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城堡的長廊裡，她倚着一根柱子向上看着一張削瘦、蒼白的臉——
「他們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去。那個盧平很怪，他一直出去，到什麼地方去。」
「他病了，他們說他病了。」
「每當滿月的時候就病？……」
黑魔方防禦術教室，她的座位前——
「狼人將會在滿月時變身，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兇殘且毫無理性……」
打人柳附近，月光下——
盧平的腦袋和身軀在拉長，他的肩膀拱了起來，臉上和手上都冒出毛來，清晰可見，手漸漸蜷曲成爪子……
一幕幕影像——曾經的爭執、課間的問答、盧平的變身——在莉莉眼前不停地飛過然後循環……
盧平……狼人……西弗勒斯——
她想說，想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四周漆黑一片，她覺得她像是墜落進了深淵。
“金妮，金妮……”
朦朧中有人在喊——聲音越來越清晰，而她的四肢像是被灌了鉛一樣，眼皮重得一點也擡不起來，只能任由那些聲音灌進她的耳朵裡——
“已經一整天了，她不會有事？”
“鄧布利多教授不是說了嗎，只是魔力透支，她不會有事的。哈利，龐福雷夫人只允許我們十五分鐘。”
“她救了我們，救了西里斯。”
“我知道，可是龐弗雷夫……”
“快看赫敏，她醒了，她醒了！”
莉莉努力撐了撐眼，一雙碧綠的眼睛立刻撞進她的眼裡——莉莉有些失望，卻又不知道爲什麼。
“嘿，你還好嗎金妮？”哈利小聲地問。
“我……”
莉莉皺了皺眉，聲音簡直糟透了，她咳了兩聲——“我很好，謝謝。盧平，盧平教授，他……”
“他也很好，已經變回來了喝了斯內普的藥，現在小天狼星正陪着他。”哈利歡快地說。（“是斯內普教授！”赫敏糾正他。）
莉莉的眉頭越鎖越緊，盧平真的是狼人，果然不是在做夢！西弗勒斯——他一直在提醒自己，從過去到現在，而她——卻一直忽視了這些。
“狼人！校長先生怎麼會允許？”莉莉低聲呢喃。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盧平教授是個好教授！”哈利笑着說。
“他是狼人，哈利！”莉莉的聲音稍微大了些，“你忘記之前的情景了嗎？他誰都沒有準備放過，你，赫敏甚至布萊克。萬一被咬到呢？”
“可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從來沒有傷到過誰！”哈利反駁道。
赫敏抿直了嘴：“他有！他差點殺死了斯內普教授。”
莉莉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明明記得她離開之前某個教授安然無恙——
“如果不是你爸爸及時把他救了出來……”赫敏繼續說。
“可那是十幾年前……”/“赫敏你說什麼？”莉莉睜大了眼，她的聲音蓋過了哈利的，“什麼差點殺死？什麼十幾年前？哈利的爸爸？什麼意思？”
赫敏明顯被嚇了一跳，哈利也張大了嘴——“那只是場意外！只不過是場惡作劇……”哈利說。
“惡作劇？”赫敏尖銳地說，“它差點成了一場蓄意謀殺！小天狼星明明知道盧平教授在尖叫棚裡變身，他還把斯內普教授引進去……”
“可他並不……”
哈利和赫敏的爭執還在繼續，而莉莉卻已經徹底僵住了，她覺得心臟像是突然被重重打了一拳似的不能呼吸——
「你真是太忘恩負義了！我聽說那天晚上的事了。你偷着跑進打人柳下面的密道，是詹姆斯.波特把你從那裡面救出來的……」
「救了我，救了我，你也覺得他是英雄對？他是在救他自己的人……」
莉莉不自覺地攥緊了被單，睜大的雙眼卻沒有了焦距。
她誤解了他，她錯怪了他，她甚至指責他，對他說出——“忘恩負義”——那樣過分的話！……
而就在門外，龐弗雷夫人小聲地嘆了口氣——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當時我如果能早點發現你在後面……”兩分鐘前，她把斯內普攔在了門外，本想給孩子們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卻沒想到會聽到這些。
斯內普什麼也沒說，或者他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視線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一直停留在一個位置。
龐弗雷夫人抿了抿嘴徑直推開了門，大聲地命令道：“到時間了波特先生、格蘭傑小姐，回你們的房間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好的夫人。”赫敏果斷結束了爭執，她扯了扯哈利的袖子。哈利不情願地也說了聲“好”而後看向了莉莉，“金妮，那我、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莉莉仍舊保持着剛纔的姿勢連眼皮也沒擡一下，或許是因爲她原本就因爲魔力透支而慘白着的臉，哈利和赫敏誰也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哈利還想問問龐弗雷夫人莉莉的狀況，卻在看到門口的黑衣教授時自動噤聲，他很快跟着赫敏離開了病房。
斯內普在哈利和赫敏與他擦身而過後便關上了房門，但他沒有往裡面前進哪怕一步，腳像是生了根一樣地定在了門口。
