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方顯然是這裡的常客。
但是燕南飛有些奇怪，因爲老鴇看到萬方後，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近乎諂媚，就像一個下人看着自己的主子一樣。
妓院的老鴇通常都是認錢不認人的主，看到一位英俊有錢的客人，也通常都會笑臉相迎，這並不奇怪。
可是若是她的笑容看起來像是一個奴僕，這就很奇怪了。
萬方看到老鴇，笑道：“今天我們不是來找姑娘的。”
老鴇聽到萬方的話，立即點頭哈腰道：“您要的房間一直都空着，您請便。”
萬方帶着燕南飛走進了一間佈置及其華麗，裝飾極近奢華的房間。
牆上嵌着四盞白紗宮燈，燈下掛着四副水墨書畫，都是前朝文人的真跡，每一副的價值至少都在千兩以上。
房中的陳設除了更奢華之外，和這裡其他的房間並沒有不同。
萬方回頭看着燕南飛道：“你一定在奇怪那老鴇看到我爲什麼就像一個奴隸看着自己的主人？”
燕南飛沒有說話，但眼神已默認了。
萬方道：“因爲我師父本就是這家妓院的幕後老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這的確令燕南飛意想不到，於震南能開一家妓院作爲藏身之處，的確非常人能及。
燕南飛道：“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帶我來這裡的目的。”
萬方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乾笑道：“當然不會。”
他走到牆邊，不知在那塊磚上踩了一下，接着旁邊的地上幾塊磚忽然縮進了牆壁，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洞中一道石階斜斜通向地底。
萬方轉過身，看着燕南飛道：“請。”
說着請，他已當先鑽了下去。
他似乎想讓燕南飛看清，地道中並沒有機關。
燕南飛眼神中忽然出現一絲奇怪的表情，但是一閃而逝。
他握緊手中的劍，跟着萬方進入了地道。
地道入口雖小，卻越走越寬闊，本來很黑，但漸漸地竟出現了一絲光亮。
洞中很靜，彷彿死一般的寂靜，若沒有這一絲光亮，長期待在這裡，簡直能把一個人逼瘋。
萬方本來在前面走着，可是忽然在前面的一束光亮中不見了。
燕南飛緊走幾步，眼前忽然一亮，他已站在了一座空曠的大廳中。
四周都是青石鑄就，牆上鑲嵌着幾十盞銅燈，昏黃的燈火閃爍，顯的陰森而寒冷。
從他進入這裡的那一刻起，萬方就突然像是消失了一樣，不見了蹤影。
他的面前有一座高臺，高臺上擺着一張虎皮雕椅。
燕南飛的劍握的更緊。
沒有一個人，從他進來時就空無一人。
進來前他已想到了很多種情況，他想到這裡一定已部好了埋伏和圈套，等着他來上鉤。
可是這裡並沒有出現他所想象的一切。
莫非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安靜。
現在他能做的，只有等，他相信萬方絕不會只是爲了把他引到這裡。
或許對方就是爲了讓他等，等到他失去耐心，失去信心，到那時候再動手，對方就已佔了先機。
幸好他一向都很有耐心。
能成爲一個劍客，耐心絕對是不可缺少的一種因素。
你若不能忍受練劍時的那種寂寞與孤獨，就絕無法練成絕世的劍法。
燕南飛靜靜地等，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等太久，因爲他知道一點，對方要他等的同時，他自己也在等，也跟他一樣在忍受這種煎熬。
這就看他們兩個人誰更有耐心。
時間已不知過了多久，但等待終於有了結果。
高臺上終於出現了兩個人，萬方和於震南。
於震南已穩穩地坐在了虎皮雕椅上，萬方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燕南飛的眼睛一亮，他終於見到了於震南。
“你終於來了。”於震南的臉色在燈光下顯得陰晴不定。
燕南飛道：“你在等我？”
於震南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燕南飛道：“你豈非也一直在找我。”
於震南道：“不錯，我的徒弟死在你的手上，我若不殺你，又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燕南飛道：“你又怎麼能確定人一定就是我殺的？”
於震南道：“我親眼看見你從殺人現場走出來，難道這還不夠？”
燕南飛道：“當然不夠，你若是看見一個男人剛從你夫人的臥房中走出來，難道你就能確定他們有姦情？”
燕南飛也知道這個比喻並不恰當，可是其中的道理卻完全一樣。
於震南的臉色已變成了豬肝色。
“在這個時候，你還想巧言狡辯？”
燕南飛淡淡道：“我並沒有狡辯，我只不過是在講道理。”
雖然有理走遍天下，但是有時候講道理卻並不管用，通常當講道理不管用的時候，唯一管用的就是拳頭。
誰的拳頭硬，誰的話就有道理。
於震南怒道：“今天你既然來了，就不要想着能從這裡出去。”
燕南飛道：“你有把握殺我？”
於震南道：“當然，因爲我保證你絕不會動手。”
燕南飛道：“哦。”
萬方笑着忽然拍了拍手，左面的牆壁上忽然出現一道石門，石門翻轉，後面出現了一件石室，石室中有一個高臺，上面站着一個女人。
看到她，燕南飛的瞳孔不禁收縮。
因爲高臺上的女人就是顧雪。
燕南飛的心不禁往下沉，如果他一個人，就算不敵，也能脫身，但是現在，他絕不能不管顧雪的死活。
顧雪的雙手被牛皮筋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捆着，就算有再高明的內功，也無法掙斷。
她身上也顯然被點了至少五處大穴，並且還有一條繩子套在脖頸之中。
於震南的臉上已有了笑容，緩緩道：“你不要想着能救她，因爲只要一動手，她就會立即斃命。”
“如果你不信不妨看清楚一些。”
他在扶手上輕輕按了一下，顧雪身後的地板忽然向兩邊收縮，露出了一個深坑，坑中在火光閃映下，反射出明晃晃的亮光，坑中顯然插有刀劍一類的利刃。
顧雪的腳下顯然也不例外。
就算燕南飛能一劍切斷套在她脖頸上的繩子，她也難免會落入陷阱之中。
燕南飛的心已沉入了谷底。
他終於明白，於震南爲什麼會這麼有把握，而萬方爲什麼會把這麼秘密的地方清楚地展示在他眼前，就是因爲他們知道，即使他知道了這些秘密，也沒關係。
因爲他們已料定，燕南飛絕不會活着離開這裡。
死人是絕不會吐露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