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霍問昕早就下令一切從簡,但眼下整個相府裡裡裡外外也早已擠滿了前來祝壽的人。
附近的商人盼着藉着這壽宴好好表現一番爲自己的商路再好好開拓開拓,而朝廷百官就更不會怎麼會錯過這麼一個機會。
官場之中就是這樣,朝着光亮的地方,竭盡所能避過暗淡,自是誰也不會嫌棄自己權勢大到驚人。
忽然遠處響起一陣嘶鳴,衆人紛紛回頭,見着一名褐衣馬伕正快步駕着馬車衝進人羣:
“來來來!”
“讓讓讓!”
受驚的馬也來不及停下,瞬間直直衝向人羣,原先擁擠在一起的人羣被分開。
哪裡來的傢伙,竟然如此張狂?
等啊等,卻一直沒瞧見那封的嚴嚴實實的驕子裡有動靜 。
約莫一刻鐘之後,這才緩緩傳來摺扇輕輕敲打驕身的聲音。
那聲音清脆悅耳,衆人摒息期待着。
只看一瞬間,轎子內就鑽出一人!
眉眼彎彎玉襟羅帶脣紅齒白好不傾國傾城。一身本該豔麗無比的鮮豔色彩被他穿在身上卻是無比驚豔。
那人眉眼上挑眼角帶笑掃過四周,引得一片驚歎。
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不遠處的孟何其幽幽的嘆了口氣,望一眼人羣中光芒萬丈的人,硬着頭皮向前走去。
終於不期然讓霍子聆瞧見了他,霍子聆狀似無意衝他眨眨眼――這邊孟何其腳下一陣趔趄頭冒熱汗
“二公子請跟着何其這邊走。”
罪魁禍首對於孟何其的反應顯然十分滿意,踏着悠悠的步子跟上。壞心眼地瞧他故作鎮定卻又實在擋不住的侷促。
“霍子聆!”
這時兩人身後突然一充滿怒氣的聲音傳來。
如此點明道姓。
孟何其瞧一眼身邊霍子聆,後者儼然一副誰能奈我何的不屑表情,聽是聽見了,卻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後面的人見他沒有迴應,氣勢沖沖的腳步聲響起,即使不回頭,也能感受到對方高漲的怒意。
“喂!”
肩膀被大力的手臂搭上,他避無可避,這才掛起一副假惺惺的笑,轉過身來開口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玲瓏郡主,您最近可好?”
賀玲瓏擡起頭斜視着他,眼神滿是高傲的模樣。
玲玲郡主姓賀,生模樣生的嬌俏可愛,脾氣卻實在令人不可恭維。
生父是在朝內朝外都鼎鼎有名馳騁沙場的大將軍,生母是當今聖上胞姐。這兩人都是響噹噹的人物,生的一個女兒卻是刁鑽蠻橫。
而霍子聆,自小也好歹擔着這揚州第一紈絝公子的美譽,自然也是自在又猖獗的。兩人每每一相遇,都免不了一陣口舌之爭。
“我問你,問昕哥哥在哪裡?”
霍子聆眯眼瞧她:
“這種問題郡主還是問孟主管的好。”
恩?一旁靜靜躲避着風雨的孟何其冷汗一冒……
這兩個祖宗是一個也惹不起啊……
“額...”
他慢慢開口,前有堂堂郡主,後有霍二公子的虎視眈眈。
果然!今日看來他勢必要做這個選擇了。
“我家公子就在涼亭,我這就帶二位前去。”
前有狼、後有虎,若是不能權而衡之那便兩方兼顧的好!