龐弗雷夫人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牀邊的櫃子上：“感覺怎麼樣，韋斯萊小姐？”莉莉仍舊沒有反應。她只好伸手拍了拍被子，重新喊道：“韋斯萊小姐？！”。
這回莉莉終於有了反應，不過也只是茫然地看向龐弗雷夫人：“我很好，大概。”
“來好姑娘，把藥喝了，一點點穩定劑。”龐弗雷夫人溫和地說。她一邊看着莉莉把魔藥喝盡，一邊抽出魔杖往她身上扔檢測魔咒。
龐弗雷夫人皺了皺眉：“西弗勒斯！”她朝後面喊了一聲，“你過來看看，這方面你是專家。”
莉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地坐了起來，像是觸了電一樣。她幾乎立刻就看到了他，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血色，瞬間——竊喜、羞愧、歉疚……一齊堵在了胸口，她張了張嘴，最終，牙齒咬在了脣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全因爲她在他眼裡什麼也沒看到，陌生的，空的……
“韋斯萊小姐的精神已經好得準備活蹦亂跳了？……躺回去。”斯內普平靜地說，他站在了龐弗雷夫人剛纔站的位置。一直等到莉莉重新在牀上躺好，他才抽出魔杖重複龐弗雷夫人先前的動作。
“怎麼樣，西弗勒斯？”龐弗雷夫人輕聲地問。
斯內普收回了魔杖，視線移到了窗臺上：“魔力使用過度，靈魂輕度損傷。”他的語氣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
“感謝上帝！”龐弗雷夫人快速地收拾起了櫃子上的凌亂，“真是萬幸！不過韋斯萊小姐，下次你要是再敢這麼亂來，我是絕對不會把你的魔杖還給你了。”說話間，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魔杖輕輕地放在了櫃子上，“行了，我得去給你哥哥送藥了。你之後的藥還需要斯內普教授來配製，還請好好配合他。”
龐弗雷夫人端上托盤很快就離開了。夏日的餘暉從窗子裡灑進來，正好照在莉莉的魔杖上，映襯着那一截藍色的條紋格外顯眼。斯內普從那上面別看眼，開始重新往莉莉身上扔檢測魔咒，並且扔一道，就在羊皮紙上“唰唰”地記錄很久，然後繼續下一道——
“斯內普教授，盧平……盧平教授他是狼人。”莉莉忽然說。
斯內普正握着羽毛筆的手頓了一下：“很明顯了不是嗎，韋斯萊小姐？”他平靜地說，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
“是——”莉莉轉頭向上看，只能看到斯內普的側臉，“可是他之前一直都是，追溯到他的學生時代。”
“這也很明顯，韋斯萊小姐。”
“你們之前是同學——”莉莉小聲地說。
斯內普垂下了眼，握着魔杖的手腕輕輕轉動，那張記錄着檢測結果的羊皮紙便自動卷好，收進長袍口袋中。然後他的手移到了莉莉的魔杖上——
“韋斯萊小姐，我需要檢測你的魔杖。”
“是的，好，可以。”莉莉愣了愣，快速地答道。
斯內普的手指放在魔杖上，微微摩挲了下，然後迅速拿起它連同手一起放進長袍裡。緊接着他轉身大步地離開——
“對不起！”莉莉突然喊道。
斯內普握着門把手的手僵住了。
“我是說，之前……對您不敬……教授。”
斯內普拉開門——
“不要使用魔法。”他說。他重重地帶門，卻將它輕輕地合上，“咔噠——”隔開了門裡和門外。
當天晚上，已經是深夜了，斯內普還在翻着之前鄧布利多留給他的黑色封皮書，莉莉的魔杖就在他的右手邊，泛着被施用了閃回咒的藍光。
“砰——”地一聲，辦公室的壁爐亮了起來，鄧布利多從綠色的火焰中跨了出來——“西弗勒斯，有結論了嗎？”
斯內普緊鎖着眉頭，他指着書的其中一頁，“這後面有幾頁缺失了，很高明的混淆咒，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你也發現了？”鄧布利多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會是她。”斯內普強調。
“當然。”鄧布利多說，“當然，西弗勒斯。莉莉的魔咒只需要用到你手指的那一頁，我向來知道她擅於魔咒……問題的關鍵是缺失的那幾頁，沒有頭緒嗎？”
“沒有。”斯內普搖頭。
“或者我們可以從莉莉的魔咒入手……總會有所發現。”鄧布利多說。他看到了莉莉的魔杖：“魔杖……有結果嗎西弗勒斯？”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是同一個魔咒。其實您早就猜到了不是嗎，校長？”
鄧布利多藍色的眼睛暗了暗：“又有幾個巫師有勇氣爲了保護家人而祭奠出自己的靈魂呢？”
斯內普沒有說話，黑色的眼裡劃過一絲痛楚。
“波比告訴我說，那孩子必須要在醫療翼待到後天。所以我想她是趕不上霍格沃茲特快了。”鄧布利多看了眼斯內普，然後繼續說，“你能幫忙把她送回家嗎西弗勒斯？”
“鄧布利多……”
“聽我說，別打斷我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略爲強硬地說，“這裡，對她而言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她只熟悉你，也很在意你，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