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隊伍中猥瑣的男子一聲大吼,聲音傳遍了整片森林,這二十幾人畢竟是經過訓練的,沒有絲毫遲疑所有人開始迅速撤退。
後方的夜影也沒有選擇追擊,自己畢竟是孤身一人,而對面卻是有二十幾個人,其中有很大的可能性有覺醒境的強者,而他們立即撤退,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擔心周圍還有其他人,畢竟夜影一個人突然間出現實在有些可疑,其二便是他們有可能想要誘敵深入,等離開這片森林,再打他個措手不及。
繼續按照雷葬的安排,夜影將屍體放進了儲物戒之中,一路上夜影一直想不明白,雷葬爲什麼一定要讓自己帶一具屍體上路呢,難道這人是個通緝犯,人頭很值錢,一想到這裡夜影就興奮起來,這預示着自己又有錢花了。
前行了不久,夜影在一棵大樹底下發現了一座房屋,更準確的說一個是一家客棧,只是在這荒山野嶺的開一家客棧,有沒有顧客上門可想而知,也許也只有一些獵戶和來這裡冒險的人才有可能進去喝杯茶,歇息一晚之類的。
“小夥子來,喝杯茶再走。”突然間一位老者走了出來叫住了夜影,老者體型佝僂,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頭髮斑白看上去盡顯老態。
“老人家如果有事,但說無妨。”夜影也看出來了,老人也並不是說非常願意叫住自己,畢竟自己穿成這樣,突然間出現在荒山野外,不用想也知道很奇怪。
同時老人的眼中也有些畏懼之色,而且老者身上竟然沒有絲毫靈力波,毫不過分的說,他完全就是一個凡人,對於一個特意跑到這裡把自己隱藏起來的人來說,是不會如此主動地去接觸像夜影這種來歷不明之人。
“你看出來了。”老者說道。“我看你從這個方向走來,就是想問一下你有撞見其他人嗎?是一箇中年男子,差不多二十幾歲,長得很英俊。”
老人繼續開口說道。“十年之前,我兒子有幸拜入四大宗之一的墮仙古,臨走前他說十年後的今天他會來看望我,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飯菜在這裡等他。”
“是他嗎?”夜影毫不遲疑,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剛纔擊斃的的屍體。
老人看着這一具屍體一陣踉蹌,男子的具屍體此時早已被鮮血覆蓋,身體更是十分的瘦弱,似乎是餓了十幾天一樣,即使已經死亡,男子仍然睜着雙眼望着天空,透過雙眼似乎能看出他的不甘與惋惜。
老人內心越發的不安,他將信將疑的靠近男子,在看到男子那張臉之時,內心早已無法平靜,老人抱着內心最後的希望緩緩拉起了他的左手。
掀開袖子,男子手臂上一個黑色的樹葉圖案出現在眼前,看到這裡老人似乎一下子垮掉了,整個人抱起了屍體,失聲痛哭起來。
夜影在旁邊靜靜看着,此時的老人似乎一下子在原先的基礎上蒼老了十歲,即使已經年過花甲,臉上的淚珠也不由自主地跌落了下來,漸漸的老人哭泣的聲音變得越發沙啞,最後化作了低沉的**。
“誰是,誰幹的?是誰殺了我兒?”
