改頭換面啦!”

“可是你那車裡……”

“我已經把它給賣了,明天就會有人來開走,所以剛纔我才問你爲什麼不在那裡面留下你的味道。”

阮筱環住我的腰,親我脣。她脫去我的外衣,纖細的手在我胸前不停遊走,好像比我還迫不及待:“乖,去衝個澡吧,我等你。”

從洗手間出來,阮筱已經一絲不佳的躺在了牀上。看着她那香玉潔白的酮體,我就像頭飢餓了幾天幾夜的猛獅突然間看到了獵物一樣,衝上去,貪婪的吸允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阮筱不停的**:“森,快,快,我要你!”

體內傳來的快意如排山倒海,我們都忍不住高聲喘息。

終於,在她那肥沃的芳草地上,我心滿意足撒下露珠以後,才精神鬆弛的倒下身去。

阮筱躺在我的手臂上,撫摸着我的胸膛,她說:“森,我們結婚吧!”

這樣的話,要是擱在兩年前,我一定會驚喜狂若,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可是現在,突然聽到她這樣的話,卻讓我感覺到是那麼的虛無。

曾經多少次,我對她說“我們結婚吧”,結果不是迎來她的搖頭,就是她的嘲笑,笑我像小孩兒一般的幼稚與莫名。那時候她說她還不想結婚,她要完成她的夙願,所以她要繼續流浪。

看着阮筱那認真的不像是任性的樣子,我撫摸她的頭髮,問她:“想清楚了?”

“恩。”她點了點頭。

“能告訴我理由麼?”我想阮筱知道我這話的意思。

她說:“這些年一個人在外,不懂得去珍惜什麼,可一但發覺將要失去,才發現原來那未曾珍惜的,纔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東西,不可缺失。”

我以爲阮筱今生都不會有如此感慨。我以爲像她那樣的豪放的、漠然的、與衆不同的油畫大師,只要能夠成功,會一輩子流浪,會什麼都不甚在乎,包括感情。可我卻沒想到,這個時候,終於聽到了她如此深刻的詮釋。

我答應了阮筱的這個要求。

我想去重新掌握這份感情。

我們再一次纏綿。可興致處,牀頭櫃上阮筱的手機卻驟然響了起來,打攪了我們的春纏美夢。

在我的記憶裡,阮筱每次回來,手機都是關閉的,她說她要不被任何人打攪的好好歇息。可這一次,不弄明白她爲何開着。

“他媽的誰啊?真是討厭,偏偏這個時候打來。”阮筱拿過手機,看了一眼號碼,沒有接,而是摁下了拒聽鍵。

“誰呀?”我隨意一問。

我看見阮筱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擦的神情,她說:“還能是誰?杜曉七那個混蛋唄!”

杜曉七是阮筱的大學同班同學,也是我的校友,我們私下裡關係還不錯。因爲如阮筱一樣家境不錯,所以畢業以後,杜曉七也學着阮筱,爲了那個所謂的藝術夢想,四處漂白。

“那你怎麼不接?”

“你白癡啊?這個時候接他電話,不就等於告訴了他我們正在做什麼嗎?真是個豬腦袋!” 阮筱白了我一眼,嗔罵。

“那有什麼,兩個人之間不就那麼點事情麼,又不是小孩。” 我感覺到阮筱漸漸失了激情,不再迎合而熱烈。

“神經病。” 罵完這句,阮筱不再看我,而是看着天花板出神。

我繼續親吻撫摸着阮筱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希望能重新喚起她那索然無味的激情。已經很久沒有碰過了女人的身體了,我現在是永遠也泄露不掉的無盡慾望。

可是杜曉七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

阮筱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關了手機,然後看向我:“森,我們不做了,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