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長夜漫漫,戴蘇城在陽臺上抽了大半晚上的煙,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才進去躺在了她的身邊,向安之更是睜着眼睛直到天亮。
向安之心底有說不出的不安,雖然她不知道那種不安意味着什麼。後來她總是想,如果那夜戴蘇城遵從自己的玉望強要了她,或許她的心裡會更平靜一些,他本就應該是一個霸道冷酷的人,他對她做出再過份的事,她都會覺得理所當然,反之,只會給她造成困擾。
她只想與他之間,除了那一紙協議,最好清水雜麪般的明明白白,簡簡單單。
她開始懷念老宅的歲月靜好,她想離開柏林。
可戴蘇城並沒有讓她離開,她的想法也只能爛在肚子裡。十幾天後,她的腿傷好得幾乎不見痕跡,小題大作的戴蘇城,終於慈悲大發,決定帶她出去走走。
“你來柏林也有些日子,對這座城市應該有一些瞭解了,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他一邊在衣帽間幫她挑選出行的衣服,一面徵詢她的意見。
向安之靠在衣帽間門口,望着在衣櫥前神情認真的戴蘇城,神情有些恍惚,所以,沒能馬上答話,直到他拿起一套衣服衝她晃了晃:“這套好不好?”
她定睛看去,綠色的大毛衣,搭黑白格子的南瓜裙,清馨中透着可愛,不太是她的風格。
“好。”但她還是順從的點頭,他決定的事情,她一般都不會有異意。
“那就這套了。”他伸手把衣服遞給她,又挑了一條米黃色圍巾一併遞過去。“想去哪裡?想好沒?”
向安之愣了愣,淡聲道:“我都沒去過,你決定吧。”
他望了她一眼,低頭推上衣櫃的門:“去換衣服吧。”
向安之拎着衣服去更衣室,戴蘇城頓住手中的動作,擡起眼眉凝向剛剛她站過的地方,瞳孔中微光寂滅,無邊的黑暗蔓延進來。這時,手機突然在褲袋裡嗡嗡振動,他皺眉收回目光,沉默的把衣櫥合好,才踱到陽臺去接聽。
“什麼事?”
“戴先生,東西找到了。”
“……”他眼底一沉,望着臥室的方向,手指驀的收緊。
“……戴先生?”
“知道了。”
他收了線,把手機放進褲袋裡,慢慢走回臥室,向安之剛剛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裡出來,他站在那裡情緒不明的看着她,良久緩緩吐出兩個字:“過來。”
她聽話的走過去,還未靠近,他便長臂一展伸手把她拉進懷裡抱住。
他用了很大的力道,向安之幾乎透不過氣,她輕微掙了掙,他卻像是生怕她會跑掉一般,更緊的把她揉進懷裡,她再不敢亂動分毫,只得彆彆扭扭的任由他發着神經。
“安之,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會怎樣?”一股秋風吹進來,他埋在她的脖頸間,含糊不清的問。
她想了想,輕飄飄道:“今生今世斷情絕義吧。”
過往種種浮現在腦海,卻久遠得像上個世紀的事,彷彿與她毫不相關,她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任誰都能傷害的小姑娘,如今的她,或許還是會被人傷害,但她亦能去傷害人。
“……”戴蘇城埋首在她頸間,徹底沉默下去。
儘管抱着她,卻像抱着一塊逐漸融化的冰,靠得越近,握得越緊,就流失得越快。他感覺她離他越來越遠,終將觸摸不到。
或許真的到了該放手的時候,可他卻早已不知如何才能將她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