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爸爸的公司我不能要,那是你爸爸留給你的。況且我這些年在你們家白吃白喝了那麼久,我都還覺得虧欠了你們家。”幾乎是葉思彤的話剛落音,周芊便開口拒絕了她,周文莉正好從外面回來,看到葉思彤喊了聲:“姐姐。”
葉思彤掃了一眼揹着書包的周文莉,淡淡地點了點頭:“沒什麼虧欠不虧欠的,就當是我這些年對你的補償吧,股權轉讓書我都已經簽好字了。無論你要不要,那都是你的,我不會再去管。有什麼不懂的你也可以問陳錫涵,我剛纔不是把他的號碼給你了麼,這棟別墅你們也可以一直住着,我應該很少來南城。至於那些酒莊你要喜歡也可以留着,要是不喜歡就都轉讓了弄個基金會吧。”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看着辦吧。”見周芊還想要推卻,葉思彤眼底浮現一絲不耐煩,起身便朝門外走去,周芊起身欲要攔葉思彤,被陳錫涵擋住了。
“周女士,三小姐既然說給你,那便是給你了,無論你怎麼拒絕,都不會有所改變。”
周芊看着攔在身前的陳錫涵,本能地後退了幾步,聽到他冷冰的聲音,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怔怔地點了點頭,她猶還記得丁健跟她說過,不要去開罪像他那樣的人。
陳錫涵回到副駕駛上,偏過頭問她:“都解決了,是直接去林波那裡嗎?”
“讓他過來彙報。”陳錫涵嗯了一聲,吩咐司機去他們住的酒店,葉思彤揉太陽穴的手一頓,等車子已經開出了小區才淡淡開口:“去蘇淺家。”
十幾分鍾後,車子停在離蘇淺家不遠處的露天車位上,陳錫涵跟着葉思彤上了樓。
聽到門鈴響了,蘇淺不由眉心一皺,不是半個小時前就送走他了嗎?
蘇淺放下手裡的勺子,又把火關小了,這才疾步過去開門,看見門口站着的丁顏以及她身後的陳錫涵。面容上的不耐煩一掃而空,冷着一張臉把他們迎了進來,轉身去冰箱拿了兩瓶礦泉水扔給他們,便去了廚房繼續弄她的湯。
“蘇淺,許久未見,你倒是變了很多,還有我從不喝礦泉水。”葉思彤把手裡的礦泉水往沙發上隨意一扔,也跟着去了廚房。但並沒有進去,而是斜倚在廚房門口,冷眼盯着蘇淺的背影問:“爲什麼幾次電話聯繫都在敷衍我?上次又爲什麼故意躲着我?”
蘇淺並沒有搭話,甚至都沒有回身看她一眼,葉思彤倒也不急,保持着那個姿勢安靜地等着,蘇淺沉默了一會,很平靜地說:“丁顏,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用不着你來提醒,我現在是在問你爲什麼?”
“你不必知道原因,總之以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所以請你離開。”
“你該知道我這個人不達到目地,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所以呢?你是要逼我嗎?”蘇淺猛地回身,惡狠狠地剜了葉思彤一眼。
“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要是不說,我可以去問老夏,反正你不是什....”
“你別提他!!”蘇淺手裡拿着的勺子被她摔在地上,那個瓷勺落地的瞬間便碎了,蘇淺泛紅的眼眶,死死地瞪着葉思彤,緩了一會,閉上雙眼,擡手指着門那邊吼道:“滾!!”
“老夏怎麼了?”葉思彤面上的淡定盡失,有些慌亂地朝蘇淺走去。
蘇淺的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一把推開過來的葉思彤:“我說別提他,你耳聾了嗎?”
“好,你不是想知道嗎?我都告訴你,因爲當年你的自私,因爲那個叫楊悅的女人,夏安成了植物人,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滿意了嗎?”蘇淺見丁顏不依不饒的樣子,再也沒了耐性,一咬牙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一清二楚。
她不明白,夏安爲什麼會喜歡丁顏?以至於賠上了他的一生。
說完那段話像是花了蘇淺所有的力氣,她整個人順着竈臺往下滑,癱坐在地上,眼眶裡堆滿的淚花也盡數涌出來,整個人都在發顫。
夏安,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你不會怪我,對嗎?
