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俠踱步良久,俯身對他說道:“你可知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的道理嗎?天下間從來不乏高人異士,但大家盡皆淡薄自適,或攜三五如花美眷隱身荒野田園,或捧木魚鉢盂雲遊四海八荒,其中有的人本事就在黃某之上!他們默默無聞,並非真的甘於平淡,奈何智不能周、力不能伸,不能與牧龍會抗衡罷了!
“宙斯的化功石超神無上,其中的九轉業龍食玉英,採金氣,盡得化功寶石之精華,修煉正版的九業奪命奇功——那可是空絕先生的絕學啊!
“更有許多得道高人,爲了使空絕先生的絕學得以發揚光大,迷信業龍破碎虛空,可以讓大家同登彼岸,於是心甘情願地效法蜜蜂釀蜜和春蠶作繭,將自己的內丹奉獻於化功石畔。
“宙斯有樣學樣,依葫蘆畫瓢,竟然自己也豢養許多‘丹奴’,專門爲其貢獻內丹。丹成不從者,則被強行挖去,如同殺雞取卵。如此行兇作惡多年,尚無人敢公然表達異心,可見泰坦神主的至尊地位,不說穩如泰山,至少也是安如磐石吧?除非天譴道罰,否則牧龍會的統治地位,實非人力所能動搖。”
龍格聞言,悲憤交加,心如刀創!
黃公烈嘆了一口氣,苦苦笑道:“業龍一朝未曾破石而出,也就仍然算不得真正的武靇。黃某的太虛蜉蝣功入夢之時或許有可能破它,怎奈我曾經對一個人立過毒誓,終生不與宙斯爲敵,對他的一切胡行亂爲,就只能作壁上觀了……”
龍格心裡微微失望,說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但是,兄臺爲了一己私諾而棄天下於不顧,豈不因小失大?”
夢俠道:“此言謬矣!那人是我師父,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不是一個受人點滴之恩就會涌泉相報的人,但那份恩情浩蕩有如三江四海,可我卻無法報之以點滴。所以,我只能當自己的生命就是師門的一份財產啦,身非我有,天地委形;心非我有,但爲報恩。我一身武功拳法只是用來保護兩個人,不能隨便動用。”
龍格惆悵莫名,暗恨天道無憑。
默然半晌,明白他保護的兩個人當是他的師父以及那武蒙國主,不甘地問他道:“兄稱天下第一猛士,早已名動寰宇!尊師何人,如此了得?”
了得二字說得很是冷淡,明顯有不平之味。
黃公烈道:“聽你言語,好像認爲家師誤人子弟吧?其實,家師從不憤世嫉俗,而是視人間爲蟻穴,以生命爲虛幻。
“佛道崇尚虛幻,實乃以虛濟人——佛家有普度衆生的抱負,聖人老子還有‘有敢爲奇技淫巧者,吾得執而殺之’的激情。
“我師則不然,她認爲生命只是個誤會,萬物沒有差別。人間一切價值、意義,盡屬虛妄之談,是人們強加給世界的附會之詞。
“茫茫宇宙中,人世的一切都是可有可無,一場遊戲罷了。”
龍格再也不敢恭維,甚而肝火大動,不屑地說:“的確,對於宇宙本身來說,月移星換、物是人非,都是沒有意義的。然而,即使我們真的只是虛擬的遊戲角色,但我們也是人,我們只能立足於生命的立場來看待一切。
“沒有宇宙可以,沒有蒼天大地也無關緊要,但我們一定要有生命。
“生命,壓倒一切!生民,高於一切!
“尊師所言,乃我生平未見之邪論,不用再宣揚啦!”
“好好好!”夢俠連連鼓掌,“賢弟既然知道生命高於一切,爲何又苦心孤詣的要破壞九轉業龍的奪命神功呢?這個奪命,可是向天奪命啊!”
“這是兩回事!變態業龍爲了提升它一個人的境界而讓天地宇宙萎縮,讓黃種蒼生亡國滅種,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輩躬行俠道,所顧及的是大多數人,並非他一個喪心病狂的小丑!”
龍格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怒火大旺,面色鐵紅。
黃公烈再不理他,悠閒和氣地坐了下來,認認真真地飲酒,高高興興地吃肉,好像這纔是世間高於一切的大事。
酒足飯飽後,叫小二備了兩缸熱水,二人洗了個舒服,換了一身新衣,黃公烈這才心滿意足地拉着他來到了一家妓院。
龍格不知何意,只好暈暈乎乎的跟着他走了進去。
龍格因爲受了梅劍芳、雅典娜等人和奧克蘭的感觸和刺激,對於女人可以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鑽草。”
成了十足的驚弓之鳥。
他正襟危坐,只顧喝酒,看上去老實巴焦的黃公烈卻盡情地嫖了一回。
燭影搖紅,淫~聲豔語,萬難盡述。
龍格獨自坐在大廳裡面,不由得陣陣發矇——他不是對那武蒙國主愛得死去活來的嗎?
