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以爲那個男人會發怒,會給林希一一巴掌,可是他竟然笑了起來,縮回剛纔伸出去準備拿錢的手,說:“無所謂,找她就找她,反正也不會少一個子兒。不過,過了今天,就不是八萬塊了,而是九萬,反正一天加一萬塊,你們看着辦吧。我們走。”

林然麗看着林希一把錢給拿了回來,急了,竟然一下子跪在了牀上,對林希一說:“一一,媽求你了,那錢給彪哥吧,媽保證,以後再也不賭了,真的,再也不賭了。”

然後,她又看向那個被她稱作彪哥的男人,哀求:“彪哥,你等會,就一會,我女兒可憐我,她不會不管我的,她會把錢給你的,然後,我們就兩清了。彪哥,彪哥,真的,我一定說服她的,你就等一會吧。”

“好吧,既然大嫂子這麼誠懇,我就等你十分鐘。”那個叫彪哥的男人又折回身坐了下來。

林然麗的眼淚鼻涕全流了出來,不停的給林希一說好話,哀求。可是林希一終不爲所動。她說:“以前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到最後還不一樣再犯嗎?我要信你我就是白癡傻瓜。你有能力去賭,怎麼就沒能力去還?其實,你也不是什麼也沒有啊,你可以去當妓女、三陪,雖然是老了點,但還是有人要的,那樣的話你不就可以換錢來去還賭債,去盡情瘋狂瀟灑,既然你那麼喜歡賭。要不然,你就去陪賭場老闆睡覺,睡一次賭一天,反正也不虧,還賺了是不是?或者,你可以……”

“一一?”我打斷林希一還將繼續說下去的激動的話。

“我知道,是媽不對,媽不是人,”林然麗自己給自己颳着耳光,“可這次媽真的是知道錯了啊,看在這次媽真心悔改的基礎上,你就原諒媽媽吧,一一,算媽媽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林希一雙手捂住了耳朵,哭了起來。

林然麗還在恬不知恥的哀求。

那個男人還在似笑非笑的看着笑話,等待結局收場。

我從林希一手裡拿過錢,丟給這個男人,指着門口,依然冰冷的口氣:“趕快滾。”

那個被林然麗稱作彪哥的男人彈了彈錢,然後拿到嘴角親吻了一下,笑了起來:“錢啊,還真他媽不是個東西,你看看,多少人爲此而家破人亡、反目成仇。”

“你他媽少廢話。你要真是個東西,就不會傷天害理、爲非作歹、逼良爲娼了。趕快滾趕快滾,還在我沒有反悔的時候。”

那男人揮揮手,幾個黃毛跟着出了門。走廊裡,傳來他得意忘形的笑聲:“韓總,那兄弟就先謝謝了,哈哈。”

“狗孃養的。”我不解氣的罵。

林希一趴在我的肩頭,依然哭泣,她說:“TMD,我怎麼就這麼倒黴,攤上你這個嗜賭如命的媽?”

林然麗一個勁兒的認錯:“一一,媽媽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你要我怎麼原諒你?你不光賭掉了所有的家產,現在,還欠韓森十八萬,十八萬你知道嗎?林然麗,你說,我們以後拿什麼來還人家的這十八萬?難道你非要把我逼到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去掙那些不乾不淨的錢來替你還債,你是不是才滿意?啊,你說啊,是不是?林然麗,我告訴你,這時候只要你點頭,我今晚就去,去用你給予我的身體,來償還你這二十年來對我的養育恩情,然後,我們互不相欠。”

“不不不,一一,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寶貝對不對?真的一一,媽媽知道錯了,你就給媽媽一次機會吧,好不好?”

“機會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爭取的知道不知道?”

“好,好好,從現在起,我就爭取做原來那個合格的媽媽。一一,你是原諒我了麼?”

林然麗流着鼻涕眼淚笑了起來。看來她這次,或許是真的悔過了。

“不!”林希一執拗的搖了搖頭。

“你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真的是傷透了我的心,讓我沒法原諒你。”林希補充了句。

“那你說,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媽媽?媽媽改就是,真的一一,你要相信我。以後我真不賭了,就天天守着你,好不好?好不好?”

“不!”

“那你要我怎樣啊?”

“我要你振作起來,像以前一樣的振作起來,這個世界沒有男人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對不對?我要你像以前那樣的不屈不撓,對生活充滿信心希望,而不是如現在的沉迷、頹廢、墮落!我要你還如以前一樣的疼我愛我,這些,你都能做到嗎?”

“能!我能!”林然麗把跪着的雙腿移向牀邊,抓住林希一的手,“真的一一,媽媽能做到,真的能做到,你就再給媽媽一次機會好不好?”