——德仁醫院
葉思彤抖得不成樣子的手連門把都握不住,陳錫涵立即上前幫她把門打開,並推開那扇門,閃到一邊不擋着葉思彤,映入眼簾的是陳潯正要離開的身影。
陳潯擡眼看到葉思彤,眸中的驚慌異常清楚,葉思彤不知道陳潯對她說了什麼,甩開他拉着她的手,疾步走向病牀。看到病牀上的夏安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雙眼緊閉,她的心猛然一陣抽痛,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口中明明有話要說,卻愣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沉默了半響,眼前夏安安靜的面容漸漸模糊,葉思彤慌亂擦拭着眼中的淚水,可無論她怎麼用力去擦,眼前仍舊是一片模糊,她緊握着夏安的手,哽咽地語無倫次:“我回來了老夏,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我很聽話的,是它自己,我沒有哭,是它自己掉的,不怪我。”
葉思彤不敢去搖他,更不敢再傾身湊近他,怕她的眼淚打溼了他的手臂 ,怕他會生氣。
陳潯看着葉思彤那個模樣,眼眶裡淚光閃爍,彷彿下秒就會掉下似的。
他就是不想看見她見到夏安這個樣子,他很清楚,夏安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所以當蘇淺問他時,他只是無奈地喊了她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良久,後面傳來蘇淺喊了一聲夏安的聲音,陳潯擡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緩緩轉過身去看着她,蘇淺面容上還殘留着淚痕,雙眸盯着葉思彤蹲在病牀邊的身影。
嬌小的身子微顫,眼淚再度涌出眼眶,挪開眼小聲地嘀咕:“對不起,阿顏。”
陳潯眼底的怒火再看到蘇淺的眼淚,瞬間又像泄了氣的氣球,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很平靜地問她:“爲什麼非要弄到這樣的地步?還嫌不夠亂嗎?你明明知道,她要是發起瘋來,沒人能攔得住。”
“她犯下的過錯,憑什麼要夏安來償還?明明罪無可赦的那個人是她。陳潯,你幹嘛一直護着她?她已經成年了!!”蘇淺原本情緒就不太穩定,被陳潯這樣一問,情緒完全失控,張牙舞爪的拍打陳潯,淚腺再次崩了。
“蘇淺,我說過那不是她的錯,你怎麼能那麼拗?”
“我不管,要不是她,哪來楊悅那個女人,沒有楊悅,夏安他就不會這樣。陳潯,我只是想簡單地守在他身邊,哪怕他僅僅是把我當成朋友。”
蘇淺停下手上的動作,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嬌小的身軀縮成一團,一個勁發抖,她只要夏安好好的,如果可以她希望躺在病牀上的那個人是她。
如果我們沒有分離過,是不是就會改變現在的局面?
“要是我說,沒有楊悅,還是一樣的結果呢?你又該如何?”陳潯蹲下身子,輕聲地對她說,眼中仿若深不見底的深淵,拽着蘇淺手臂的那隻手,不受控制地加重了力道。
蘇淺擡眸不解地看他:“你要說什麼?你想說什麼?”
“那你要好好去問問你的好哥哥,他究竟做過什麼?”陳潯見蘇淺如此偏執,不禁動了告訴她真相的念頭。他不想蘇淺留下遺憾,所以明知道這樣會傷她很深,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明白蘇淺心裡還是認老葉這個朋友的。只是邁不出那道坎.....
“你說我哥?陳潯你是不是瘋了?我哥他很清楚夏安是丁顏的發小,他不會那樣做的。”陳潯的話,令蘇淺沉默了將近兩分鐘,才搖頭否認他的話,可有那麼一瞬間連她都遲疑了。
“他看老夏不順眼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成天圍着老夏轉,不會不知道。”
陳潯的目光時不時瞄向葉思彤那邊,他現在還不想讓她知道這件事,前幾天她父親去世了。而如今夏安的事已經夠她崩潰,要是讓她知道自己一直喜歡的人傷害了夏安,她會瘋的。
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葉思彤一棵心全都在夏安身上,自動屏蔽了外界所有的聲音,她的世界,只剩下她與夏安。
朦朧中她彷彿回到了從前,只有她跟夏安的時光,那個時候無論做些什麼,她都露着笑臉,心底的喜悅由內而發,拉着他的手撒嬌:“老夏老夏,我想你永遠陪着我,就算你以後結婚了,也不能忽視我,好不好?”
夏安被金色的光包攬着全身,揚起來笑容還沒有回答她,便已然消失在她眼前,原本拉着他的手,化爲空氣,而她仍舊還保持着那個姿勢。
她的雙眸裡充滿了恐慌,不知所措過大喊他的名字。卻得不到他任何迴應,她急得眼淚直掉,呆滯的目光盯着本該拉着他手臂的位置。
陳潯看着葉思彤握着夏安的手,雙目無神,整個人感覺被掏空了似的。
葉思彤帶着極重的哭腔,鼻子一抽一抽地說:“老夏,我錯了,真的,我....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害怕,你不是說過要一直陪着我嗎?爸爸他走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朝我笑笑好不好麼?我不要你躺在這裡,我不要....”
恍惚之間葉思彤看見夏安的食指稍微動了一下,急忙喊道:“動了,食指動了,老夏你是不是聽到我說話了?是不是聽到我....”
蘇淺因爲葉思彤的話,緩過神來朝那邊看去,沒有再去仔細回想陳潯的話中話。
這是不是意味着將來的某一天,你會醒過來?
原來,還是在意她、在等她啊。
我喜歡你七年,終是不及她一句:“夏安,我錯了。”
不過,如此倒也好,總歸你將來會醒過來。這樣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