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溪擡眸對上他的視線,眼底漾着笑,語氣卻充滿嘲諷。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談生意,是把人劫持來才能談成的!”毫不掩飾的諷刺,態度更是十分的隨意,絲毫不留情面,“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啊?”
說完,林鳳溪揚了揚自己的手腕,在衆人面前揮了揮,把手腕上被繩索捆綁出的青紫痕跡露出來,那綁着林鳳溪來的幾人,瞬間變了臉色。
他們可是領了命不能傷到她,卻不想繩索綁的這麼鬆,還是傷了人。
林鳳溪眼底的輕笑十分明顯,花序忽略掉她手上的青紫,眸光一瞬間變化,再看向林鳳溪的時候,眼角眉梢的笑意斂去,整個人周身的氣勢一瞬間變得格外冷硬,“我從不在意過程,只求結果。”
這話說完,他突然勾脣冷笑,那笑容一瞬間綻開,就像是開出的花,十分絢爛,“不管用什麼方法,能把林小姐請來就是好方法。”
林鳳溪也不想與他多說廢話,直截了當的道:“那你找我談什麼生意,直說好了。”
“與你而言,再簡單不過。”
京城的秋,入夜後格外寒涼,林鳳溪站在山崖邊,山風吹過,卷着她的發,揚在風中,一片靜逸。
而另一處,京城中,將軍府內,卻是燈火通明,熱鬧異常。
飛鳶在林鳳溪失蹤的第一時間沿着腳步的痕跡追蹤到了鳳凰山腳下,但是因爲鳳凰山護衛森嚴,她上不了山,便立刻回城,通知了趙二,趙二則第一時間告訴了慕容懿。
雖然明知道慕容懿有傷在身,但因爲擔心着林鳳溪,所以他們根本不敢耽誤,立刻回報給了慕容懿。
慕容懿聽到消息,差點就帶兵殺上鳳凰山,但最後在趙大趙二的勸阻下,沒有衝動行事。
書房裡,慕容懿坐在主位上,流火悄然現身,“主子。”
“什麼情況?”慕容懿聲音暗啞,有些陰霾。
流火能清晰的察覺出慕容懿情緒中的不同尋常,知道主子是真的動怒了,便立刻回答道:“林小姐被花序劫走了,花序似乎想要跟林小姐做一筆生意,應該是跟那批難民有關。”
“花序!”念着這兩個字,慕容懿原本就十分清冽的面容更是添了幾分冰寒,眸底更是蓄滿了火焰,“他當溪兒是什麼?花序膽子真是不小,我放他一條生路,他倒是不領情,偏要往死路走。”
山崖邊,林鳳溪單薄的身子,被風吹得有些飄搖。
她身後的不遠處,花序凝眸看着她,那視線,冷沉中帶着強烈的審視。
對於林鳳溪,花序表示有些看不懂。
幾個時辰前,她還是被威脅的狀況,但她卻不畏不懼,甚至不動聲色間反將了自己一軍,就在花序提出要與林鳳溪談生意的時候。
林鳳溪看着圍繞在周圍的人,那些人的眼神,有不解,有疑惑,更多的是無止境的平靜。
那種波瀾不驚平靜的眼神讓人看得心慌,甚至還帶了些死寂的味道。
“我一貫不喜歡這樣的方式談生意,顯然,你根本沒有拿出你的誠意,我又憑什麼要跟你談生意呢?”林鳳溪神色淡淡,輕輕掀了茶盞的蓋子,輕颳着杯沿,動作更是隨性,絲毫沒有被脅迫的自覺。
花序表情漸漸變得陰霾冷冽,就連眸底,都閃出了強烈的帶有敵意的光澤。
“你現在的狀況,只怕由不得你說不。”
林鳳溪聽了花序的話,不由輕笑,語帶嘲諷,“只怕,現在由不得的是你們,若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窘境,你們也不至於把我劫持來了。我說的對嗎?花序。”
林鳳溪輕聲念着花序的名字,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京城重要人物的情況,確定並不認識一個叫花序的人。
“你要跟我做什麼生意,有話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還有,也別說虛的,實話實說,說不定我還願意幫你們。”
這點自信,林鳳溪還是有的,至少以她現在的經濟實力,還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而且她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整個碧炎國的經濟命脈都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林小姐果然爽快,那我也不廢話了。”見林鳳溪是個爽快人,也完全能夠把狀況掌握在自己手中,花序也不與她耍心思,倒是直截了當了起來,“我這裡的人,都是‘難民’。”
隨手指了指圍繞成一圈的人,花序特意加重了難民兩個字。
難民?
