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絕大多數時候石韜都和部曲們繼續操練,至於石勒以及他挑選出來的二十名斥候,石韜暫時還顧不上,卻只能由着石勒去搗騰。
另外,在石韜的授意下,孟大錘師徒二人,連帶新加入的匠人,已在院子裡支起爐竈,並着手製作神臂弓與破甲箭。
在之前的戰鬥中,神臂弓及破甲箭的優勢已經開始顯露,沂山馬場那一戰,齊王衛隊統領便是被石方一箭射殺,即便是制式兩檔鎧也無法抵擋破甲箭的威力,更不用說皮甲之類,如今就連石勒也對石韜送他那張鯊魚皮製成的神臂弓愛不釋手,原因卻是神臂弓加上破甲箭,三十步內所造成的破壞力堪稱驚人,一旦射中目標,目標幾乎失去抵抗,至於類似渾身插滿箭矢而四處亂跑的情況,在破甲箭面前,根本不存在。
就這樣過了數日,石韜終於等來了範錄,望着那一道道深深的車輪印子,石韜竟忍不住渾身哆嗦。
範錄除了帶來大批財帛,同時還帶來了洛陽方面的消息。
除了與石韜交易的兩百匹戰馬,石崇打算送往洛陽的另外兩百匹戰馬,也由範錄帶走,至於那兩百匹戰馬最後的歸屬如何,石韜都懶得過問,即便全都便宜了河間王,也跟他也沒有多大關係。
另一則消息,則是老爹石崇竟然成了安陽郡公。
衆所周知,自西周起,便有公、侯、伯、子、男五種爵位,“公”爲最高序列,而公的序列當中,以國公的爵位最高,可國公是立國之時纔有的封賞,也就是說,石崇從安陽侯一躍成爲安陽郡公,已經位於爵位的巔峰;
石崇之父石苞,乃西晉之開國功臣,且歷任大司馬、侍中、司徒等職,最後也不過封了一個樂陵郡公,正是有了石苞,石家纔會有如今顯赫的地位,但與其他士族相比,石家始終差了些底蘊,更算不得頂級豪門,但如果石家一連出現兩位郡公,石家也就有了躋身頂級豪門的資格;
石韜搶了齊王的戰馬,並燒了齊王的馬場,最終不但沒有受到任何懲罰,老爹石崇反被賜予安陽郡公的爵位,很明顯,這是賈南風對齊王等衆多心懷不軌的藩王釋放出的信號。
將宣讀詔書的小黃門,支往石崇處,石韜總算跟範錄搭上話。
河間王司馬顒倒也是個守信之人,石韜原本只是打算以每匹戰馬五千錢的價格與對方交易,哪知,收到石韜的消息,範錄竟快馬加鞭去洛陽調集財帛,居然帶來一百二十萬錢,這樣一來,比石韜預料的還多了二十萬。
石韜樂不可支道:“範管事果真重信守諾之人,日後若還有這樣的買賣,河間王府仍是本官的首選!”
那日傍晚,馬場之中有範錄派去的人,所以對那晚的情形知之甚詳,範錄連同他背後的主子都不曾想到,眼前這位毛頭小子,僅憑數十人馬,竟然搶了齊王的數百匹戰馬,且將馬場攪得天翻地覆。
對於戰馬這種資源,河間王早已盼之若渴,只是苦於鞭長莫及,而齊王與東海王則佔着地利之便,完全控制了戰馬的流通,這也是河間王派範錄主動上門,並要求與石崇合作的原因所在。
哪知驚喜來得太突然,從石韜手裡以低價購得二百匹優質戰馬只是其一,石崇原本打算孝敬賈南風的另外二百匹,同樣也落入河間王的口袋,雖說是因爲賈南風用於拉攏河間王,並以此對抗其餘藩王的籌碼,但假如沒有這位愣頭青的戰利品,河間王同樣佔不到這個天大的便宜,因而這一次帶上財帛前來交易,既有籠絡之意,同時也是爲日後佔更大的便宜打個基礎。
整個交易的過程,堪稱順利,石韜只留下一百萬整數,而剩下二十萬則讓範錄換成糧食運來東莞縣,範錄原本就經營糧食生意,石韜從賣主忽的變成買主,範錄豈有不答應之理,二人可謂一拍即合,並很快商議好了交易流程。
.......
