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是一段很漫長的歲月。
人的一生也只不過六七個十年而已。
能用十年的時間去堅持一件事情，這樣的毅力與決心無疑是令人敬佩的。
燕南飛心裡也不禁感到驚奇。
他實在沒有想到，徐振飛竟然已十幾年沒有喝過酒。
他也無法想象，像他們這種在江湖上游蕩的人，若是沒有酒的陪伴，這種日子究竟應該怎麼過。
徐振飛看着他，緩緩道：“我的聲名得來不易，所以當然不願意讓它輕易地失去。”
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奇特，彷彿在緬懷往事。
燕南飛不禁對眼前這位老人產生了一絲敬佩。
他能十幾年滴酒不沾，清心寡慾，只是爲了保持自己那份在生與死的邊緣贏回來的名譽，這樣的人本就值得仍任何人尊敬。
燕南飛道：“我感到很榮幸。”
他的確該感到榮幸，因爲他是這十幾年第一個和徐振飛喝酒的人。
徐振飛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因爲他的眼中也有了笑意，眼神也開始變得溫暖起來。
酒又已添滿，這杯酒喝得很快，而且他們又接着喝了一杯，第三杯甚至比第二杯還要快。
徐振飛緩了緩，道：“從你第一腳踏入洛陽境內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知道你來了。”
燕南飛道：“原來我的行蹤一直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徐振飛道：“洛陽城中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無論大小，都會很快傳進我的耳中。”
他的眼神變得很驕傲，他也的確應該感到驕傲。
能在富甲天下的洛陽雄踞十餘年的人，當然絕不會是尋常人。
他手中當然擁有着一份不容忽視的力量。
金萬山也在洛陽，而且就消失在洛陽，他的失蹤是不是跟徐振飛之間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燕南飛忽然看着徐振飛，緩緩道：“我想請教前輩一個問題？”
徐振飛道：“你說。”
燕南飛道：“前輩一定知道金萬山失蹤一事吧？”
徐振飛沉默了一會，道：“我當然知道，這件事並不是小事。”
這當然不是小事，作爲一個城中首屈一指的富豪，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
他的憑空消失，當然也會引起所有人的關注。
但燕南飛不敢斷定徐振飛是否知道金萬山的另外一重身份。
他道：“那你是否知道他的失蹤和誰有關？”
徐振飛沒有說話，頓了很久才道：“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和他的失蹤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燕南飛眼神一亮，道：“誰？”
徐振飛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突然問道：“你知不知道八年前在江北一帶，有一個很有名的鏢局，叫威遠鏢局。”
燕南飛當然知道，他當然不會忘了花問柳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威遠鏢局雖然有名，但那畢竟已是在八年前的舊事了，他不明白徐振飛爲什麼要問他這個問題。
難道金萬山的失蹤和這個早已埋沒在過去的鏢局之間，還有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燕南飛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徐振飛又接着道：“那你一定聽說過威震八方侯坤海的名字？”
燕南飛道：“當然聽過，八年前他的名字在江湖中並不弱。”
徐振飛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過只可惜就在他聲名最勝的時候，卻走向了沒落，最終消失在了江湖的滾滾洪流中。”
他看向燕南飛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爲什麼我要提到一個早已隱跡江湖多年的人。”
燕南飛看着他沒有說話，但眼神無疑已肯定了他的話。
徐振飛臉上出現了一絲奇怪的神色，奇怪中又帶着一絲不解和懷疑。
他道：“在金萬山失蹤的半個月前，他的家裡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這個人行事低調，很少露面，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的。”
燕南飛恍然道：“這個人就是侯坤海。”
徐振飛道：“不錯，這八年他的變化的確很大，甚至連容貌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我還是認得他。”
燕南飛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徐振飛嘆道：“就在金萬山失蹤的那一天，他也跟着失蹤了。”
燕南飛“哦”了一聲，他已隱隱猜到了這個結果。
看來他和金萬山的失蹤的確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徐振飛忽然不再談論這件事情，他看着燕南飛，眼中閃過一絲奇特的神色，道：“你爲什麼不問我柳飛絮的死是不是和我有關？”
燕南飛道：“我不必問。。”
徐振飛感到奇怪，奇道：“爲什麼？”
燕南飛道：“因爲我即使問了，你也未必會說真話，即使你說了，我也未必會相信。”
徐振飛笑了，笑道：“你的確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他喝了口酒道：“我希望，有機會能和你交個朋友。”
燕南飛道：“我也希望。”
他看着徐振飛，忽然問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想請前輩指點迷津。”
徐振飛道：“你說。”
燕南飛道：“前輩一定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
徐振飛道：“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的劍法的確不錯。”
燕南飛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期待，道：“你們怎麼知道那天我會對楊一凡不利？”
徐振飛並不太明白燕南飛的意思，但還是回答道：“因爲當時我正好就和於震南在一起，所以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我便和他一起趕了過去。”
燕南飛又追問道：“那又是誰傳消息給於震南的？”
徐振飛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道：“你究竟想問什麼？”
燕南飛道：“因爲我懷疑這個傳消息的人跟我要調查的兇手有關。”
徐振飛終於明白了燕南飛的意思，他剛要說話，卻突然被一陣響聲打斷。
聲音來自隔壁，一陣桌椅翻倒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一道驚呼聲。
這個聲音並不尋常，燕南飛和徐振飛的臉色都一變，他們已向旁邊衝了過去。
他們的速度都很快，但等他們趕過去的時候，隔壁房間中已歸於了平靜。
只不過就在他們剛衝到隔壁門口時，房間的後窗中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逝，瞬間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但是房中竟然還有一個人，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靠在牆邊，張着嘴，眼神驚慌不已，但身體卻一動不動。
他顯然是被人點了穴，點穴的這個人一定就是剛纔從窗中越走的人。
燕南飛看到這個人的時候，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驚訝。
因爲這個人竟然就是笑裡劍萬方。
“是你！”
忽然房中想起了兩道聲音，說的也是同樣的兩個字。
燕南飛看向了徐振飛，卻發現徐振飛竟然也在看他。
燕南飛道：“你認識他？”
徐振飛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笑容中似乎帶着一絲玩味。
他笑道：“當然認識，而且剛纔你向我打聽的人正好也是他。”
燕南飛驚奇道：“原來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徐振飛道：“不錯！”
燕南飛臉上不禁出現了一絲苦笑。
這個世界實在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