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裡,林清書都採取了強硬的手段,無論蕭辭軟磨還是硬泡,就是不鬆口,不放他走。
那段時間,自己的房間她幾乎沒去過,吃住都在蕭辭的身邊,直到蕭辭串通了絕塵宮的一位女長老,這次居然讓他逃了!
林清書哪能忍,反應過來之後差點把亙古殿都掀了。
於是不惜一切代價,被算計損失了兩座城,把蕭辭搶回來了,再後來就有了她夢裡夢到的那些事兒。
並且……這只是一個開端,往後的日子裡,林清書日日都如此,有時只是耍個流氓,有時則是把人往死裡撩撥。
蕭辭純情得很,哪經歷過這些,常常被逼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咬兩下耳朵、吻幾下淚痣,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總說林清書不要臉。
其實蕭辭若串通的是一個普通長老,那林清書頂多就是把他抓回來,不會有別的事發生,可偏偏那長老是個女的!林清書哪忍得了,登時火冒三丈。
有了第一次,自然也有第二次第三次了唄。
但壞就壞在,林清書若是算計蕭辭,或者是利用他,那蕭辭脫身還能挺利索,可偏偏不是這樣的,她對蕭辭一向比別人特殊,並且她很少在他面前發脾氣,最壞的那一次就是蕭辭串通那個女長老跑了。
並且,她從來不算計他,有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第一時間都想着蕭辭,屁顛屁顛地從別人手裡搶回來,回家帶給蕭辭。
時間長了,蕭辭就淪陷了,他的人生是未知的,無父無母,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的,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他以爲自己是被林清書放在心尖尖上的。
可是後來他發現,不是這樣的。
一向不放他走的林清書,有天居然開口讓他走,讓他愛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甚至可以容忍別的女人在他旁邊。
狠話、混賬的話都說了很多,好像一切都回到原點了,她心裡好像沒有他的位置了。
蕭辭不知道,他愛上林清書的蕭辭被絕塵宮的探子知道了,於是絕塵宮算計他,如果林清書赴了凜川之局,如果蕭辭站在她這邊,那麼他會因爲靈力不受控制爆體而亡。
他從成爲絕塵宮的客卿開始,就已經被絕塵宮算計了,他身上一直都有蠱蟲寄生,這也是林清書無意間發現的,查過之後才知道,這就是絕塵宮對蕭辭的算計。
而蕭辭自己不知。
這是一個無解之局,因爲凜川河畔,她必須去,她要去守護聖陵裡的東西,就需要和那些人有生死一戰,她不想讓蕭辭陪着她送死。
她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的做法,可是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蕭辭都沒有回頭的意思。
很多時候,他都因爲林清書故意說的討厭他、後悔遇到他、希望他滾這些話,被逼的落淚,但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他只當是林清書討厭他了,他還想給自己留點兒尊嚴,就沒再來過亙古殿,他消失在林清書面前的時間長到林清書都以爲他已經放下了,可是她沒有想到,她身死的時候,蕭辭還是來了。
蕭辭站在絕塵宮的陣營裡,交戰時也刻意避着她,直到她已經落入了下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蕭辭忽然就站到了她身前,和劍道真人交手了。
他在保護她。
那時,林清書吼他了。
她的力量已經枯竭了,已經到了瀕死的狀態,卻還是吼着蕭辭:
“我叫你滾聽不見嗎!”
絕塵宮就在旁邊。
沒人知道,她也很害怕,害怕蕭辭真的會死。
她這樣的壞東西是死不足惜的,可是蕭辭不一樣,他乾乾淨淨,守萬人敬仰,不該掉進染缸裡。
她記得,這話說出口以後,蕭辭承受不住吐了一口血,可是他一聲沒吭,一句話都沒和林清書說,提着劍再次爬起來。
再後來她就沒有了意識,其餘的東西,則是乾坤鏡告訴她的。
這些年不知道蕭辭看過多少遍乾坤鏡,深刻到那段記憶已經刻到了乾坤鏡裡,被她看到了。
她身隕之後,眼看着要魂飛魄散,結果蕭辭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法子,把她帶到聖陵藏了起來。
聖陵的防護大陣是他設計的,就算是劍道真人,一時半會也不闖進來。
然後發生的事,林清書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蕭辭自己親手剖了自己的心臟,剖了半顆,他身上臉上全都是血,痛到極致,他全身都在顫抖,生命機能迅速衰竭,又剜下了她的眼睛問心,剜之前還一直輕聲安慰着她,儘管她根本就聽不見,毫無知覺。
他以自己的心臟和林清書的眼睛爲引,集結了聖陵裡的所有力量,練就了問心鈴,去存放她即將要消散的元神。
一直到死,蕭辭都沒有再觸碰林清書,就連他體力不支而倒下,衣角都沒有碰到她,他還是以爲,林清書對他厭惡極了。
林清書站在乾坤鏡前,看着蕭辭無力的倒下,看着他的力量一點點的消散,看着他即將要到來的消亡,她感覺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怪不得,她問及問心鈴見沒見過蕭辭的時候,轉了那麼多圈,原來是以前見過,現在沒見過。
人有前世今生,可問心只有一個,它一直存在了一千多年,它的記憶是連貫的,所以它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林清書的問題。
蕭辭……也是問心鈴的主人。
拋開以前不說,就算是現世,蕭辭也一直陪着她。
他轉世降生的時候,並沒有以前的記憶,可他還是拜在了林清書門下,不知道說這是命中註定好,還是……說這是本能好。
她不記得蕭辭,是因爲蕭辭抽走了自己有關於他的所有記憶,他以爲她不願意想起她。
蕭辭把林清書說的“後悔”二字聽進了心裡面。
林清書不知道站了多久,蕭辭泡在冷水池子裡,泡了多久,她就站了多久。
她似乎連說話的技能都丟了,好幾次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樣,她什麼都沒能說出來,或者說是,不知道要怎麼說纔好。
她想她欠了蕭辭的,賠上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夠了。
後悔嗎?當然不後悔,就算再來一次,她還選擇遇到蕭辭。
這人太倔強了,瞞着她偷偷做的事情有太多了。
甚至再來一次,他想起來她做的那些混賬事,想起來她說的不喜歡他,也沒有離開,最多也只是和她保持着應有的距離,在身份暴露以後,也在儘自己所能的保護她。
蕭辭隱藏的很好,沒透露一點痕跡,似乎真的就只是師徒關係,他打算一輩子瞞着她,可是,很不巧,她現在知道了,這段關係可不能再這麼簡單下去了。
這人居然把她的記憶抽走了。
她當然不是像嘴上說的那樣,後悔、討厭他,只是那時太浮躁,又易怒,天生的人格缺陷,就像是一個問題兒童一樣,不會溝通和解決,萬事只會憑着本能,她並沒有世人想的那麼聰明,但足夠他們想的那樣陰暗。
她分辨不出來自己對蕭辭到底是什麼感情,只知道對他一切循着本能,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沒有那麼暴躁,很多時候都可以安撫下來。
或許在星野把昏迷不醒的奇兮神尊帶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就愛上奇兮神尊的臉了,再後來,就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