林鳳溪眼底帶着審視與探究,只是略微掃了一眼,便否定,“他們不是難民,你說的難民,應該別有深意吧!”
“林小姐有何看出他們不是難民?”花序眉眼輕揚,眼底有着明顯的興味,似乎對林鳳溪的想法很是好奇。
林鳳溪用看白癡的眼神掃了一眼花序,才淡淡回答:“第一,你並不像是很有愛心的人,若說你收留那麼多難民在這裡,我不能理解,也說不通。第二,最近幾個月,似乎除了西北發生大災害,再沒有其他地方了,若是難民,必然面黃肌瘦,能不能從西北走來京城不說,就是走來了,也餓個半死了,你這裡的人……”林鳳溪隨手一指,才繼續補充到,“看着就像是豐衣足食的模樣,根本不可能是難民。”
“而且,若是難民,從那麼遠的地方逃難來,經歷過大饑荒大災害,他們的情緒都會變得十分奔潰,不會像他們這樣,如此平靜,如此安逸。”
林鳳溪放下茶盞,笑看着花序。
花序不免失笑,果然,他小看了林鳳溪,想不到她的觀察力會如此驚人。
林鳳溪也只是根據現狀來分析罷了,這是慣性使然,從進了這裡,她就已經把四周的環境盡收眼底,也爲自己想好了最好的退路。
花序拍拍手,眼眸含笑,笑意卻有些冰寒,不入眼底,“林小姐果然睿智。”
“你繼續說,他們既然不是難民,那是什麼人?”
“他們……”不知道想到什麼,花序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整個面容都有些扭曲了,頓了片刻,他才繼續說道:“他們都是被殘害的忠良之後。”
“忠良之後?”林鳳溪捕捉到了關鍵詞,被殘害的……忠良之後。
回想這段時間所瞭解的情況,林鳳溪細細想來,腦海中浮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禮部尚書,一個是戶部侍郎。
這兩人都是太子黨,關於太子黨,林鳳溪也是從慕容懿那裡瞭解來的。
但是朝堂上的鬥陣也不是一日兩日,太子與五皇子的鬥陣更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林鳳溪早前就經常聽到民間流傳的各種版本的說法。
她知道,禮部尚書和戶部侍郎都是太子的人,但這兩人爲什麼會被皇上下領斬首,爲什麼會累及家人,她就不得而知了。“你們抓我來,是爲了引出慕容懿嗎?”林鳳溪腦子突然轉了過來,他們根本不是想要抓她,實際上很有可能是奔着慕容懿來的。
花序淡笑,那雙桃花眼底流轉的是濃重的恨意,“沒錯,我就是要慕容懿來此。”
“慕容懿是個小人,他答應過要守護住兩位大人的家人,現在卻失信於我們。”提到慕容懿,花序的恨意更濃了。
林鳳溪微微蹙眉,細細想了想,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快速閃過,快的她根本抓不住。
但是現狀而言,不管對她還是對慕容懿,都是不利的,她暗暗思量,對花序說道:“花序,你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我覺得這中間一定是什麼誤會的,慕容懿的爲人我瞭解,他絕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我相信,一定出了意外才會變成這樣……”
“你是在爲他開脫嗎?”花序情緒變得有些失控,看着林鳳溪,眼底有着濃重的肅殺之氣。
林鳳溪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花序面前,凝神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關鍵點,“花序,你跟那兩位大人是什麼關係?”
花序偏頭不理會林鳳溪,滿目傲嬌的表情。
林鳳溪差點失笑,這花序雖然話語中帶着狠厲,又讓人把她綁來,但卻沒有傷害她,態度也是十分客氣,說明他心性本來不壞,現在這般或許也是爲了在座的這些人。
想了想,林鳳溪猜測,“你是禮部尚書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