小狐狸又在和九王爺交談了。
霍子聆眼光忽明忽暗的投在涼亭裡飲酒而坐的二人。
明明是偷偷窺視別人,但他做的卻是十分顯眼,終於毫不意外的撞見小狐狸平淡的目光。
小狐狸輕輕瞧他一眼同九王爺耳語了幾句。之後陸顯也回頭看他一眼,霍子聆幽幽嘆口氣慵懶靠在圓柱上。
觸到旁邊被霍問昕迷得七暈八素的賀玲瓏,後者忽的一下跳起來:
“大膽霍子聆!竟敢對本郡主不敬?信不信本郡主砍你腦袋誅你九族!”
霍子聆臉上浮起慍怒正想發作,心裡一圈罵人的話在喉嚨裡滾了一圈,後又想到什麼嘚瑟的開口:
“郡主想誅就誅好了。”
他瞥眼瞧瞧越來越接近的二人:
“到時候我和問昕一定在陰間好好掛念着您的殺 頭之 恩 ”
說罷用手劃了劃脖子做出面目可憎的模樣,賀玲瓏面色一變正想開口,身後傳來一聲威嚴的聲響,
:“玲瓏,你這是要誅誰九族?”
她心裡暗叫一聲不好,不甘心的回頭。
不知道何時陸顯就在自己眼前,在他身邊是今日壽宴的主人公霍問昕。
她面色一紅,急忙開口,卻是朝向一邊忙着向霍問昕解釋:
“我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問昕哥哥!玲瓏怎麼捨得殺你呢?”
“喲,可是方纔我一雙耳朵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霍子聆偏偏在這個時候添油加醋,賀玲瓏回頭狠狠瞪他。
“都是他的錯!要是霍子聆沒有存心惹我生氣!玲瓏纔不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還連累了問昕哥哥,問昕哥哥?你不會生玲瓏的氣吧?”
霍問昕在一邊卻是不甚在意微微退後一步,“郡主多慮了。”
賀玲瓏不死心又上前一步,又不敢多言,“可是”
“夠了,玲瓏。”
陸顯開口,捎過去有些責備的眼神
“今早帶你出府的時候你是怎麼保證的?身爲堂堂郡主,整天將這些話語掛在嘴邊成何體統?你若是再這樣胡鬧,我便立馬送你回府,交給姨母姨丈處理。”
“九表哥!”
“住嘴!”
哼!
賀玲瓏氣呼呼的哼哼一聲,四下看了看四周。她自小呼風喚雨,當下受到這種委屈,心中憤憤狠狠剜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霍子聆,眼裡噙着點點淚花跑走了。
“哎”
陸顯嘆嘆氣:
“玲瓏這個丫頭,早已被姨母慣得這般驕縱任性了。還望子聆不要在意的好。”
霍子聆隨意望一眼她跑開的方向一臉真誠:
“啊,哪裡的話。郡主也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我還能和一個小丫頭置氣不可?”
一句話客套的滴水不漏。
“子聆說的是。”
“二哥這次如果不急,就住下些日子。”
霍問昕在一邊突然開口,拉回他的視線,霍子聆斜眼看他吐舌頭。
“樂意爲之,三弟。”
時辰到了近午時,祝壽的人紛紛聚在大廳之內,霍問昕盤桓與人羣中周旋着。
霍子聆在一旁嘖嘖看着他,看着這府裡的人,竟是來來往往什麼人都有。
按理說小狐狸的性格想來也是不會這般招搖,今兒個倒有點頗爲刻意。
霍問昕是誰,當朝少年丞相,雖然自小就沉默寡言,但也深諳世事。應付起各色各樣的人簡單易反掌,一談一吐之間即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溫和有禮但也疏遠隔離。
“問昕——”
明眸皓齒的霍子聆招招手,喚了今日因着壽辰一身華衣的問昕過來,倒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小狐狸看他的眼神平平淡淡,看着模樣用盡歡的話而言好像上古的仙人一樣。
那時候她被他慫恿着瞧了一本講的是那上古神仙的話本子。在那個過程之中小傻子不知道爲何看的一發不可收拾嚇得霍子聆以爲見了鬼。
後來小傻子禁不過他的死纏爛打回答的是其中的仙人自己很喜歡。而盡歡覺得自小問昕暴雨將至我自安然不動的的性子與那話本子裡的天上的仙人十分相似,在之後私底下就管着問昕叫做霍仙人了。
而這麼一叫就是數年,可是在他眼裡嘛...
