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我之所以強調是老媽交代讓我帶韓佳回去吃飯,是因爲只有如此以來她纔不再會有更好的藉口拒絕跟我一起回家,韓佳一直都是溫柔賢惠、對待長輩言聽計從類型的女人,之所以偶爾在我面前表現的很強勢,不過是這些年她在現實社會的逼迫中學會的強者生存法則,也多少是歲月變遷唯一帶給她的印記。
冰冷的寒風吹亂了韓佳的髮絲,她脖頸上繫着的圍巾輕輕飄舞着,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韓佳終於轉用一種輕柔的語氣對我說道:“你幹嘛跟阿姨說我來丹陽了?”
“關鍵是我不說是你來丹陽,我媽也不會讓我出門呀……畢竟我這纔剛剛回家,她給她的寶貝兒子燉了一大鍋的雞湯在家等着呢!”
韓佳沒好氣的瞪着我,忍不住笑道:“臉皮真厚,還寶貝兒子!”
我隨着韓佳笑了笑,見她不再像剛纔那般陰沉着臉,這才把一顆惆悵着的心放了下來,說道:“也就在你們面前我才顯得卑微,在哪個爹媽的心中自己孩子不是塊手心寶呀!”
韓佳輕輕咬着嘴脣欲言又隱,最終板着臉道:“還去不去你家吃飯了?”
我反瞪着她,並把自己的胳膊架在了她的面前:“還愣着跟個傻子似得幹什麼,走……哥哥帶你回家!”
“臭美!”
韓佳撇嘴白了我一眼,但還是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二十分鐘之後,我帶着韓佳打車來到自己的家門前,爲了不引起家人的誤會,下車之後我跟韓佳便保持了很正常的距離,實際上在我讀大學的時候,每當韓佳去找我時,我們都會挽着胳膊漫步在校園以及街上,所以也並不會覺得彼此間的行爲很曖昧。
進屋之後,老爸老媽以及大姐、姐夫一家人都早已等待着,我拎着從街頭買來的烤雞,多多一看到我身邊多了個韓佳的身影,於是很快萌萌的搖晃着大姐的胳膊,嚷嚷道:“媽媽、媽媽,舅舅給多多買了個舅媽帶回來啦!”
我笑着將多多從地上抱了起來,道:“多多叫這位阿姨什麼呀?”
“舅媽!”
一旁韓佳的臉色有些羞紅,而大姐見我如此調侃着韓佳,便將飯桌前的凳子往外拉了拉,說道:“行了小楓,你在調侃韓佳以後她都不敢來我們家了,趕緊坐下來吃飯吧!”
韓佳狠狠瞪了我一眼,隨即面帶微笑的跟屋內的人逐個打了招呼,便很快隨着大家入座。
晚飯快要吃飯的時候,我去到外面停車的地方接連提出了一些在杭州時,韓佳幫我選購的禮品挨個送給家人,大姐領着多多到樓上的臥室裡去換那套親子裝,緊接着我又把一個自動按摩足浴盆提到了老爸老媽的面前,道:“爸媽,這是韓佳在杭州專門爲你們倆買的足浴盆,有自動按摩、加熱水溫度的功能,冬天到了省的你們拎着熱水壺不斷的加水泡腳!”
老爸只是輕輕抽着香菸,並對韓佳表示了感謝,而老媽則是在誇獎韓佳的同時,還不忘對我進行着語言上的攻擊,說十個我都不及一個韓佳討人喜歡,對此我也只是無奈的一笑,韓佳確實比一般的女人要細心的多。
飯後,韓佳陪着老媽一起在廚房刷洗着碗筷,於是客廳內便只剩下了我跟老爸還有大姐,姐夫已經提前帶着多多回自己的家中去了。
老爸在一旁抽着香菸,而大姐則是一邊替我捏着肩膀,一邊問道:“顧小楓,我問你……你跟韓佳之間的關係到底發展到哪種地步了?”
我回身朝着在廚房幫老媽忙活的韓佳看了一眼,瞪着大姐,道:“讓一個客人去刷碗你也好意思……我跟她什麼關係這些年你還能不清楚嗎?”
大姐使勁在我肩膀上掐了一下:“她不肯讓我動手我有什麼辦法……”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你就作吧,你跟於葉的事情爸媽都懶得說你了;可你過完年都要二十七歲,眼看都是奔三的人了,家裡就你這麼一個男生……”
我不耐煩打斷了大姐的話:“那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覺得韓佳人家這姑娘挺好的,剛纔在收拾餐桌的時候我都問過她了,人家說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呢!”
“你真無聊!”我懶得搭理大姐,便給自己同樣點燃了一根香菸,看着始終坐在沙發前抽菸的老爸道:“爸,你也不管你家這沒事兒喜歡閒操心的女兒,都嫁出去的人了還來摻和我們自家的事兒!”
老爸吧唧吧唧抽了幾口香菸,冷聲道:“你就算是光棍一輩子都跟我們家人沒關係!”
我無語:“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還是不是你兒子了?”
老爸打開了電視機便不再理我,而身後的大姐還欲接過話題繼續說道,我便趕緊起身離開,我之所以不太願意跟家人聊天無非就是如此,要麼就是感情,要麼就是事業,這些都是我最不願在家人面前提及的禁忌……
出了家門,我獨自一人坐在門前的石墩上抽菸,又在煙霧的彌散中癡呆的仰望着繁星的點點,直到韓佳穿衣整齊的出現在我身後,她低頭看着我道:“好好開着暖氣的屋裡不呆着,又在這外面裝什麼深沉呢?”
“別說話,我很煩!”
韓佳撇嘴沉默着,隨即以同樣的姿態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道:“煩的不只是你,而是這個世界!”
“一心一人一世界,一葉一樹一菩提!”
“一人一情一癡心,一山一水一永恆!”
我看着韓佳笑了笑,隨即伸手便摟住了坐在我身旁韓佳的肩膀,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你最懂我!”
韓佳下意識朝身後我家的屋內看了看,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才露出自然的微笑道:“習慣嘍,誰叫你總是活的那麼孤獨呢!”
“所以你告訴我你會陪伴我一輩子的,對嗎?”
“如果你不介意,我很希望用自己所有的時間來成爲你一生的折磨!”
我心滿意足的在韓佳的腰間捏了一下,道:“這小妞兒說話賊中聽,給大爺笑一個!”
“德行!”
韓佳伸手在我手背上狠狠拍打了幾下以示對於我鹹豬手的懲罰,我們擡頭看着那一望無際的夜幕,我又問韓佳,道:“韓佳佳,你在這個一片漆黑的夜幕下,能看得到什麼?”
韓佳側過頭看了我一眼,回道:“你的孤獨!”
我十分不解的看着她:“爲什麼會是我的孤獨?”
韓佳搖了搖頭,我並不太懂她是不想說,還是她也一無所知,於是又用打火機點亮了眼前的世界,繼續問道:“那這一回你又看到了什麼?”
“兩個人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