就那樣糊里糊塗的想着,龍格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灌了個酩酊大醉。
次日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精赤~條條地摟着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
這可糟了,他慌慌張張地要滑出被褥,不料女人卻及時醒來,死死地揪住不放他走,並且極其熱情地邀請他共赴巫山。
盛情難卻之下,他只好懷着一顆滴血的心,勉爲其難地與她做了一回。
剛好收工之際,黃公烈一聲不響地推門而入,笑道:“老弟風雅得很,起來喝早酒啦。”
說完大馬金刀地走出內房去,吩咐擺下酒菜。
龍格心裡好生不是滋味,慢騰騰地梳洗好,這纔來到前廳。
此時頭腦清醒,他不由開始驚心動魄!
這園子裡的一切人等,居然都是功力很深的高手。人人呼吸悠長,個個血盛氣足,分明龍潭虎穴,哪像溫柔之鄉?
男的袒胸露~乳,女的披襟脫罩。
玲瓏曲線,冰肌雪膚,無邊誘惑盡收眼底,比白種女子更加的不像話了。
酒過三巡,黃公烈神情嚴肅,一改前態,認認真真地道:“昨夜與君一翻論戰,令小兄如同靜水見月,煉石得金。你既有安撫正道之宏願,兄當助你一臂之力。”
龍格內心突發狂喜,面上卻淡淡一笑,說道:“閣下不怕壞了門規麼?”
黃公烈道:“我師父未曾吩咐我行俠仗義濟世救人,也不曾叫我遠害全身趨吉避凶。我雖不能挑戰宙斯邪神於歌夢湖上,卻可以指一條金光大道與你。
“此次海北萬國武林同赴武蒙,居心叵測,用意險惡。弟應早做決斷,以防他人捷足先登哦。”
龍格不明所以,抓頭搔腦道:“兄長何不明示?”
黃公烈故意賣關,只顧欣賞那些弄騷賣風的美姬和龜公,不復他語。
龍格只當高人必有異行,索性不外多言。
這頓酒一直喝到午時初交,夢俠這才領他出院,徑往北行。
沿途人煙稠密,山川秀美,有盛世風光。
路上雲程較慢,黃公烈對他說出了一番話來。
原來,當年空絕先生離開龍拳大陸,並未破碎虛空,反回恆界的起源大陸。
謝空絕來到天祖故國,日日苦思九業神功之弊,終歸覺得宇宙人生之大義並不在於長治久安,也不在於延續香火,而在於爆發輝煌。
於是乎,老先生創演了一套‘乾坤大歸元’神功,據說,此功法威力遠在九業神功之上,可惜至今無人能夠參透其中的玄旨奧義。
三千大宇宙各天各界之人,一撥一撥的來尋求大歸元神功,尤其是真武大陸的玄武學派和龍拳大陸的泰坦諸派,自然更不甘心坐以待斃,常常派人來惹是生非。
武蒙國小,於是風飄雨搖,動盪不寧。
此次南航,明顯是預謀已久,其志似乎在於一鼓而得。
生靈塗炭,只是遲早之事。
龍格叫道:“原來兄長早已知曉,當作何計?”
夢俠道:“未有良策。”
不知怎地,龍格總覺得夢俠必是救世神人無疑,跟他必然不錯,遂不多言。
亥時,二人已經進入到一處蒼山夾亂流的茂林之中。
跋涉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裂谷,怵目驚心,深不可測。
夢俠說,孔蔚藍是當今天下唯一知曉乾坤大歸元神功經文之人,她就避居在此處絕谷之中修煉。
世間修煉法門,歸根到底,只有兩條路。
一是外修,吸收天地宇宙的能量和法則來強化自己,最終將自己的神魂和身體與外部世界融爲一體。
二是內修,激活身體每一個細胞蘊藏着的內宇宙之力,以求將自己的內體開發成一個人體宇宙。
此外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內外雙修,互相促進。九轉業龍的路就是如此,只不過,爲了跨過武靇,直接修煉成武祖,它便想提取外宇宙的造化之力,讓自己的內宇宙迅速發展成一個完整的大宇宙。
乾坤大歸元則是亙古至今都未曾有過的第四條路。
當然,路況如何,卻是黃公烈所不知道的了。
要得推翻牧龍會的殖民統治,就必須說服女王,學成神功。
龍格雖懷俠骨神功,但他夙夜憂慮,甚爲義龍十戰之危害而痛苦,若能另覓他法以抗暴政,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天色不期已暗,黃公烈帶着他來到一處絕壁森削之地,神山之中赫然出現一個規模宏大無比的天坑,下望完全無底。
兩人罷了入坑打算,在山中捉得數頭妖禽怪獸當作晚餐,尋一處光潔石板爲牀。
只待來日,便要聯袂入坑,尋求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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