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鏡力剩餘:7%。

已經到了第三天,辛鈞平和動物們愈發熟練,搜索進度近一半,但鏡力所剩無幾。

雨林的邊界已經摸到了。從旅途中所見到的危險來看,倘若當初準確地呼喚到了小動物,現在很可能已經命喪猛獸血口。

辛鈞平本以爲隨着鏡力下降,動物們會失去控制。現在看來絲毫沒有變化。這很好,他打心底裡懼怕樹倒獼猴散的悲涼。

鏡力剩餘:0.03%

最後一顆果實……果然什麼都沒有。

精力耗盡,強制結束,遊戲失敗。

辛鈞平頹然倒在沙發裡,脈速如篩豆,手指輕顫,遍身細汗,還有些眩暈眼花。眼前的資料被翻得亂糟糟。對比第一次遊戲,現在他經歷的副反應更加強烈,但卻不像當時那樣成功。是因爲當時面臨的困難尚未超出自己的知識技能範疇麼?辛鈞平沮喪地思考着。

貓球曾告訴他,眼鏡遊戲能激發人的潛力。難道自己的潛力僅限於鍼灸學麼?

不過,貓球也說過,答案或許壓根不存在。他聽說舊時代搞科研,必須要產出點或大或小的成果,否則就不讓研究生畢業。然而糊弄出一點表面文章,就可以得到高額經費。當時學界監督薄弱,造假之風盛行,渾水摸魚者大有人在。可是失敗本就是科研的常態,突破是不可多得的意外。人生也是如此。

如今三大主城科技競爭,以舊時代的成果爲目標,卻不再逼迫學者一定要產出多少。重點是朝着理論上正確的方向,用規範的研究方法堅持下去。社會各界都更能接受失敗,正視平庸。可辛鈞平依然沮喪透頂,這並非他求全責備,而是他太渴望揭開嘿哈泥瓦匠的真面目。他渴望見到眼鏡遊戲更深層的邏輯,而這些需要更高的積分。

三週前他在一次多科室會診中首次鏡變。彼時他們面對的是一位肝癌多發轉移的老婦,腹水,多日未自主排便,開塞露效果差,精神狀態很差。鍼灸科主任因故未能到場,由兩位副主任醫師——他和王老頭一起參與,而後者總是憑着年資高擠兌辛鈞平。無疑此時應當逐水通腑,正是辛鈞平大學裡的老師傅所擅長的,但王老頭卻堅持說鍼灸已經於事無補。

“你在見過多少病號,懂現在是什麼情況麼?”

辛鈞平怒火中燒,他尤其憎恨乙類行業的長者霸凌現象,這份怒火也是繼承自他的師傅。此時科室主任不在,王老頭毫不掩飾自己的尖酸刻薄,變本加厲地好肉剜瘡。而辛鈞平也沒打算給他留面子,正待發作時,他突然感到時間凝固,他的視力增強到能看清王老頭噴出的唾沫星子,隨後眼鏡遊戲的NPC,貓球,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人命並非兒戲。”辛鈞平不想開始遊戲,他想趕快回到現實下針。

“遊戲與現實會互相影響的。您在現實中能順利做到的話,遊戲也能輕易拿下,而‘眼鏡’會增幅您的技術,讓您在現實裡的下針更準確。”貓球語氣一沉,“而且,您好像並沒有完全的把握把她救回來,對麼?況且還有那個王老頭的阻撓。”

貓球說得對,辛鈞平很缺乏實戰。它說眼鏡遊戲可以讓人暫時獲得任何門類最精湛的技藝。

“就算是假的,我也陪你玩到底。”

遊戲開始,辛鈞平想當然地選擇了鍼灸技術作爲能力。

鏡界展開,五十米的遠處有張病牀,上面是垂危的老婦。在辛鈞平與老婦之間,臥着一隻犀牛大小的惡犬,黑毛油亮,正趴在地上假寐,甚至還吹出呼嚕嚕的呼吸聲。辛鈞平已經注意到那隻狗在偷眼注視自己。遊戲是依據現實展開的,他猜測這隻巨犬就是頑固的王老頭。

貓球從身後緩緩飄來:“嘿嘿,主人你不用擔心時間被耽誤,遊戲裡的時間相較於現實拉長了很多。您現在可以專心對付這隻狗啦。”

既然是王老頭的話……辛鈞平思考着,他無視了貓球的調侃向前走去。

貓球還在滔滔不絕:“顯然面前這隻狗遠超您的能力範疇。遺憾的是能力和外觀都不可以重選,您可以消耗5倍於預先選擇道具的鏡力來爲自己增加新道具。”

狗已經站起來了,辛鈞平越走越近。

“不過呢,鏡力這個東西,是由您的腦力和體力決定的。像您這樣缺乏體育運動的上班族,鏡力實在是不多。滿額爲10的話,您只有3呢,這還是拜您的腦力所賜。不過您不要擔心,隨着遊戲次數增加,您的鏡力也會有所增長。”

辛鈞平走到了狗面前。狗直面着他,身軀似乎更加巨大,喉中低吼,嘴角泛白沫。

“等等主人,您會受傷的啊!”貓球大驚失色。

巨犬咧開嘴角露出兩排尖牙,貓球注意到它後腿微曲,是要撲上來了麼!

“快跑啊,您掛掉的話我也會死!我纔剛被激活啊!!!”

辛鈞平神色輕蔑,不爲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