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我搖着頭,目光悲涼的看着他:“不會再有了。傅容庭。這個孩子是我們好不容易纔得來的,不會再有了。我不相信什麼意外,你一定是在包庇蘇姍,那天在食味軒我遇見她,她還威脅我,孩子的事肯定跟她脫不了干係。她根本就沒搬出紅鼎天下,你還跟她在一起。對不對?你做的那些只是爲了作秀給我看,傅容庭。你到底還有多少事要瞞着我啊,那可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怎麼能無動於衷。”
傅容庭木然地站着。眉心緊擰着,嘴角蠕動,想說什麼。卻最後一個字也沒有說,我氣憤地拍掉他的手。憤恨地瞪着他,對於這個男人,我已經沒有太多信任了。他騙了我太多。瞞了我太多,我指着門口哭着咆哮道:“給我滾,你要是找不到害孩子的兇手,就別再來,給我滾啊,你以後要跟誰在一起,我都不管了,不會在意了。”
他矗立在牀前一動不動,冷冽地看着我,見我咆哮的樣子,眸色裡劃過一抹痛色,他不管不顧一把攬住我,下巴抵着我的頭頂,他的大手附在我的後背,我能感覺到他的指尖在顫抖着,頭頂傳來他隱忍而低沉的聲音:“樓笙,孩子我們還會再有。”
聞着他身上的味道,我伏在他的懷裡哭了,撕心裂肺的哭了,那哭聲響徹這醫院大樓,我覺得自己多吸一口氣身上都疼,扯着疼。
我一直拽着他的衣襟問他要孩子,我不相信什麼意外,甚至是不相信傅容庭的話,我猛地推開他,掙扎着要下牀:“我去找醫生,我要找我的孩子。”
身子就像是泡在醋罈裡一樣痠軟無力,腳趾頭沾着冰涼的地板,那涼意順着往上涌,鑽心的涼,鑽心的寒。
下身是撕裂的痛,黏糊糊的,我知道那是血,低頭看着肚子平平地,心裡更加悲痛,眼淚滾燙滑落,傅容庭攔着我:“樓笙,你別這樣,你現在需要休息。”
他的手臂橫在我的胸口上,我就愈加憤恨,不管不顧的推開他,嘶吼道:“傅容庭,你的孩子死了,爲什麼你什麼都不做,就真當他出了意外,我做不到你的冷靜跟冷血,孩子是我身上的肉,我一定要找出害他的兇手。”
傅容庭越是攔着我,我就越反抗,激動,不斷的吼着,咆哮着,急了,什麼也沒想,狠狠地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他站在沒動,只是眉毛擰了擰,我是使勁咬了,將身上的痛,心裡的恨全都咬在這一口上。
與其說我恨傅容庭,不如說恨我自己,我沒能好好保護住孩子。
他不斷的順着我的背安撫我,嘴裡一直重複着一句話:“孩子還會再有。”
孩子沒了,我聽得出他嗓音裡的哽咽與隱忍,這孩子是他一直期待也照看着的,我心裡明白,他很愛這個孩子,孩子沒了,他的心跟我一樣痛,可我沒法原諒他,原諒我自己。
楊歡的孩子沒了,她還能知道害她孩子的兇手是誰,可我的,連是誰都不知道,我只能去猜,蘇姍?還是傅宛如?
她們那些話在我耳邊不斷地迴盪着,讓我更加確定孩子不是意外,她們都是爲了愛什麼都不要的人,傅宛如能從高樓上自己滾下來,蘇姍連名聲也不要,揚言了要跟我爭傅容庭,她們都不會看着我順順利利的生下孩子。
我心裡清楚得很,可找不到一絲證據。
傅容庭攔着,我也沒法下牀一步,麻藥過後,那痛意傳來,卻不及心裡萬分之一的痛,整棟樓裡都是我的哭聲,哭的久了,便不斷的嘔吐,黃水都吐出來了,最後我是哭累了睡了過去。
我真想就這麼長長久久地睡下去,什麼也不想。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房間裡依然只有我一個人,我聽着門外有老夫人的聲音,重孫子沒了,老夫人語氣也充滿着悲痛。
傅容庭在外面跟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話,老夫人才被安撫了暫時回去。
傅容庭推開門進來,見我醒了,大步走到病牀前,坐在椅子上,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脣邊吻了吻,我麻木地什麼都不想動了,只是擡眸看着傅容庭,眼淚從眼角又滑落了,落在枕頭上,灌進耳朵了,他伸手爲我擦拭眼淚,放在脣邊的手不斷地親吻着:“別哭壞了眼睛。”
我只覺得全身好像還泡在那個冰涼的夢中,全身都被包圍着,沒有一絲能呼吸的縫隙,腦子更是木的,木然地重複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腹部絞痛的記憶就像是洪水翻滾,整個腦子都像是被掀了一樣,眼淚沒完沒了,沒再情緒激動的嚎啕大哭,卻是悲慟的不斷流淚,彷彿要把淚流乾了。
傅容庭對我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只能不斷地位我擦拭眼淚,重複着:“別哭了,孩子會有的。”
我們心裡都清楚,要一個孩子多麼不容易,孩子來臨時,我以爲那是眷顧,可現在才知道,只不過是另一道劫難。
這輩子,我恐怕都不敢再要孩子了。
我的嘴脣乾裂,他拿棉籤沾着水爲我擦拭着,我吃不下東西,身上感覺都是黏糊糊的,頭髮更像是從水裡撈起來的,很是難受,小腹傳來宮縮一陣陣地疼,這痛不像是撕裂般的絞痛,卻延綿不斷,讓人渾身痠軟無力。
我吃不下東西,他只能餵我喝薑糖水,醒來,就再也睡不着,滿腦子全是孩子的影子,半夜我想上廁所,傅容庭將我抱進衛生間,我便讓他出去了,看着褲子上的血,眼淚又如洪水涌出,坐在馬桶上,小肚腿不斷的打顫,渾身都沒有什麼力氣,我捂着嘴,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地上,心裡已經快被悲痛淹沒。
心口彷彿憋着一口氣,堵在心口上,讓人整個人木木然然地,當看到褲子裡那一抹血時,我動了離開傅容庭的念頭。
跟着他,這樣的痛會一直伴隨着,我承受不了這樣的福澤,代價太大了。
在裡面待久了,傅容庭在外面擔憂地敲門:“樓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