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一身紫衣裳的女人,臉上帶着的厚厚的面紗使她整張臉只是露出了有些死氣沉沉的眼睛。
在與那個自稱爲姓黎的那人見面之後,她並沒有立即轉身離開。
而是慢慢沿着某一個方向走去,最終停在一個大宅子前。
門口的兩個護衛瞧見她一副奇怪模樣拿出警戒的目光,她雖然本就沒有要走過這扇大門的打算,但卻十分不喜面前人不善的目光。
她眼中寒光一閃正想發作,剛纔還一臉警戒瞧着她的兩個護衛已經對經恭恭敬敬地對着身後的一人點頭哈腰,完全沒了方纔那一幅警覺模樣:
“二公子!您這是從飄香園回來了嗎?”
另一位聽了這話對着先前那人捎去了責備的眼神,瞧着已經走上前的人笑着說道;
“我們二公子明明是一大早就去了書齋溫習去了,”
說罷一臉堆笑“對吧,二公子?”
她在一旁微微側身,同他們口中的二公子對上眼。
對方用着毫不顧忌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是一個十分俊美的男人,明眸皓齒朗目星眉,手裡執着一把扇子一敲一敲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她條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那男人也沒有在向前,淡淡瞧了她一眼便又轉過身去。
手中摺扇揮舞了兩下就啪啪在那兩人頭上打下,被打的兩人當即狀似痛苦模樣半蹲在地上一臉委屈的模樣:
“二公子?!!”
長相俊美的男人陰測測一笑佯怒:“誰準你們一天到晚這麼關注小爺的事的?多嘴,該罰!”
那兩人立馬作求饒狀,心裡卻深知他也並非實在真正起了怒意,半推半就的認了錯。
“是是是,二公子說的是,小的以後是再也不敢多嘴了。”
一邊耐心好不容易哄着自家出了名的紈絝公子進了屋。
她在一邊噙着冷笑看着這一出鬧劇,卻又對上那人突然回過頭來瞧着她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
有些凌厲的眼神,和方纔那副懶散的模樣大相徑庭。
待到那兩個侍衛送走了大財神,面色恢復警戒回過頭時,卻發現四周空空如也,再也找不到那可疑女人的蹤跡。
然而有些東西,也並不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消散開來,依舊會頑固地在原地固守本分纔是,譬如人心的慾望,本性,與貪婪。
與那人的見面開始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起初因爲怨恨十分相信他們的人如今卻不知道爲何心態平和了不少,似乎是那一次公堂會審之後。
那人不知道聽到了什麼話。這幾日的態度並沒有以往如此激進,而所有的計劃幾乎是停滯在原地。
而這一切,都與另一個人脫不了關係。
京上主子的情緒似乎也有些偏激這幾日,她猶豫着要不要再次潛入那所大宅裡面打探一下虛實。
而所謂的猶豫也不過是閃光的一片刻,待到她回過神來,已經是在那不算小的院子裡面了。
不知道前幾日還對自己百般阻撓充滿警覺的那兩個侍衛如今是作何感想呢?她冷笑一聲,正打算朝着‘那個人’的屋子前行。
卻在半路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她的身份還是不宜暴露於人前的好,思及此她快速閃到一顆樹下,瞧見那個男人佝僂着背徐徐前行的模樣。
看來這人與這宅子裡面的人果然最近來往密切了不少,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呢?是否有提到那個任誰看來都可笑之極的笑話呢。
這個人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人,身上揹負着太多的仇恨與怨氣。爲了報仇這數十年來一直臥薪嚐膽的潛伏在某個角落,他們費了許多心思才找到他,做了一筆公平的交易。
但雙方都知道彼此心中各自的小算盤。
而現在,這個男人卻從這所大宅子裡面出來。
這事情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待到那男人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了,她才從樹後現身。一邊思考着方纔自己看到的,視線在觸及某一處地方時突的定住,全身似被千年寒冰冰凍了一般。
而就在不遠處的石臺上,正擺着一張檀木古桌,桌上整齊放着一盤下到一半的棋盤。
一雙修長的手指捻着一粒黑子輕輕落下,那是一個眼神專注的男子,黑髮如瀑布般徐徐散落在石板之上,他的背脊挺得極直,一雙如墨眼眸盯着棋盤,眼裡滿是專注。
她僵直的身子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一雙眼睛緊緊瞧着那抹身影半響,好一會兒才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空氣中有微微的聲響,待到她反應過來時,一粒棋子已經飛快從她臉頰飛過,擦到臉上厚厚的面紗,被她躲過的棋子最終落在一顆樹上。
她循聲望去,只瞧見方纔正一個人下着棋的人手裡捏着一顆棋子卻不急着下盤,微微轉過頭來瞧着她。
“閣下既然來了,便請進屋喝杯茶。”
她頓住,一雙手握成拳張張合合幾次,終究還是飛快轉了身,身子一躍。已經沒了身影。
待到已經跑了足夠遠的地方,她才停下來,呼吸是擋不住的侷促,已經胸腔內許久未曾有過的強烈跳動。
她又冷笑了一聲,卻帶了無可避免的淒涼意味。
看來今生今世,自己都是逃不過這麼一個桃花劫了。
平靜的四周被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打破,來人出現在院子那頭
“問昕。”
瞧見了他,似是有些意外,隨即踏着大步子走近坐在那虛空的對座。
“你今日和那個人談的怎麼樣了。”
霍長奕問道
面前的人卻手執着一顆黑子輕輕放在角落一方,一顆光禿禿的黑子獨自立在一邊,與中央密密麻麻的一片區域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霍長奕微微皺着眉瞧着這怪異的棋盤,有些遲疑的開口:“你是說...兵行險棋?”
“不。”
霍問昕慢慢開口
“這一步叫不破不立。”
霍長奕面色一暗:“看來陸遙這次是早有準備了。”
他又開口,有些無奈的意味;“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以爲這件事早已經隨着爹孃的逝世塵封。卻沒想到又起波瀾。”
“而你,”
他又轉向面前的人,知曉他對於此事的格外上心,這超乎他平日習慣的變化,讓霍長奕有了警覺。
“也該是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惡人的角色,無論是任何時候,都是不討好的。
“喲。”
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聲,霍長奕望過去,瞧見陸遠華在遠處溫柔的注視這位他們;“你們兄弟倆今兒倒是有空聊聊了。”
霍長奕瞧見來人眼眸一閃,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大哥。”
他聽到聲音擡起頭來:
“方纔那句話我倒是要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霍長奕定定瞧着他,不言一語。
孽緣啊孽緣,卻總能引得人奮不顧身的撲過去,如風那飛蛾一般,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