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搖頭,道:“張叔、成叔,你們八個當年與我爹爹共闖天下,創出基業,他六人昔日我也叔叔的叫着,現在他們所得到的,說來也是應得的,只要他們沒有親手殺我父母,蕭雲也不想過於追究。”
張彥成繼一怔,他們本以爲蕭雲有此武功,殺掉那六人易如反掌,蕭雲也會相當痛恨背叛者,哪知蕭雲如此瞭然,兩人一想,也有道理,張彥嘆道:“就依公子之意吧,這六個人……人心不足啊”
張彥又道:“公子,看來我們二人這些年來倒是虛度光陰了,昔年事後,武林盟就發了通緝令,我二人東躲西藏,眼看要被抓獲,還是被暗夜盟的人救了,本想依靠暗夜盟的力量也可以報仇,哪知道數年前,暗夜盟主血衣與新上任的武林盟主谷斷絕約戰於平野之間,意外失敗,從此一蹶不振,我二人借狼屠虎的希望也落空。”
成繼想到背上的藥,叫道:“壞了,任大哥還在等着咱們呢!”
張彥也拍腦袋,道:“倒忘了,昔日救下我二人的就是暗夜盟黑星壇主任九重大哥,不瞞公子,當年我們雖然報仇心切,也不敢忘了武林正邪之分,雖然對任大哥感恩,也不想沾染上暗夜盟的事務,但數年來任大哥並不強迫我們做什麼,只讓我倆擔任了表面上的黑星壇護法之職,暗地裡以兄弟相稱,任大哥實在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成繼點頭,道:“暗夜總壇被毀之後,名單資料被劫,黑星壇分佈在各處的力量以及暗樁一一被破,任大哥只好帶着我們逃亡,此刻正在一山坳療傷。”
蕭雲道:“既然他是二位叔叔的救命恩人,蕭雲也不會袖手旁觀,咱們去吧。”
張成大喜,帶着他奔往那處山坳。
到地點後,卻見那洞外有血跡和斷兵,張成二人臉一變,叫了聲任大哥就要衝上,蕭雲扯住,道:“且慢。”
他掏出月明輪,警惕地進洞,掃視一眼,回頭道:“無人,看來沒旁人進來過,那位任壇主大概是自己自己打了出來,轉向了別的地方。”
張成二人急道:“公子,咱們追過去吧!”
蕭雲道:“不忙。”
他飛身上了一處山岩,四望,道:“看來這處早有人埋伏,大概你們出來沒多久就有人攻擊山洞了。”
張彥嘆道:“原來任大哥趕我們一同出去是早就發現有埋伏。”
蕭雲道:“二位叔叔,你們功力不及我,所以,我先跟蹤過去,你們尾隨,萬分小心,不可輕易與人作戰。”
“公子你也小心。”
蕭雲點頭,順着痕跡躡足而去。
這一追,越來越向山裡進發,與此同時,斷兵血跡也越發明顯,倒像邊退邊戰的,而且,兵器多像互撞而斷,由此可見出手人任九重該是肉掌迎敵。不過,斷手斷臂並不多,倒是有具屍體,面目已被砍爛,身上有數種兵刃的斫痕,不知怎麼死的。
終於聽到喊殺聲,蕭雲放輕腳步,從側面繞行過去,到了高處一看,不免有些心驚,只見那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斷崖,崖頂坐了一位三十餘歲的黑袍黑手套的大漢,大漢面露輕蔑,正對峙的,則是一大羣各色服飾或單或衆的江湖人,兵器也五花八門,刀槍劍戟繩弩應有盡有。
雖說毫無懼色,但這任九重顯然受了較重的內傷,蕭雲一看這些圍衆,勉強有一兩個算是一流好手,便不打算太早出手,說實話,蕭雲不像一般正道人士那樣,對暗夜盟深惡痛絕,但無可辯駁,暗夜盟也確實收羅了不少惡貫滿盈的黑道人物,蕭雲並非一個習慣破壞世間法則的人,若這任九重只是一個心黑手辣的梟雄,自己也不打算過於援手。
一人叫囂道:“任九重,你身後可就是百丈懸崖,已經無路可退,還是束手就擒吧,免得死前受折磨!”
任九重冷笑:“張三李四,任某人就坐在此處,爲何不過來擒我?”
那張三李四無語,任九重道:“還有你們這些六大派的,少林和尚峨眉尼姑倒不曾見,那些武當的、華山的、崑崙的,以及叫不出門派的阿貓阿狗,儘快出手吧!”
被稱作阿貓阿狗,當然無人高興,呵斥怒罵聲不絕,還是無人敢輕易動手。任九重道:“我來解釋你們爲什麼不敢動手吧,第一,你們怕充當炮灰便宜了別人;第二,雖然任某無路可退,你們也可能摔下懸崖;第三,你們在等強援……哈哈哈,實在可笑,你們這一大羣的人跟蹤追殺了我這許多天,血也流了,兄弟也減員了,就是爲了爲人作嫁嗎?”