“好!”林希一擦乾眼淚,看着林然麗,“不過你要記住,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再不翻然悔悟,到時候,捨棄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因爲,我已經給過了你很多機會,是你自己不去珍惜。”

“我記住了,謝謝一一,我的好女兒,謝謝。”林然麗把林希一緊緊抱住。

從醫院把林然麗接回了家,我準備回辦公室,還有好多的事情要等着我去做。

林希一送我到小區的門口,一路上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最後,我攔下出租車準備上車的時候,她纔對我說:“謝謝你韓森,欠你的錢,我會盡快的想辦法還給你。”

“那個,不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看緊你老媽,別讓她再給我添亂子。”我對林希一笑笑,然後鑽進出租車去。

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她儘快的還我的錢,然後我好歸還挪用的公款,及還冷明伍的錢,那樣的話,那套辛辛苦苦攢錢好不容易買來的房子就可以不再出售。可是就目前來說,她林希一母女,拿什麼來還欠我的錢?所以,我不作任何的奢望和假設,我就只想安安心心的把房子給賣出去,歸還欠款。馬上就要對星光世紀城的網絡信息化建設這一塊的工程進行招投標了,我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給我惹出什麼禍端來,否則真的沒法收場。

回到辦公室,我向阮朝揮詳細的彙報了工程緊張狀況,並準備對網絡、監控信息化項目進行招投標,並把具體的操作流程對他作了彙報。

阮朝揮告訴我說:“森兒,那邊的事情你是總負責人,該怎麼操作你說了算,公司是相信你的,你不要什麼事都向我彙報。知道嗎,公司要是不相信你,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會讓你全權負責這個項目。”

對於阮朝揮對我的信任和褒獎,我真的十分感動加感激。我想,不管怎麼樣,我也不能辜負他對我的栽培和信任。如果這時候,我還昧着良心去幹那些對不起公司對不起自己的勾當,那我韓森,真的就枉爲男人。

然後,我就把這邊急需質量監督和工程現場監理的事情,及黃監理的事情向他說清楚了情況。不過,我沒向她展露這邊的實際情況,只是告訴他說黃監理因爲身體上的不適,所以纔回了C城。因爲他以前的公司鑑於他的身體情況,最後放棄了他,所以就想求他給黃監理安排個事兒,還有他的老婆。

我不知道這個理由能不能讓阮朝揮信服?如果他真要追究起來的話,我知道我這個善意的謊言是一下子就會被揭穿的。不過,我還是抱着一試的心理去給阮朝揮說這個事兒,先不說我這是第一次以私人的關係求他,就算是他真追究起來,黃監理也是因爲我爲公司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想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拒絕。

果然,阮朝揮很爽快的就答應了這件事。他對我說:“森兒,我答應你便是,不就是安排一個職務嗎。別說你這還是第一次讓我幫你,就算是三次五次,我也一定會幫你的。這麼些年,你從來沒有因爲一個人而以私人的名義請我幫忙,既然今天你開了口,我就知道那個人與你的關係,將非同尋常。什麼人結交什麼朋友,所以,我放心得很。”

與阮朝揮聊了一陣,這話題之中,當然少不了揚思奇和林希一,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提到阮筱。

我不知道是他老人家原諒了我的過錯,還是無法原諒我的過錯,或者,是他不願意提及我的過錯。總之,我們的話語間,從從前到今天,都沒有提及阮筱,他的寶貝女兒。不過,從他對我的態度及語言,我相信,他是原諒我了的,可是阮筱,我卻不知道。

或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但是,真的,我不強求。雖然我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愧欠着她,或許真的無法償還。

我想大學的那時候,要是沒有她的愛情、溫暖、關懷,有意或無意間的幫助,及進入社會後她們父女給予我的那一切,或許,我還真不知道今天會在哪裡,會是個什麼樣兒。

人們都說沒有父母的孩子沒人疼沒人愛,年少的時候我真的深有體會。可是成年了,我幸運的擁有了阮筱的愛情,及他父親、爺爺無微不至的關懷疼愛,可是時過境遷,這時候我發覺,我正一步一步的遠離了他們,遠離了他們對我的呵護。我不光失去了那個疼愛我的爺爺,也失去了那份本該永久的愛情,而現在,亦正在一步一步遠離阮朝揮而去。

我在想,我挪用公款救助一個與我毫無關係的人,如果有一天阮朝揮發覺,那麼那時候,他還能如今天一樣的對我嗎?他還能再次的原諒我嗎?

我真的不知道。

突然感覺到阮朝揮那邊有聲音傳進我的耳膜,隨即有急促的腳步聲由近而遠,好像就是坐在她的身旁,突然之間不知什麼原因匆忙離開。

其實想也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阮筱。外面天都黑了,自家屋子裡,阮朝揮的身邊除了她還能是誰。

果然,那邊隱約傳來了阮朝揮的問話:“筱兒,你沒事吧?”

“爸,我沒事。”我隱約聽到阮筱的回答。

然後,阮朝揮對我說:“森兒,我說你是不是該回來好好的和筱兒談談了,這麼個老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談談?怎麼談?還有什麼可以談的?”我問自己。

“她,還好嗎?”我問阮朝揮。

“說不上好與不好,懷孕了,這些天吐得厲害了些,什麼也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