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投擲短斧讓一部分護衛失去戰力,陣型混亂之下,被戰馬衝撞,以及鐵骨朵的打擊,又讓一部分護衛或死或傷,前後加起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護衛完全喪失了戰力。
但這些護衛皆出自宮衛軍,全都是屍山血海裡拼殺出來的驍勇之士,且個個身披鐵甲,眼下雖說已無法組織有效抵抗,卻始終不見潰散,最多隻是往趙王所在的車駕靠攏。
如此一來,保護趙王的軍士反而越來越密集。
此刻,石韜的人馬開始出現傷亡,雖說傷亡不大,但可以預見的是,如果繼續和敵人面對面的硬撼,最後吃虧的必定是石韜一方。
石韜、青衣、石方、及孟斧頭並未參加衝陣,而是在數十米之外盯着戰局的變化,見到遠處那一幕,石韜如何會讓自己的人馬陷入此等泥沼,“石方吹哨,讓我們的人馬全部撤回來!”
石方點點頭,隨即取出郎君搗鼓出來的鐵哨,放在嘴裡,尖銳刺耳的哨音,霎時穿透夜空。
石勒等人正殺得興起,突然聽到哨聲響起,心中雖然不甘,卻不敢違背軍令,自從石韜搗鼓出這樣的哨子,訓練之時便不遺餘力的讓這種哨音變成他們的本能,並深入骨髓,爲此,就連石勒也吃過不止一回苦頭,才終於變老實了。
哨音才響,即便是已經出手的部曲,也會立刻停止戰鬥,並迅速脫離戰局。
不緊不慢,從馬背一側的布囊裡摸出一隻腦袋大小的陶罐,然後從身上取出火摺子,石韜面無表情的說道:“該我等出場了!”
隨着石韜發話,石方、青衣、孟斧頭三人有樣學樣,從布囊裡取出同樣大小的陶罐,放於右手,然後左手持火。
“大家將整個步驟在腦子裡再過一遍……點燃引線,衝到敵人身前,將陶罐扔進人羣,最後快速從另一側離開!”石韜再次提醒道。
石方、及孟斧頭已經見識過這種玩意的威力,嘴裡雖然迴應着石韜,可心頭仍慌亂不已,唯有青衣最是鎮靜,甚至饒有興致的盯着手裡的陶罐,細細打量。
突然發現那羣亂兵一聽到奇怪響聲,便潮水般的退去,司馬倫與謝離,在疑惑不解的同時,卻又感到慶幸不已。
直到此時,司馬倫仍以爲這羣亂兵,不是洛陽衛軍、便是牙門軍中的敗類,不然絕不可能有如此精良的戰馬以及武器裝備,甚至連極爲稀有的宮衛鐵甲也有好幾副,唯一讓他感到困惑的是,究竟誰在背後導演了今日這場刺殺行動?是妖后麼?
人馬剛剛脫離戰鬥,很快便向石韜所在之地聚攏,石韜騎馬迎了過去,剛見到石勒等人,便立即命令道:“爾等收整人馬,且組成楔形陣,嚴守以待,且聽我的命令,再行出擊!”
並未搭理一臉不解的部衆,石韜轉身,並領着石方等人向那對兵馬疾馳而去。
點燃裸露在陶罐之外的引線,石韜一馬當先,並一手持罐,一手控制着馬速,朝着趙王車架衝去。
此際,王府侍衛已將趙王車架保護得猶如鐵桶一般,最裡面兩層兵士,幾乎是前胸貼着後背,密密攢攢的擠在一起,當他們發現有幾人策馬而來,先是感到不解,可當他們看到那馬上之人竟舉着一隻正徐徐燃燒的陶罐,立即便有人猜測道:這幾人是打算火攻麼,可就憑那腦袋大的罐子能頂什麼事?