見鬼的仙人!!明明是一條奸詐的狐狸!
霍子聆在心裡腹誹,手裡握着盡歡交代的東西臉上突然又笑的有些詭異
隨手將那東西遞了過去:
“盡歡多日的心血,祝我們的霍大人生辰好,好生辰。 ”
不管送這禮物的人是怎樣的深情依依用心良苦,單是霍子聆不懷好意的笑容和他口中的盡歡妹妹在過往多年生辰之上的精彩表現這塊金字招牌,看來果然是一份‘特別’的禮物了。
霍問昕手指輕輕捻一捻手中厚實的包袱,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分明就是盡歡一貫的作風。
身後有人問候了他一聲,他轉過身一邊應和着,一邊隨手將手裡東西放在桌上。
夜晚漸深,祝壽的人漸漸離開。
這一天的熱鬧也到頭了。
清涼的晚風輕輕拂過珠簾,鑽進冷清的屋子裡。
霍問昕靜靜盤腿,看一眼對面的人難看的面色手指輕輕落下,慢慢拿下白子。
已經勝負顯然的棋牌上是幾顆殘存的白子在苦苦支撐。
眼見霍問昕避開要害,只是緩緩地一點點吃掉自己的棋子,陸顯看他一眼頗有些咬牙切齒。
只得無奈開口表示抗議見問昕一副不爲所動的樣子也只得苦笑了。
“依現在天下的局勢,九王爺若像現在一樣被一點點鯨吞蠶食,我也迴天乏力。”
他漫不經心的開口,卻着實字字珠璣無法讓人反駁。
他這人就是這樣,陸顯在與他短短相處的這幾年之中,雖然時常猜不中他的千千思緒,倒也大致明白他是一個話不多的人。並非不善言辭,卻是真正言簡意賅。
霍問昕忽然寬敞的衣襟帶過無力迴天的棋盤,一陣窸窣之後棋盤一瞬間迴歸原點留下一盤散亂的雜棋。
陸顯有些詫異,道:
“本王又怎會不知,只是如今太子初立,形勢着實不容樂觀。新官上任三把火,陸遙近日定不會安寧,恐怕這幾日我是要好好擋他一擋了。”
霍問昕再次收拾好棋局,聽見窗外細微的動靜,沒有擡頭。
陸顯又道:“我三哥這個人,着實有些難猜。今日又派人送了不少東西來我府上。倒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霍問昕目光清冷思考半響才道
“現在這也不過是一副從頭再來的棋子罷了,是要就此認輸還是重新來過,全憑王爺定奪了。”
陸顯聽後,低頭不語望望整齊的的棋盤,半響之後再次擡起頭時只是一副好奇樣子問道:
“不過,怎麼不見盡歡?”
話語剛落,屋外就傳來動靜,然後神色平靜的盡歡已經踏進屋內。
完全旁若無人的低着頭靜靜地走過,陸顯細細數她走了幾步,到第四步時她才終於停下。
呆住片刻之後擡起頭走向他們二人,完全虔誠而恭敬的朝着陸顯鞠鞠躬:
“盡歡見過九王爺。”
終於發現他們了。
陸顯莞爾,微微頷首。
瞥眼瞧見她衣服有些打鬥的痕跡,深深淺淺,頓了頓,問道:
“今日你可是有什麼事?”
她搖搖頭轉向霍問昕,眼角瞄到偏僻角落桌子上熟悉的東西。
盡歡眸子一暗朝着陸顯道:
“那我先回房了。”
從始至終,都不敢看這屋子裡另外一人一眼。
盡歡在想:
霍仙人啊霍仙人,何以如此讓人不敢靠近呢