這些人面色一變,的確,他們追殺任九重不止爲了那萬兩懸賞,爲了個人以及師門的榮譽,還有武林盟功名簿上的一筆,若任九重被後來者擒殺,他們到頭就是一場空。
蕭雲忽然發現懸崖兩邊的高處有一人俯身彎弓,那弓看上去頗重,拉弓的漢子三十上下,兩臂健長,眼聚如星,顯然是位發弓好手。
在任九重與一衆人罵陣之時,他就開始無聲張弓了,等罵波過後,那弓恰巧張滿,蕭雲正想飛石預警,那任九重耳根一顫,蕭雲就放棄了援手打算,所謂高手,不單指武功、氣度,還有警覺,任九重既然聽到了動靜而暫時未動,應該已有防備。
果然,弦鬆,一箭破空而去,任九重卻在弓出的一剎那閃了下身,那箭就射入旁邊岩石數寸,尾音不止,任九重側過頭來,道:“侯神弓,這一路來你都在放冷箭,該出來見一面了吧?”
侯神弓在高處顯身,大笑道:“有何不可?任九重,你自詡功力過人,終究不敢硬接我侯某人的射日箭,膽小鬼罷了。”
那圍陣裡馬上有人附和:“對對,暗夜妖盟黑星壇主原來是個懦夫。”
任九重似氣不過,笑道:“你自管張弓,看任某人敢不敢接。”
侯神弓道:“那就接好了。”
他引滿一箭,正對着任九重射出,哪知,任九重又是先一步挪身,這次箭沒射到石上,卻是飛到崖下去了。
侯神弓氣道:“你食言!”
任九重嗤道:“任某豈會中你們這些宵小的激將?”
侯神弓忽笑道:“那也沒什麼,侯某人最多的時候,可以一次五箭,連發十二滿弓,射穿過七人身體,看你是否可以一一躲過!”
說着他自箭壺中抽出三支箭來,分上中下三路指好,一同引在弓上,弦滿,三箭同出,三個方向馳向任九重,任九重若只用閃躲的,最多閃過兩箭,第三箭就要接下了。果然,閃開兩箭後,第三箭他伸手握住,只是等箭身穩定下來,他咳出一口血來。
那張三叫道:“哈哈,大夥兒看到了吧,任九重已經傷到連支箭都接不穩了,乾脆,大家也別搶功了,那萬兩銀子一起分攤了,每個也能分個百兩以上,只不過親手殺掉他的可以多得一些……侯兄弟,你在上面引弓干擾,護我們一同攻過去。”
衆人正無計,紛紛應好。
任九重突道:“侯神弓,聽說你這箭每支造價都有數兩,戰後則收回,不知這次掉到崖下多少了,可能收回嗎?”
侯神弓面一凝,他自小練弓時,家中就爲他準備的金箭,是以他從不敢浪費每一箭。射進石裡的那支大概作廢了,掉下崖的難以尋回,不帶任九重手裡的,他已經損失三支箭了。任九重手一甩,第四支箭也飛下懸崖,侯神弓心就是一痛,他箭壺裡的箭是有數的,每損失一支,就要收回本來。
李四喝道:“侯兄弟,休要心疼箭,大不了得了賞銀先賠你的箭。”
侯神弓當下點頭,道:“我瞄準此人,大家喊一二三一齊攻過去,任九重號稱以敵制敵,每戰都要奪下對方兵器對敵,看他這次怎麼奪!”
衆人哄應,當即侯神弓滿弦,瞄向任九重,這次他不敢一次三支了,但一支擾敵,力量準頭集中,效果更好。
“一,二,三!”侯神弓話落,弦上箭飛出,那十數個江湖人也共同持兵攻過去,但是那張三李四明顯身形慢了半步,任九重躲過那支箭,十幾把兵器已經臨身,他若是去抓其中一把,抓到的同時別的武器也砍在身上了。忽瞧見衆人中有一個持索的,有了計較,率先伸出一腿,那索果然機靈,一下越衆纏到了他腳上,而這時羣兵還未至。
“我抓到了!”
持索人大叫,先前任九重重傷,這些人也沒有一個能把兵器捱到任九重身上的,持索人武藝並不出衆,當然有些狂喜,叫喊的同時,他也不忘抓索頭往後扯,任九重反抓住纏繞他腳的索頭,一發力,持索人前倒,瞬間就被任九重拽到身邊。
任九重點穴,把人舉到身前,一氣呵成後,笑對諸人道:“你們哪位先動手?”
衆人齊停步,那侯神弓重新引上的一箭不敢放了,任九重咂舌道:“其實你們先前不是這樣殺過一人了嗎?那人叫什麼?王五,對,王五是哪位的兄弟?張三李四,你們可識得?”
張三李四頓時咬牙切齒,先前正是任九重把他們的拜弟王五舉在手裡,才使己方的兵刃一同斬到了王五身上。
任九重笑道:“這位持索的好朋友哪位認識?若不認識,還是儘快殺掉的好,免得讓你們縛手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