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想着慕容的這半生,心裡隱隱有些同情他,他一定也是希望君牧野能夠認祖歸宗的,但眼下這種關頭真的不容易。
“唉,”凌雲嘆口氣,叮囑他,“無論如何,等公公上門的時候,你別對他太冷漠了,他心裡一定也不好過。”
君牧野頓了頓,低聲道:“我知道。”
“好了,睡吧,大不了以後孩子生下來,有一個讓他姓慕容。”凌雲閉着眼,含糊地說道。
君牧野身子一震,抱着她,想了想又附和道:“嗯,再生一個姓凌,岳父也只有你一個女兒呢。”
凌雲微微一笑:“好。”
君牧野抱着她,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猛地睜開眼,聲音沉沉地對凌雲道:“那個叫梅蘭的丫頭,我近日便會升高林生的職,你儘快把她打發出去。”
“嗯?”凌雲一驚,微睜了眼,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等看到他冷凝的臉,瞬間清醒了許多,意識到在自己離開這段日子梅蘭很可能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惹君牧野討厭了,遂答應道:“好,我知道了,你明日是不是就要上朝了,快睡吧。”
君牧野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好一會兒才放緩了呼吸,輕輕應了一聲,睡了過去。
第二日大早,君牧野去上朝之前吩咐了梅香,讓凌雲多睡一會兒,等她叫人再進去服侍。
梅香點頭答應,等凌雲起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凌夫人早用過早飯,親自盯着下人爲她準備了膳食送過來,只等她醒了便用。
凌雲飽飽地睡了一覺,心裡前所未有地有些輕鬆,睜開眼便喚梅雁梅香,梅香第一個衝進來,佯怒道:“不是說讓梅雁多休息兩日嗎,小姐還還喚她?”
凌雲笑道:“這不是習慣了嗎,你看這兩個月你不在我身邊,我也時時念着你,不比梅雁少。”
聽了這話,梅香才又笑了出來,同後面進來的梅蘭和梅竹一起服侍她起來,一邊道:“老夫人一早就爲小姐準備了早飯,正在飯廳等着小姐呢!”
凌雲一聽凌夫人竟然在等她,趕緊讓幾個丫頭動作快些。她現在的身形不能再穿以前那些修身的服裝了,腰帶什麼的都用不上,所以也沒那麼多講究,很快便穿了衣綰了發出來,見凌夫人真的在等她,立即愧疚了起來。
凌夫人趕緊起身扶她來到桌邊,看到她有些愧疚的神情,慈祥地勸道:“你現在有身子嗜睡是非常正常的,我每日待在房裡也無事可做,能爲你做些什麼我很開心。”
凌雲想了想道:“娘在懷着我的時候都做些什麼?”
凌夫人想了想道:“不過是做些針線,給你做幾件小衣裳之類的。不過相府裡下人多,倒是不用你做這些。”
凌雲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會啊,不過娘可以教我啊,若是娘不嫌累就爲你的外孫們縫兩件小衣裳把,畢竟外婆做的和下人做的意義不同,而我這個爲孃的做出來的東西恐怕他們自己都不願意穿。”
凌夫人瞬間被逗笑了:“你倒是會哄我開心,不過你說的倒是沒錯,剩下的日子還來得及,我這就去準備。”說着,她便要離開。
凌雲趕緊拉住她:“娘,您緩緩,針線意料什麼的,我讓下人去準備,您只要動手就行了。”
凌夫人不依:“那怎麼行,嬰兒的衣料要特別挑選,下人準備的我不一定合心意,還是我自己去挑吧。”
凌雲笑道:“既然這樣,下午我讓咱們鋪子裡把嬰兒可用的衣料都送進來給您挑,你說是哪種就哪種,這樣好嗎?”
凌夫人心裡一急倒把這茬給忘了,還以爲是在方平時清苦的日子呢!想來君府凌府兩家的衣料鋪子,怎麼也有幾十家,怎麼也夠挑的了。
凌夫人這才消停下來,就聽小廝來報,一位姓慕容的公子求見大人和夫人。
凌雲一愣,趕緊道:“快快有請,先請到外廳,我這就過去。”
凌夫人見凌雲激動的模樣,有些不明白,這人到底是誰,如何讓凌雲如此神情?
凌雲轉身看向凌夫人,見她神情疑惑,便探頭附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句:“他就是夫君的親生父親。”
凌夫人微張了嘴看向凌雲,就見凌雲對她道:“娘您先回房,讓丫頭們爲您準備好針線,下午挑了料子就可以動工了。”
凌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愣愣地點點頭,想開口說什麼,又瞥眼看到周圍都是下人,只得叮囑了句:“可別失了禮數。”
凌雲滿口答應:“是,女兒知道。”
凌夫人這才由冬雪陪着一起回房,凌雲望着她離開,趕緊讓梅香爲她整了整衣裳頭髮,讓梅蘭留在院裡,帶着梅香和梅竹一道去了。
慕容看起來又是一夜沒睡,即便帶着面具仍是可以看出神情有些憔悴,眼中都是血絲。
見他正坐在廳裡喝茶,凌雲趕緊上前拜道:“晚輩來遲,讓前輩久等了。”
慕容放下茶杯擡眼看她,溫和道:“不必多禮,快請坐吧。”
管家之前就聽報信的小廝說夫人對這位客人似乎不一般,未免怠慢貴客,他便親自前來招待,此時見到夫人竟然向他行禮還口稱前輩,可見此人來頭真的不小。但是,放眼大寧朝,誰的來頭還能讓自家夫人如此謹慎?
管家心裡正迷惑,卻見凌雲對他道:“管家自去忙吧,等夫君下朝回來便請他來此。”
管家一聽這人與自家大人也有聯繫,可見這身份不是虛的,趕緊應着聲退下了。
之後,凌雲又讓梅香和梅竹退到門外守着,她方歉疚地對慕容道:“府內眼多口雜,夫君受身份所限,晚輩暫時不能給您見禮,希望您能體諒。”
慕容擺擺手,開口已是比昨日說話時顯得滄桑了許多:“無妨,這君府早年我曾發誓大仇不報永不跨入,如今我竟主動進來了,心裡還挺高興。丫頭,你們的難處我心裡明白,你不必多言。”
凌雲的心略略放下,對他道:“前輩寬宏大量,晚輩佩服,只希望前輩能給夫君一些時間,他是個重感情的人,一定會給前輩一個交待。這段時間,我想請前輩住在府裡,也省得夫君心裡掛念。”
慕容拒絕道:“不必,我在京中有住處,再說我也想多陪陪我的夫人,你們如果有事可派人去通知我。”
“這……前輩不想看看自己的孫子嗎,夫君他心裡定也是想的,您爲何不留下多看看他?”
“丫頭,你不必多說了,我知道他心裡彆扭,我心裡雖掛念了他二十多年,但一心把他當仇人,心裡這個彎也不好拐過來。等你生產的時候讓人給我報個信,我定會趕過來的。”
凌雲見他主意已定,只好答應:“前輩住在哪兒,我們如何找您?”
慕容從袖子裡掏出一隻信鴿,遞給她道:“這個給你,以後就用它來傳信吧。”
凌雲一愣,然後哭笑不得地接過來抱在懷裡,接着就聽他道:“等他回來告訴他,讓他放葉如風離開,否則就等於在朝廷裡安插了我的眼線。”
凌雲心裡正覺得葉如風耳熟,再擡頭的時候慕容已經走出了大廳,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前輩,那葉如風是你什麼人?”
慕容一回頭,指着站在門外的梅香和梅竹,道:“同她倆一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