此時的老人已經失去了理智,老淚縱橫之間拿起了門前的黑色手斧 ,老人手部青筋暴露,整個人口齒不清的如同發了瘋一般的,大聲呵斥的向夜影怒吼道。
老人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一定知道兒子離死前的的前因後果,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所爲,他在等,他在抱着最後的一絲理智在等,他在等面前的這位黑袍少年給他的答案。
“沒錯,他 是我殺的。”夜影輕聲給出答案。
“啊”老人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你個畜生,還我兒子命來。”
此時老人積蓄已久的怒氣爆發了,老人提起手斧,一下劈在了夜影的左側肩膀上,下一刻鮮血飛濺,老人並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夜影撲倒在地。
老人拔出了手斧,再一次向夜影胡亂砍了下去,狠狠地砍在了頸部,至此老人絲毫沒有停止手中動作的打算,手斧不斷的被老人提起又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老人已經提不起手中握着的那柄手斧,他看向自己的面前,在自己的面前,除了滿地的碎肉碎骨和被血跡染紅的斗篷碎片之外已經別無他物。
老人無力的躺在地上,雙眼絕望地望向天空,此時他的眼神與他兒子的眼神是那麼的相似,許久之後,老人抱起兒子的屍體,緩慢地走向了那破舊的自己不知道居住了多久的同時又保留着自己和兒子的美好回憶的茶館中。
老人將屋裡的燈火付之一炬,火光開始在狹小的屋子裡蔓延,老人抱着自己心愛的兒子,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火光越來越大,轉瞬之間便淹沒了父子倆的身影,而後整座茶館的影子也在火光中化成了灰燼。
“咳咳。”此時早已破爛不堪的夜影突然間站了起來,在他身上詭異的火焰不停的燃燒着,漸漸的一個人體上半身的輪廓從火海中突然幻化了出來。
”爲什麼,師傅?”夜影看着化成灰燼的茶館,輕語道。
“什麼爲什麼?”雷葬笑道,“你是問我爲什麼騙你?還是說老人爲什麼要殺了你?”雷葬浮現在夜影身邊,語氣平和,聽不出任何感情波動。
“不,都不是。”夜影道,“爲何,爲何老人在殺我時不問我爲什麼殺他兒子?爲何,他在殺我時我不忍心出手殺他?”
“是因爲我錯了嗎?”夜影繼續自語,“還是說我的良心和道德上過意不去,還是說因爲可憐與自責,我,我親手毀掉了他十幾年的等待與期盼。”
“艹,“雷葬爆了句粗口,無奈道,“這TMD誰知道啊。”
“我只是打算告訴你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因果,當你的因果與別人的因果相遇,他們就會交織產生新的因果,放開他的大小與好壞,每個人的因果都不可能是單獨存在的。”
“比如之前那個死掉的男子,不僅在你殺他的時候和他產生的因果,同時在更早之前他與他到爺爺也有因果,同時他在墮仙谷也會有不同的因果。”
“每做出一個決定,就會產生不同的因果,而有些因果的結局是可見的,你殺了他兒子,不用想也知道沒什麼好結果,但這都太膚淺了,如果你能進一步想到自己這樣的結局,那就差不多了。”
雷葬繼續說道。“當你把這些看明白之後,並且擁有勇氣與決心再揮動手中的武器之時,那一定會是所向披靡,無往不利,而不是給人一種陷入泥潭之感,所以我之前纔會說你的攻擊缺乏果斷與明瞭。”
“呵呵。”夜影冷笑,“可是他們之前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啊,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歡聲笑語,屬於自己的過往,屬於自己的悲歡離合,難道在你眼中這些什麼都不是嗎?生命不應該是平等的嗎?”
“啪。”雷葬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夜影臉上,“你腦子瓦特了吧?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天地不仁,視萬物爲雛狗,你還跑這裡給我講什麼生命平等,何況死兩隻螻蟻而已何必這麼在乎。”
“但是……”
“啪。”夜影的聲音戛然而止。“等你再過個幾百年就會知道,我這樣跟你講道理是多麼的仁慈了,這是修仙界有前進就一定有死亡,這種事情每天上演了都不知道有多少。”
“何況。”雷葬雙眼望向夜影,“如果剛纔沒有我,你可就真的死了,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真的不會動手殺了他。”
“我,”夜影猶豫了,他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會猶豫,他想說殺人是犯法的,可是仔細想想自己既然在修仙界說法律,簡直是可笑。
“師傅,我們上路吧。”許久之後夜影站了起來,一雙冰冷的眼睛望向遠方的山川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