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FBI總局大樓
辦公室裡，探員們像往常一樣忙碌，只有James的辦公室依然冷清，赤井的辦公室也緊鎖着房門。
Judie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她看着手機裡，赤井住院時她拍下的照片。不得不承認，她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善良美好的女孩子，她也真的心疼着，她身上揹負着的來自組織的壓迫。
明美與赤井的愛情，他們每一個眼神的碰撞，每一次心靈的交匯，她都看在眼裡。是否，她真的可以完全放下了，她應該真心的祝福他們，並且開始尋找另一份，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
可她並不着急，也並不渴求有一個男人能像赤井曾經那樣的疼她，愛她。世界上只有一個赤井秀一，也只有一個Judie，如果其中一個變了，另一個的堅守，也都是枉然。這個道理她很懂，所以當她的預感變成現實的時候，她都沒有試過爭取，更別說是挽留。
背叛，或是移情別戀這樣的詞，並不足以形容一個人在愛情中的轉變和離去，也許他只是遇到了更好的人，更對的人，更能在彼此生命中刻下烙印，更無法放下的人。如果那個人真的比自己更能讓他開心，讓他肆意的開懷，那麼這點退讓和寬容，又算得了什麼呢？愛從來都不是佔有，不是嗎？
Judie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不會去做沒有必要的掙扎，也不會讓自己成爲愛情的奴隸。心靜，才能自知，安然，纔會淡然。
“赤井副部長。”坐在門口的Beth向遊魂一般悄然經過的赤井問好，跟在後面的Joesen不住的打着哈欠，似乎與赤井同居的這一晚，他真的過得很委屈。
“秀一，你不在家裡休息嗎？”Judie放下咖啡走到他身旁。
“沒什麼好休息的，因爲某人的關係，我昨晚可是睡得很好。”赤井瞟了一眼後面正張嘴打哈欠的Joesen，這陣陰冷的目光一飄過來，他的哈欠一下子被吞了回去。
“你這傢伙還真愛記仇。”Joesen嘟着嘴一臉的怨懟。
赤井嘴角微微一揚，他邊朝着辦公室走去，邊說：“我來只是想知道，上級到底打算怎麼辦。”他掏出鑰匙打開門，拉開落地窗前淺棕色的窗簾。
“上級想先派幾個人去日本試探一下組織那邊的動靜，順便確認明美的安全。”Judie回答。
“我猜的沒錯的話，這些去日本的同事裡，一定不會有我吧。”赤井把鑰匙丟在桌上，他大概能想象得到，上級的那些嚴肅大叔們是如何的想要把他關在美國。
“你猜錯了。”James站在門口，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怎麼？難道不是嗎？”Judie和赤井持有相同的看法。
“嗯，我剛剛接到上級的通知，他們決定，還是讓秀一去日本。”James似乎是很不情願的講出這個決定。
“可是那麼危險的行動，上級怎麼能讓秀一再次去冒險呢？”Judie不明白。
“我想，大概是因爲除了我，沒有人再能夠讓組織他們展開大規模行動，如果他們一直沉寂，我們就不好動手了。看來我這顆魚餌，還真是他們最愛的大餐呢。”赤井自嘲着。
“大概意思就是這個，他們的目標是你，如果你一直不出現，只會牽連上更多與你有關係的人，這樣一來，我們要做出的犧牲就更大了。”James進一步解釋着赤井的意思。
“是啊，要犧牲的話，我一個就夠了。”赤井從臥底開始，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是老天讓他那麼多次的從死神面前逃脫，是因爲他真正該做的還沒完成吧。
“秀一……”Judie突然傷感起來，她突然感到這次行動將會是一場永別。
“放心吧，在事情做完之前，我死不了。”赤井露出一絲與三年前在那個花園裡一模一樣的微笑。
“嗯。”Judie點點頭，因爲這個微笑，即使過了三年，也還是讓她安心。
“Mr。James，有你的包裹哦。”Joesen手裡拿着一袋東西走進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給我的嗎？”James接過那個黑色的袋子，仔細端詳了一番後，看到了寫在寄件人那欄的三個字母，Gin。
“是Gin寄的！”Judie也看到了，她馬上警惕起來。
“先別打開，萬一有機關。”赤井拿過袋子，用手感知着裡面的東西。摸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裡面裝的，更像是一沓不太厚的紙，難道是什麼文件，還是……
“我來吧。”James拿過剪刀，小心翼翼的沿着邊緣剪開一道口子，裡面的東西露了出來，是一份報紙。
“東京日報嗎？大老遠的，寄份報紙給我們是什麼意思？”Joesen把它攤開在桌上，他仔細辨認着那些他不怎麼看得懂的日文。
“報紙裡面一定有什麼，是他想讓我們看到的。”Judie認真的瀏覽着上面刊登的每一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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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和赤井也目不轉睛的看着，似乎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新聞而已。慢慢的，他們翻到倒數第三頁，一張明美的證件照映入赤井的眼簾。
“明美！”赤井搶過那一頁，仔細的閱讀着照片旁的文字：
“東京時間22日早上9點左右，在位於米花鎮三丁目的一間公寓內，發現一具女性屍體。據警察現場勘察後，證實了死者的身份是名叫宮野明美的女性，26歲，自由職業。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她因爲肺部中槍，失血過多導致而亡，而房間內沒有打鬥的痕跡，屍體也保存完好，警方給出的推測是熟人所爲。那麼到底是誰，出於何種目的，殘忍的殺害一名柔弱的妙齡女子呢？難道是多年前的連環殺手又重現江湖了嗎？現在一切都是個謎，讓我們一起期待警方早日給大衆一個答案。”
赤井讀了一遍又一遍，他不相信，他想從這一小段文字中找到破綻，他盯着明美微笑的臉龐，不知不覺間，輕薄的報紙已被他捏碎。