就在石韜跟範錄交易的當口,臨淄城大將軍府,司馬囧對着前去堵截石韜的騎兵校尉張黎大聲咆哮。
“本王派你前去教訓那賊子,並帶回本王的戰馬,可你不但讓賊子大搖大擺回到沂水,更不見帶回一匹馬來,既然如此,你還回來作甚?”
張黎匍匐在地,更不敢支應半句。
這件事別說司馬囧不曾想到,即便祖狄也不曾料到,一個豎子竟然賊膽包天,憑着數十人,便敢殺至臨朐,並夥同馬場胡兒,將數百戰馬就這麼劫走,甚至將主僕二人逼得躲進沂山。
不但如此,剛剛有探馬來報,派出那百餘胡騎,並非叛逃,而是被那石家小兒殺得大潰,就連赤沙中郎將劉聰,也都死於對方之手;
而後,石崇更是帶着兩千牙門恰好趕至沂水,這一樁樁一件件逆天之舉,哪裡像是一個束髮小兒幹得出來的事,幕後不是石崇在作祟,任誰也不會相信。
祖狄不得不站出來說到:“主公,這件事的確怪不得張黎,就連在下也低估了石崇會有如此魄力!”
聞言,司馬囧臉色陰沉道:“損失如此慘重,你叫本王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啊?”
“主公此刻需考慮的反而不是那數百匹戰馬,而該考慮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祖狄又道。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司馬囧不禁一愣。
“今日剛剛收到洛陽快馬來報,石崇被賜予安陽郡公,這說明什麼?主公可曾考慮過其中的蹊蹺?”
“還能有什麼蹊蹺?無非是嘉獎那石家小兒劫走本王戰馬的舉動罷了!”
“主公只說到表面,卻未說到更深層次的含義!請問主公,在這之前,賈后可有今日之底氣?去歲,主公聯合東海王,攆走上一任東莞郡守,賈后可有半句指責主公的話語?可爲何這次卻一反常態,突然變得如此高調了?”
司馬囧道:“這是爲何?”
“小人還得到另外兩則消息,一是河間王派家奴拉着無數財貨,直奔沂水而去,敢問主公,那河間王叫人帶上財貨前往沂水是爲了什麼?”
“去幹什麼?”司馬囧愣道。
“那石崇得了戰馬,必定不敢捏在手中,所以肯定得找下家,而河間王就是那個下家,小人甚至猜測,那日馬場之事,河間王府必定脫不了干係……戰馬被劫,事後小人曾懷疑馬場之中藏有內鬼,因而派人查了一下,那夜河間王粟米鋪送糧的馬車前腳才走,後腳便發生胡人暴亂,最後纔是那石家小兒率領人馬趕至,事後河間王府的鋪子居然就此關閉,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說搶馬這事跟河間王無關,只怕任誰也不會相信!”
咬了咬牙,司馬囧問道:“即便那件事與河間王有關,可這與那妖后突然變得高調,又有何關聯?”
“表面來看,關係的確不大,可加上另一則消息,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還有什麼消息?”
“洛陽還傳來消息,據說賈后竟然懷孕了!”
司馬囧臉皮抖了抖,道:“妖后懷孕了?”
祖狄搖頭苦笑道:“賈后若是生的男嬰.......呵呵!”
“你是說妖后要是懷上男嬰,便跟太子再沒什麼事了,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同時她也不用再加害太子了,正是如此,小人才擔心吶!”
“擔心什麼?”
“賈后若不動太子,主公便沒有起兵的藉口,再加上河間王的態度,這天下,誰還敢與賈后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