距離王府衛隊不到十米的距離,石韜將手中的陶罐用力扔了出去,雖使足了吃奶的力氣,卻也僅僅只是將陶罐扔到衛隊的外圍,距離最近的一名王府侍衛,且還有一步之遙。
許多王府侍衛竟然笑出聲來,如果陶罐砸在鐵甲之上,裡面的油脂濺到身上,或許還能造成輕微的灼傷,卻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不想那廝竟然是個軟蛋,居然將油罐扔在陣前,這跟耍猴有什麼區別?
雖然很尷尬,但石韜也沒有停留,而是繼續朝遠處奔去。
隨後,石方、青衣相繼扔出陶罐,準頭自然比石韜強多了,其中一隻甚至砸中了馬車,而孟斧頭卻因用力過猛,將陶罐扔到了人羣之後。
或許是因爲陶罐太過鐵實的原故,四隻陶罐準頭不一,可都無一例外的掉落於地,其中一隻陶罐落地後引線很快熄滅。
過了半響,除了一人被陶罐砸中而感到胸口生疼,似乎並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
一衆侍衛正鬨堂大笑之際,石韜扔出那隻陶罐,猛地爆出一團白光。
漆黑的夜裡,那團白光,顯得分外奪目。
隨即又是一聲巨響,且震徹整個天際。
猛烈地氣浪,眨眼將最近的一名兵士吞噬,接着又波及到後面更多的人。
無論王府侍衛,還是趙王司馬倫,耳朵裡嗡嗡作響,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遠處的戰馬,同樣受到了波及,突然變得暴躁,甚至有那受驚的馬兒,將騎手摔落馬下。
石韜等人的坐騎稍好,卻是因爲他一早有所防備,用麻布堵塞了戰馬的耳朵,但此刻,就連身下的黑雲,似乎也因爲那聲爆炸,而感到不安,且不斷刨着馬蹄。
轟!
又是一聲巨響!
這次,卻是在密集的人羣當中炸響,瞬間就有兵士騰空而起,接着出現出現一大片空地,動靜堪稱恐怖。
罐子裡的火藥,所使用的材料經過提純,並製成顆粒狀,雖說這種顆粒狀黑火藥的製作過程,相對比較粗糙,威力卻不可小視,一隻陶罐足足裝了四五斤黑火藥,爆炸後會產生什麼樣的畫面,石韜一早有所預判。
一共扔出四隻陶罐,只有兩隻爆炸,但這也足以引發王府衛隊的恐慌情緒。
就在王府衛隊被爆炸嚇得呆傻之際,石韜卻將其餘三人一同招呼過來,“這一次,大家記得要等引線燃燒至大半時,纔可扔出陶罐,估計再來一波就能徹底摧毀這支鐵甲軍的信心,到那時,我們的人馬便能割韭菜似的獲得勝利,走吧,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聽着石韜那蠱惑人心的言語,三人心頭雖亂,眼神卻充滿了狂熱。
發現青衣的雙手抖動得厲害,甚至無法點燃引線,石韜策馬靠近,然後將自己手中的引線點燃,單手舉着陶罐,眼神充滿了鼓勵:“莫慌,跟在我的身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深吸一口氣,青衣極力保持着鎮靜,並很快點燃引線。
驅動戰馬,四人再次向王府衛隊奔去。
有了石韜的提醒,其餘三人小心控制着馬速,並死死盯着燃燒的引線。
還未從震驚中醒來,那四人居然再次舉着冒着火光的陶罐衝來,這一回,那羣王府侍衛再也沒了先前的鎮靜,最外圍的兵士,這時連軍令也顧不上了,甚至完全喪失阻攔敵人的勇氣,卻如鳥獸散般的一鬨而散。
馬車四周的兵士,因太過擁擠,而難以動彈,可恐慌的情緒依然衝擊着他們那根脆弱的神經。
轟.......
讓人膽寒的爆炸聲,接連響起,馬車被整個掀翻,馬車周圍更是一片狼藉。
策馬奔至手下集結之地,石韜抽出環首刀,道:“石勒帶着斥候追殺逃走的敵人,記得不要追得太遠;其餘人等,跟我衝過去,徹底擊潰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