“秀一，這很可能是假的，是組織用來引誘你的手段，你先別急。”James馬上打了一通電話，要FBI在日本的分局幫忙查證。
赤井依然盯着報紙不放，他的手顫抖起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真的，但他卻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這不是真的。他只覺得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明美的臉在慢慢消失，隨着她的消失，他的呼吸也在慢慢減弱。
“咳咳……咳咳……”赤井的心突然像被刺了一刀，他扶着桌子猛烈的咳嗽着。
“秀一！”Judie馬上把他扶到沙發上，她也被震驚了。
“我沒事……”赤井用嘶啞聲音說着，他從包裡摸出手機，他甚至還想再次撥打那個已經不存在了的號碼。
打開手機，他才發現有一封未讀的郵件，發信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難道這封郵件，是明美。赤井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指，他打開了它，裡面的內容是……
“嗡嗡……”日本的那邊的回覆來了。
“上原，怎麼樣？”
“經過調查，在東京日報上的確刊登着那則消息，我們向警察局詢問後，確認消息是真的。”
“真的……”James愣住了。
“James，James？”
“哦，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James掛上電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James，是真的吧？明美已經死了，8月22月日上午8點24分，她就已經死了。”赤井根本沒看James的表情，他甚至連他打電話的內容都沒有聽到，他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陣煞白，嘴角悲哀的微笑，渙散的眼神，都表明了他的肯定。他手上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機，慢慢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他搖搖晃晃的朝着門口走去，並推開了想來攙扶他的Joesen。
“秀一，你要去哪？”James不知道赤井是如何確定的，他只擔心他會無法承受，他的精神會徹底垮掉。
赤井根本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跌跌撞撞，卻很快速的穿過走廊來到電梯口，Joesen在後面緊跟着他，但卻被赤井踢翻的垃圾桶攔住了腳步。
“赤井！”Joesen跨過垃圾桶的時候，電梯已經帶着赤井下了樓。沒辦法，只有跑樓梯了，這個消息對赤井的打擊，簡直就像把他的心挖走，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讓他落單。
其他探員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看見James和Judie像兩陣風似的從面前掠過，而之前的赤井，就像丟了魂一樣。
“他一定會去開車，快點，一定要追上他。”James命令道。
電梯裡的赤井，他低着頭，他好像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到底怎麼回事，不過兩天而已，不過只是兩天沒有看見明美而已，怎麼會，就再也看不見了。兩天前，她還做了他最愛的土豆牛肉，她還在他的懷裡，輕輕對他說，她愛他。
他靠着電梯的牆壁，慢慢滑落到地上，他縮進角落，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腿。
好像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他像躲在一個冰窖，好冷，好冷。他試圖抱緊自己，可是不管怎麼用力，都沒有一點溫度，他多希望明美能夠出現在面前，能給他一個擁抱，給他一點溫暖。
手機從手裡滑落到了地上，屏幕被點亮，明美髮來的簡訊，像一行咒語，把他整個靈魂都吸了進去。他撿起手機，貼近自己的心臟，它彷彿是明美的化身，從那些字眼裡，還能透出一絲的明美的氣味，慢慢包圍着他。
Joesen終於從8樓衝到大門口，Judie和James也緊隨其後。
“他的車還在啊。”Judie看到門口黑色的奔馳還好好的停在那裡。
“他到底會去哪？”他們四處張望着。
“赤井副部長！”從電梯那邊傳來一個女探員的聲音，他們馬上趕過去，卻看到赤井像個受了驚嚇的小孩，蜷縮在電梯裡。
“這裡交給我，你去忙吧。”Judie對女探員說。
“是。”女探員疑惑又擔憂的看了一眼平常冷峻又高大的赤井，她抱起文件夾，朝着樓梯走去。
“秀一……”Judie蹲在他旁邊，試圖喚醒他，可他對Judie一遍又一遍的呼喚充耳不聞，他保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唉，這可怎麼辦啊。”Joesen止不住的撓頭。
“沒辦法，只能讓他把心裡的難受都發泄出來才行。”James心疼的看着赤井小小的身影，這個身影，就像13年前失去雙親後的孤寂和絕望。
“他一直坐在電梯裡，這樣不行吧。”Joesen還在撓頭。
“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他要在電梯裡待一天我都不會阻止，他太傷心，隨他去吧。”James此刻不需要他堅強，也不需要他振作，只有讓他好好品嚐過這種痛不欲生，他之後的生活，纔會好過。
“好吧，我去告訴保衛科，讓他們把電梯停了。”Joesen也曾失去過愛人，儘管他的結局沒有那麼悲慘，但那種對一切都不再有希望的滋味，他懂。
電梯門關上了，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赤井依舊看着空氣發呆。Judie也不再叫他的名字了，她坐在他的身旁，把他摟進懷裡。儘管自己沒有辦法代替明美，但她還是可以借他一隻肩膀，讓他暫時的棲息在這個曾經熟悉的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